“是,我是去了。你開的條件太高,我達不到,所以沒辦法,我隻能再另尋它路。”櫻桃認真望向周沐澤,柔聲的,一字一句的:“真的就不能放手嗎?真的就不能放我過我自由的生活,而你回你的王府去嗎?”

“為什麽……你為什麽總是要趕我走呢?”周銘遠眉心微擰,滿麵的疑惑,夾雜著說不出來的失落:“你若是實在不喜歡,哪怕把我看作個普通人,又防了你什麽呢?為什麽偏要趕我走?我自問在這小住的幾日,不但沒有防到你們什麽,相反的,還是幫了一點忙的。”

櫻桃啞然。

是啊,周銘遠確實幫了家裏不少忙。別的且不說,單單二姐的婚事上,他就幫了大忙。這事若不是他,彭家老太太還不知要折騰出什麽妖蛾子來,二姐和彭雨安的事也不知何時才能定下來。或者,到最後能不能定都不一定了。還有現在這個名帖的事……

可是,便是幫了這麽多,也不能再留他……櫻桃咬咬牙,她現在清楚的知道周銘遠想要的是什麽,她也明明的知道,他想要的,她給不起給不了。那麽,他就不能再留下來。

這事也確實需要說說清楚了,不能再這樣不清不楚的拖下去。等拖到姚可玲發現發怒的時候可就晚了。

“那個……”櫻桃清了清嗓子,斟酌著詞句:“即你也這樣說了,不如咱們就趁這機會說個清楚吧。”

周銘遠抱臂望著櫻桃,眼神定定望著她。

“其實……其實你雖然沒說,但我知道我二姐的事是你幫的忙。這事若不是有人插了手,彭家老太太不會這樣輕易鬆口。而能在彭家老太太眼裏起這麽大效應的,除了你也就沒別人了。這事若是沒有你,絕不會這樣順利。還有名帖的事,還有零七堆碎的小事,你在我家住的這幾日,確實幫了不少忙。”櫻桃輕輕的搓著手,垂著視線不敢去望他:“可是……可是,事情歸事情,我……”

“你二姐的事?”周銘遠打斷櫻桃:“你二姐的事,我可什麽也沒說呀?”

“沒說?”櫻桃瞪大眼,眨了幾眨,以為他在開玩笑:“行行行,你沒說。你即然這樣說,那我可真當沒有這回事,這情也就不用承了。你也別總是念叨著幫了我家什麽。”

“確實是沒說。”周銘遠的神色並不像是開玩笑。

櫻桃愣了幾愣,還是有些不確定的道:“那,真不是你?”

“真不是。你怎的還不信?這種小事,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我堂堂一個大男人,難道還向你撒慌不成?”周銘遠微微眯起眼,淡淡的:“難道這事其中還另有蹊蹺?”

“沒有沒有,若是如此,便該是老太太那邊真的回心轉意了罷。”櫻桃趕緊擺手,轉而道:“那你那日上鎮上是去做什麽?”

“嗬,你以為宋韓真會願意跑來這小小的漁豐鎮?”周銘遠眯著眼,不答反問。

那看來彭家的事還真的不是他做的,根本與他無關。那麽,這事是誰插了手呢?她才不信老太太上午才羞了兩個姐姐一通,把人趕了回來,下午就莫名奇妙的回心轉意,又同意了這事。開玩笑麽,彭家老太太出了名的精明能幹,這樣顛三倒四的糊塗事,除非她瘋了才做得出來。

“名帖的事……”即扯到了名帖,櫻桃又話歸正題,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音,很是鄭重的:“世子殿下。這幾日在我家小院兒裏,你為我們姐妹所做的,櫻桃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滿是感激。可是,事情歸事情,感激不是感情,我捫心自問,真的對你產生不了男女情愫。你便是這樣一下呆下去,也還是這樣。我勸你還是……”

“我不會回去。”周銘遠不耐煩的扭了臉就走:“說過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這些話,我也不想再聽第二遍。嶽櫻桃,我此次雖說是做足了耐心,但有些話你最好還是聽。”

“可是,這樣一直拖下去,你無所謂,王府中自有人急呀!!”櫻桃緊跟上兩步,硬著頭皮繼續說著:“王爺王妃先且放一邊不說,單單世子妃殿下,若是得知你竟是居在此處,若是得知你所為何,那,那……”

前頭的周銘遠猛的頓住腳步,他肩頭有些僵硬,透著股子慍怒。櫻桃趕緊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你……你心裏就隻裝著你那幾個姐妹。以前是,現在也是。可笑我拿你當寶,在你心裏卻從未有過一席之地。可笑我以為對你的好,在你眼裏卻隻看見了危險。”周銘遠微微的側過麵,冷聲的沉沉的扔下一句,扭臉再也不理櫻桃,快步的離開了。

