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子聽棉桃這麽一說,麵上一喜,拱手道:“姑娘這話可要當真。我胡三子活了半輩子,沒服過什麽人,如今算了服了你們五姐妹。你放心,從今日起,我們胡記與你們五朵花共存於這處旺角,隻要有我胡三子在,別的勢力休想動你們分毫!!”

聽他這麽說,棉桃心裏也是很高興:“那以後就要多蒙胡叔照顧!!”她們畢竟是新來的,花招再多也是根基不穩。若是這裏的酒棧都合起夥兒來排擠她們,日子也是不好過。

胡三子得了棉桃的話,高高興興的帶著手下回去了。

送走胡三子,五姐妹也很高興,總算是在這暫時的站住了腳根。棉桃又回頭道:“大表哥,一會兒你去幫著米桃挑些水來。”

“哎!!!”何樹根脆聲的應著,去後堂了。

見他去了後堂,大表嫂又在那忙著收拾桌子,棉桃跟櫻桃商量道:“櫻兒,這幾日店裏生意不錯,大表哥和大表嫂都忙的不輕。我這麽尋思著,該多發他們幾個錢。可是若是把月錢提上來了,以後若是生意不多的時候又不好往外降。你看,想個法子……”

“那不簡單?月底的時候給他們一點分紅不就行了麽?”櫻桃笑眯眯的,這跟月底獎金差不多:“這分紅的意思麽,就是咱們店裏若賺了十文,就給她們一文,若賺了一兩,就給他們一百文。賺的多給的多,賺的少就給的少。這個錢跟月錢是分開的,兩不相幹。”

“這法子好!”棉桃點點頭:“你這小腦袋瓜子,鬼主意就是多!還曉得個什麽分紅哩,跟誰學的?”

“還不是以前那本農書上學來的?”櫻桃笑著,那本農書已經是叫她‘賣’出去了,現在說什麽都可以:“不過這幾日咱大表哥大表嫂也確實忙的不輕,我看你要不把咱換休的那個表子調一調,一個月裏也叫他們休兩天。總不能一年到頭一天也不歇,家也撈不著回吧?咱大舅大衿子也要有意見的。”

“我也正在想呢。明日該輪到你和大姐休息,你們就先拖一天,叫大表哥大表嫂回家歇一歇。也好忙忙家裏的活兒。他家雖然是個人口多的,可畢竟大表哥是成了親的,有自己的小廂房,旁人可不好進去給他收拾。”棉桃早就想到了。

“那自然行!!”櫻桃點點頭,回身朝後堂去:“我去跟大姐說一聲。”

“你等會兒!!”棉桃突然叫住她,一把拉過她的手,擰著眉:“你這手是怎麽了?”她才發現,櫻桃的左手上,起了一大片水泡子,有的泡子破了,露出紅腫的肉來,上麵敷著一層白色的泡子皮。

想到什麽似的,再拉起她的右手,與左手一樣的滿目水泡子。棉桃不禁心疼起來,拿嘴輕輕的吹吹:“疼不?”

“不疼。”櫻桃扯起笑:“許是從前懶的不做活兒,皮肉就嬌嫩了。這幾日沒黑沒夜的忙,手上竟起了這些水泡子。其實一點也不疼,三姐,你不用擔心。”這些水泡子,其實是她鍛練氣力留下的。

她發現在媚瀲灩那裏學來的把式,雖然好是好,但卻幾乎招招都需要力氣。她才十一歲,又是個女娃娃,上哪來的力氣?於是她就沒黑沒夜的,隻要幾個姐姐不注意,就鍛煉力氣。在酒棧裏是提那兩隻粗木水桶,在家裏則是拎裝了石頭的竹簍子。這雙手就無可避免的起了水泡子。

為著生存的希望,為著能活著回來再見到這幾個親愛的姐姐妹妹,她一直咬牙堅持著。

水泡子怎麽會不疼?一碰就鑽心的疼,特別是那些破了水的,一碰就直接粘到肉,那疼的真叫一個……她一直咬牙忍著,又裝的若無其事,才瞞到現在,幾個姐姐都不知道。

“怎麽會不疼?瞧瞧這手,都爛的沒樣子了!”棉桃小心的,將櫻桃的雙手放在手心翻看,又道:“你也真是的,手上起了泡子就早說,這活兒少做一點也是做,多做一點也是做,大不了幾個姐姐多做一點,叫你多休息就是了。沒的弄出這一雙爛手來,看著叫我心疼。若是叫大姐看見了,定又要落淚。”

“無事,無事……”櫻桃輕輕搖頭,又突然點頭:“三姐,要不你跟大姐說說,叫我這幾日先不用來店裏,在家休息休息?”

