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跟潤生交頭接耳的不知說了些什麽悄悄話,沒等棉桃收拾完蛇,兩人就不知跑去了哪裏。

這條蛇個頭也不小,三兩斤重的樣子,米桃又不吃,姐妹們一頓吃不完,幹脆趁著文河文海下地回來從院外經過時,斬了一半給他們捎回家。

大伯家雖然最近收了玉米,吃食上不緊巴,但他家向來養個雞蛋都不舍得吃要賣掉,肉就更舍不得吃了。文河文海都是男娃,又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昨兒給的半斤肉哪裏夠吃?即然有蛇肉,自然要分他們一半。

潤生和秋山跑出嶽家小院兒,到了秋山家。

“秋紅,快把上回咱爹買的那點茶葉拿出來,給你潤生哥弄點喝喝。”秋山扯著嗓子進門,安排秋紅和兩個弟弟在家陪著潤生,他則出門去了王滿倉家。

“苗秋山?你找我幹麻?”王二妮滿是麻點的臉笑成一團,一邊哼著調兒,腳步輕快的跑出來,笑嘻嘻的望著秋山。

“那個……”秋山雖收過不少荷包,但退荷包這終究是頭一遭。又怕傷了人家姑娘的麵子,他隻好耐著性子仔細斟酌話語

二妮卻一眼看見了秋山手裏拿的東西,登時臉一紅,垂下頭去:“秋山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心裏已經有人了,那人心裏也有我,你還是死心罷。依你的條件,雖然再找不到我這樣好的,可也能尋到個不錯的。”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秋山忙打開手,將荷包遞過去:“我可不是要送你荷包。你先看看仔細。”

“這是……”王二妮這才發現這隻荷包恁眼熟,一把從秋山手裏奪過來,吊著眼,聲色俱厲:“這不是我送給潤生的嗎?怎麽進了你手裏?你是不是仗著力氣大,欺負潤生了?”說著,把腰一掐,指著秋山:“苗秋山,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何時對我起了這種心思?那也不要緊,可是你怎麽能搶潤生的荷包呢?我看你還是死心罷,就算你搶了荷包,我也不會對你動心思的!!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欺負潤生,我可不饒你!”

“不是,我……”秋山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萬箭穿心了,自己都不用說話,這個二妮就會自動腦補了。他又不能把話說的太直接,潤生叮囑過,不能傷了人家的麵子。

“二妮,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秋山決定先一口氣把話說完再說:“這荷包呢,是潤生叫我來送的,他不好意思來,那就隻有我來個。他說他用的一直是他娘給他做的荷包,又結實又耐用,暫時用不上新的,叫你瞧瞧能不能用在別處,別浪費了。”

“他不要?”王二妮歪著脖子:“為啥?”

為啥?都說這麽明白了,還問為啥?秋山終於明白潤生為什麽急成那副樣子了。他先做個噤聲的動作:“你小聲些!!”要是叫別人聽見了,沒的可是她的麵子,他個大老粗都小心翼翼的,這位姑奶奶倒好,扯著個大嗓門兒,幸虧沒引來什麽人。

秋山尋了半天詞兒,突然想起剛才二妮誤會,拒絕自己的話來,連忙用上:“我說實話吧,潤生心裏有人了,不是你。”說著,一把將荷包塞過去。這話他本是無意一說,哪會知道不偏不倚正碰了個巧兒。

塞完荷包,秋山不管不顧的說:“我特意悄悄來找你,這事兒也沒別人知道,不會丟你麵子。行了,我走了。”話音一落,秋山轉身就走,生怕二妮再追上來問個‘為什麽。

“二妮,誰呀,啥事?吵吵嚷嚷的。”秋山剛走,滿倉從屋裏出來。剛剛院門口的動靜吵了他的好夢,他頂著個草窩頭,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出屋來,身上穿著身髒乎乎的中衣,被揉的皺皺巴巴的。

“爹!!”二妮這時候才提上氣來,大哭一聲,撲進滿倉的懷裏,嗚嗚的哭起來:“潤生,潤生……他,他……”