“唉……”櫻桃頭痛的抓抓耳朵,這個周銘遠,怎麽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呢?他若再不走,恐怕自己剛才說的話就不是威嚇,要變成真了。

原地哀歎了一會兒,櫻桃也趕緊回家去了。還得去送送彭雨安一行呢,不能叫人家等著她。那要是叫大姐發現原來她是溜出去了,又少不了一頓嘮叨。

回到家,彭雨安和他父母都還在。

大伯大娘連著楊桃米桃和棉桃,還有苗成業,都在堂屋裏陪著說話。周銘遠不知去了哪裏,核桃在門外望門,省得那些看熱鬧的鄉親進門擾了貴客。

“四姐,你再不回來,都要露餡了!”核桃見她回來,高興的揮手。

“大姐不知道吧?瞞住了沒?”櫻桃習慣性伸手去摸核桃的發頂。

“瞞下了。快進去吧,好一會子沒看見你了。”

“嗯。”櫻桃緊步進了院子,悄悄的溜進了堂屋,立在楊桃身後。

彭雨安的父親彭正德正在說話:“我前些日子恰好從酒棧外頭經過,便瞧了幾眼。弄的恁是幹淨整齊,客人也真不少。這幾個姐妹,無父無母的,又沒什麽有背景的親戚可依靠,能自己闖拚出這一番天地,也實在是不易。恁得是堅強聰明的好女子,這點上,倒真有幾分我母親的風範。”

“嗬嗬,哪裏,親家說笑了。不過是兩間不上檔次的酒棧罷了,哪能入了親家的眼?”嶽富淺笑著應了一句:“不過我這侄女子確是能幹的,若是生在大戶人家裏頭,定然不止如今這番成就。”

“我看是親家在說笑才是。”彭雨安的母親,不急不徐的帶著淺笑開口,處處透著股雍容:“才剛吃過米桃做的飯菜,實話說也是簡陋了些,但味道實在是叫人舒服。這樣能幹的兒媳,打著燈籠難尋呢。之前是老太太堅持,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也沒辦法。現在老太太同意了,我們自然也是極高興的。親家,楊兒,米兒,老太太年紀大了,再精明厲害的人兒,也難免有幾分糊塗,你們可不要記掛在心上。”

話是好話,說的也沒錯。可是聽在耳朵裏,就是叫人有種奇怪的感覺。

不是彭氏夫婦在故意諷刺,兩人的神色態度極盡親和,說話也都是帶笑,絲毫沒有諷刺的意思,反倒是處處透著想要和解之前不快的意思。再仔細看看彭氏夫婦的眼神,隱隱透著敬懼和討好,實在是不得不叫人懷疑。

這事,定是有人說了什麽。

看這情形,該是個極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如果不是周銘遠,那麽,難道是……

正心下暗暗的仔細的想著,院外忽的傳來一陣吵嚷聲。

“舅母!今兒個家裏有喜事,親家叔叔嬸子都在呢,你有什麽事,呆會兒人走了再說吧?”核桃的聲音充滿急色,也因為急的,所以沒控製住音量,叫屋子裏的人都聽個清楚。

“那怕啥的?都說是親家了,都是自己一家人,怕啥的?我就說兩句,便走!!”二妗子柳氏的聲音透著股尖銳,大老遠傳進屋中幾人的耳裏,刺的人不舒服。

“怎麽回事?”米桃眼一瞪,就要拍桌子出去,叫楊桃及時按下了:“你就在這兒呆著吧”說著,給棉桃暗使眼色:“棉兒,你和櫻兒趕緊去看看去。伯父伯母在這呢,不要叫她擾了貴客。”為了接待這兩個重量級人物,楊桃特地請教了潤生,將原本‘叔’‘嬸子’改稱了‘伯父伯母’,省得叫人覺得自家土氣,更瞧不起。

“嗯。”棉桃和櫻桃對下眼神,立馬迅速的出了屋子。

院門口處,核桃正跟柳氏拉扯著。核桃人小力小,眼看著拉不過柳氏,就要叫她慣在地上。

“二妗子,這是做什麽?”棉桃輕輕的壓低了聲兒,上前拉過核桃。

櫻桃跟在棉桃身後,也跟著喊了一聲‘二妗子’。

“嗨嗨,棉兒,你來了。”說著,堆起個討好的笑:“即然你出來了,我也就不用進門了。聽說你們今日有貴客在,也免得擾了人家。”

“有什麽事?”

“家裏正有個急用,我來借點錢。”柳氏堆著笑,兩隻眼睛骨碌碌轉著,往屋裏掃了一眼,透著幾絲得意:“你在家裏一向能做主,想來這事也能做得了。也省得我再去找楊桃,又擾了你家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