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姐那個脾氣”孫青笑彎著眼,笑吟吟搖搖頭:“彭雨安還沒上門呢,不知怎麽叫她得知了消息,反倒上門將人家彭雨安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真是的,她怎麽這樣?若是罵走了彭雨安,哪個還敢要她?”櫻桃發愁的歎口氣,前幾日聽孫青竹說彭雨安正在準備要向二姐提親的事,當時自己與他約好了今日再見,說一下這事情,哪知道二姐竟……

自三年前,她與孫青竹在府中偶遇,家裏幾個姐妹的消息才開始陸續的通過孫青竹傳來。現在,大姐楊桃已經成了親,是今年剛成的。苗成業原本想在鎮上買宅子,但楊桃為了方便照顧幾個妹妹,又將宅子改買在了小苗村。雖離自家的院子遠些,畢竟在一個村子裏,來回方便。現在,不能再稱人家為苗成業了,得喊一聲大姐夫。

又聽說大姐夫成完親後,用剩下的所有積蓄換了一戶落迫的富貴人家裏的兩輛馬車,現在做起了租賃馬車的生意,倒還不錯。

姐妹幾個的小酒棧還依然開著,三年前因著櫻桃的‘死’,酒棧停業了一個多月,再開門時差點開不起來,還是對門的胡三子幫忙才免強又重新開了起來。現在一間酒棧已經變成了兩間酒棧,一間楊桃看著,一間棉桃看著。另外還置下了幾十畝地的產業。

楊桃成親時,幾個妹妹就將一間酒棧和十畝的田地給她做了嫁妝,那一場婚禮辦的風風光光。村裏無一不誇嶽家的女兒能耐,無一不羨慕苗成業取了如花美眷,又帶那麽多的嫁妝。有人提起早夭的櫻桃,又直歎可惜。也有人說,是櫻桃太過出色,太過聰明,她爹娘放不下她,在天上將她招了去。

大嫂子林露在櫻桃走的當年生了個大胖小子,聽說今年又懷了一孕。二哥文海去年也娶了二妮回來。麗珍嫁給那個鐵匠之後,生了一個女兒就再沒有動靜。聽說這個女兒還有些毛病,似乎是聾的,兩三歲了都聽不見人說話。麗霞今年十五了,因著麗珍生了個‘聾女’對她的名聲產生了莫大的影響,至今也還沒有許下人家。

大表哥何樹根現在也有一子,二表哥和三表哥都已成親。這三個表哥和三個表嫂都在姐妹幾個的酒棧裏幫活兒,賺的錢足夠剩下兩個表哥娶妻生子用了。

二衿子家的表哥何立忠則至今還未娶。他刁鑽耍滑,在家裏從不下地,出去做活兒做不兩人就叫人趕回來,沒有一個願意跟他的。

再說回嶽家小院兒。

楊桃成親這一走,米桃就自然而然擔起了家中頂梁柱的擔子。她那急爆的脾氣也因此收斂了不少。隻是這次竟這般將彭雨安罵了個狗血淋頭,實在是叫人頭痛不已。

米桃再有兩個月就過生日了,及了笄,若是還不收斂,便是嫁妝再多,哪家人家敢要她這樣的?彭雨安上門提親她還不願意,櫻桃聽孫青竹說,那彭雨安的家裏人還不太同意呢。畢竟五姐妹無父無母,這個背景就叫人不喜。再說她們的小酒棧再好,哪裏比得人家的彭家酒樓?何況彭家可是整個鎮上數一數二的人家。為著這事,櫻桃的心裏就一直吊著。好不容易等於彭雨安要提關了,卻叫她這樣一鬧。這麽一來,這事成與不成,又隨風飄搖起來了。

“這事也怨不得你二姐。如今你不在了,你大姐又出嫁,家裏就剩下姐妹三個。棉桃再厲害,她終究才十五。若是米桃一走,隻剩下棉桃和核桃兩個小女娃娃,她豈能放心?你那個三嬸兒,早就眼巴巴數著日子,等著核桃及笄了。”孫青竹這幾年,為給櫻桃打探消息,往嶽家小院兒和酒棧跑的越來越勤,那家裏的人和事,他如今了如指掌。

“那也不能這樣啊。我大姐就沒說什麽?這事大不了,叫三姐和核桃搬到大姐那裏住便是,二姐一輩子的大事,哪裏敢耽誤得?”櫻桃有些怨楊桃,這麽大的事,怎麽能由著米桃胡來呢。

“我還未說完,你急什麽?”孫青竹又給櫻桃倒了杯水:“你大姐又不曉得這事,是你二姐私作主張。後來叫你大姐罵了個狗血淋頭。再接下來怎麽樣,我就不曉得了。我的消息也就到這兒,這不是還要趕著來見你麽。”

“啊?!!”櫻桃心裏貓抓似的癢:“你怎專挑這麽個關鍵的時候就離開了呢!!”