王滿倉皺著臉:“你大姐一個結巴就夠我頭痛了,你結巴個什麽?潤生怎麽啦?”話說完,才發現女兒手裏捏著一隻荷包,拿來一看,正是她這幾日沒黑沒夜繡的那隻,登時明白過來:“二妮,你……”

“嗚嗚嗚……”二妮哭的更大聲。

滿倉輕拍著她的背,很是滿意的道:“好妮兒,好眼光,潤生家的條件在咱們村那是相當不錯的。你呀,先別哭,這事不急,咱們慢慢來。有爹在,你愁個什麽哩?”

“嘻嘻!!”半空裏突然傳出一聲笑,把父女兩個嚇了一跳。

“誰?”王滿倉抬起頭,望向聲音的出處,是自家院子與隔壁嶽三家院子相接的那麵牆後發出來的,他試探著道:“麗珍?”

“什麽麗珍呀,是我。”丁菊花踩著自家木人梯,趴在牆頭上,雙肘肘在牆頭,笑眯眯的俯視著王滿倉:“滿倉,就你家二妮還想打潤生的主意?我勸你呀,還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

“你什麽時候來的?”二妮瞪著丁菊花:“你都聽見什麽了?”

“我呀?這兒可是我家,我一直在這兒呆著呢。剛才的話呀,我都聽見了。那麽大聲兒,不想聽見也不成啊。”丁菊花笑嘻嘻的朝二妮拋個眼神兒:“二妮,行啊,比你大姐出息。”

二妮氣的跺腳,滿倉則蠻不在乎的說:“閨女要嫁好,就得早打算。我看這潤生蠻可以,人在念書,家裏條件也不錯,又是個獨子,以後財產都得歸二妮。菊花,這事兒你先別張揚出去,待我想出法子來再說。”秋菊怎麽也是他的老鄉,兩人又做了多年的老鄰,這點事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丁菊花卻滿臉鄙夷的嗤笑一聲,扯著嘴角:“滿倉,可不是我說你,誌剛家那個小子,早就被嶽家五個姐妹迷的神魂天倒,就差整日都泡在那兒了。你家二妮有這片心思,你該趁早打斷她才是。我看,在人家潤生的眼裏啊,嶽家五姐妹早就成了仙女兒,哪能瞧得上你家二妮?恐怕連那個臉上帶疤的櫻桃在他眼裏都要強過二妮了。”

“這種事,不要胡說。”王滿倉沉下臉來。

“我胡說?你不信自己去瞧呀,人家潤生對嶽家五姐妹,那還有什麽說的?冷了送棉被,餓了送吃的,十天一回的沐假不呆在家做活兒,卻總是帶著櫻桃核桃滿村子亂轉轉,這都還看不出來,滿倉你可真夠眼瞎的。”丁菊花似笑非笑的望著王滿倉,極力想激怒他。她治不了嶽老二家那五個女丫頭片子,卻總是能有人治!!

滿倉的臉色陰沉起來:“便是他有這個心思,嶽家五姐妹還不定願意呢。那都是正經的女娃兒家,這我是知道的。”

“嗬嗬,那可不一定。咱是什麽關係,有事我自然偏著你。話我都已經說了,信不信由你。”丁菊花輕瞥他一眼,從牆頭縮回頭去,下梯回屋了。

王滿倉氣乎乎的咬著牙,心下暗道,嶽老二家那五個女娃娃雖然跟他沒什麽仇,可嶽老大家跟他卻結了梁子,上回在嶽老二家小院兒,他可算是丟盡了麵子。話說回來,那事也是因著五姐妹而起的,要不是她們折騰著賣什麽野鴨子,自己也不會想上門去占什麽便宜,最後也不會叫嶽老大三父子捉個甕裏鱉。

王二妮仔細觀察著王滿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爹,我看菊花嬸兒說的對。頭午我去給潤生送荷包時,他正是呆在嶽老二家的院子裏呢!!”

“把他個的!!!”滿倉低罵一句,眼神陰晴不定的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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