“約好了的,我哪敢不來?我的小姑奶奶,你非叫我分幾個身出來不行?你啊,自打進了屋子,你隻管打聽你的姐妹,倒還未問我一句好呢。”孫青竹臉上不見慍色,依然是笑吟吟的,故意帶著幾分孩童氣的向櫻桃嗔道。

“是是是,是我心急了。”櫻桃忙斂了急切,換上一臉笑:“我是實在為著我這二姐擔心。你也識得她這麽些年了,曉得她的性子。那樣的烈性子,叫誰受得了?如今有個彭雨安願意要她,她竟還不願意。我若是在家,定把她五花大綁了,親自送到彭府上去。這三姐和核桃也真是的,直接張口喊彭雨安一聲二姐夫,這事不就定下來了麻,還由得二姐撒潑子?”

“你看,又扯到她們身上去。”孫青竹輕輕搖搖頭:“櫻兒啊櫻兒,我在你心裏頭,除了是個傳話兒的,是不是啥也不剩了?”

“哪裏哪裏”櫻桃忙討好的笑笑,提壺給孫青竹滿上水,獻媚的:“今日我遇上那事,因禍得福,估計不出幾日就能調到二世子身邊去。到了他身邊,我就能說上話,叫二世子勸著些大世子,讓他收斂些,也不至於纏你纏的那樣緊。”

“那事你倒不用擔心。”孫青竹臉色微微沉了沉:“我如今在縣裏頭多少也有點影響力,再加上王爺又是個要求甚高的人,王世子人選也還沒定下來,周銘宇還不敢亂來。”

“為著我,苦了你了。”櫻桃有些愧疚。若不是為了給她傳遞消息,孫青竹大可不必再在這裏出現,也就不必再受周銘宇的煩擾。周銘宇那個人,相當自我彭大,張揚霸道,難對付的很。

“你何時這般客套了。你跟我,我以為是摯交的情份。”孫青竹的眼裏浮現出隱隱的擔心:“你現在不用擔心我,倒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你今年已是十四,女兒家的身份恐怕不是那麽好隱藏。該想法子早早從府裏出來才是。”

“你道我不想?”櫻桃深深歎一聲,呂家兄弟死後,那私鐵的營生還是一直存在著,聽說最近猶為猖獗,她哪敢離開王府?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叫人認出來,那可是要連累了幾個姐妹的。唯一的辦法隻有徹底端掉這一窩臭狗屎,她才能安心回家。

又跟孫青竹聊了一會兒家常,兩人才分別從酒棧裏出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分道揚鑣。

她跟孫青竹認識並有聯係的事,兩人一直都小心翼翼守著秘密。這事絕不能叫別人曉得,特別是王府中人。否則,姐妹幾個豈不是就暴露在人前了?

出了鬧市區,櫻桃挺了挺腰,她這三年裏高個拔了一大截,在王府的小廝當中是個子矮的,但在丫環婆子裏頭,沒幾個比她高。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兒,拎好了手中的東西,櫻桃就準備回府了。她已出來了好長時間,若是再耽擱,大管家會問的。

“你是!!”正走著,迎麵走來一個衙門裏人打扮的人,多看了她幾眼,竟驚呼出聲。

櫻桃抬眼看去,這人柔眉順目,麵容溫潤,看著有幾分相熟。但她確實不認得官府裏的人啊。

“櫻桃?你是櫻桃嗎?”那人不確定的道:“是我啊,我是苗雨澤啊,雨澤哥!!”

“雨澤哥?”櫻桃心中一喜,再仔細的瞧瞧,這可不正是苗雨澤麽?三年多未見,再加上他如今換了一身官服,猛的一看,還真叫認不出來:“竟是你?”

“你真是櫻桃!”苗雨澤滿臉驚喜:“你不是……怎麽卻在這裏?怎麽作這副打扮?你怎麽不回家呢?你和個姐姐和妹妹還為著你……常哭呢。”

“說來話長。”櫻桃看看左右沒人,拉著苗雨澤到角落裏:“雨澤哥,你這身打扮又是……”

“想來你也不知道,我去年考舉,中了個末等,不想再考,就向上頭邀官了。上頭就差了我一個押司的職。如今這不正是當值呢麽?”

“原是如此,我倒要恭喜你了,終歸是做上了官。”櫻桃再望望左右,壓低了聲音:“雨澤哥,我在這兒的事,絕不能跟任何人說。我現在是王爺府上的小廝,正要回去複命呢,不能再耽擱太多的時間。你若是有空,咱們另約個時間,好好的敘上一敘。”

“那就後日午後,我正有空。”苗雨澤見櫻桃似乎有難言之隱,也不再多問什麽,幹脆的應道:“正巧我最近識得一人,他聽說我是小苗村的,就向我打聽你三姐哩。等後日咱們再細細說說這事。我的押司府在平風坊小道子街,你去了一打聽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