“你放心,我去跟大姐說!”

“嗯。”左右她早晚要離開,這店裏的活兒要姐姐們扛下來。還不如早早適應一下。而且,她騰出時間來,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練氣力和把式中去。再苦再累,隻要能有生存的希望,她就不能放棄。

楊桃得知這事,小跑著過來看櫻桃的手,果然又掉了不少淚,哀聲心疼了一會兒,決定明日給大表哥大表嫂放假,後日就給櫻桃放長假,叫她在家裏好好休養,把手養好了再說。

米桃和核桃也爭著過來看櫻桃的手,小小的核桃也跟著大姐哭了一會兒,中午吃飯的時候還特意把她的菜裏的肉片子全挑出來非要給櫻桃吃。

有這樣的姐姐和妹妹,此生何求?不用說是什麽九死一生,哪怕是百死一生,隻要有一線生機,她也要努力的活著回來。

何樹根和趙三田聽說明日給她們放假的事,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又覺得他們若不在,店裏的活兒全扔給五姐妹而過意不去。

姐妹幾個好勸才將兩人勸動,這日一早就收拾了東西,回北戶村了。

小店的生意本來就不錯,叫孫青竹和周可兒這一攬,食客更多。現在又與對門的胡三子和好,生意不但好,而且做的安穩舒心。即便缺了兩個得力人手,五姐妹也忙的歡樂快活。

正中午客流高峰,姐妹幾個忙的團團轉時,門外亮起一道高音兒:“喲!!楊兒,忙的很呢?”

隨著聲音,店裏刮進一片大綠的裙擺,接著幾人的二衿子柳氏扭腰擺臀的走了進來。她穿一件淺綠色小褂,深綠的裙子,滿身的綠色在這炎炎夏日倒顯的不那麽難看。她笑眯眯進了店,眼珠子骨碌碌將堂內左左右右掃了幾遍,

“二衿子?你咋來了?”楊桃淺笑著迎上去。

櫻桃微微蹙了蹙眉,她對這個二衿子的印象可不太好。今年過年該在她家吃飯的,她不但沒伺候,反而還帶著一家大小跑到大衿子家大吃大喝。該到拿東西時倒一點沒少拿。

“哈哈,我來瞧瞧你們生意咋樣兒啊。我的這幾個苦命的外甥女,無父無母的,自己掙一口吃的不容易,我能不關心關心麽?你爹你娘在時,我可把他們把當親弟親妹來待的……”柳氏一臉的憐憫同情,上前握住楊桃的手,泫然欲泣。

這話說的,不止櫻桃擰緊了眉,連楊桃臉上的笑都僵住。如今提起自己的爹娘,自己都無淚可流,她倒做的這樣像,真真是……十分的假。

“前堂的客人多,又忙,大姐你引二衿子進內堂去坐著吧。她要吃點什麽盡管說來,我叫二姐做。”棉桃神色倒平淡,冷靜的叫楊桃領走了二衿子。她這個二衿子,平日裏可見不上一麵,說不上一句話,跟她甭想要出一點東西來,接東西倒是接的勤快,是個隻放進,不放出的主兒。今兒個主動找上門來,又做的這樣熱情親切,不知又要出什麽妖蛾子呢。

忙著將手頭的一點帳目算清楚,棉桃叫櫻桃幫著看著,她急匆匆也進內堂去。

一進門,二衿子正拉著楊桃的手哭訴:“楊兒,你是不知道,你大姐剛生完娃,你立忠哥又要成親,這屋子得蓋,聘禮得下,銀子得花。可是家裏窮的呀……人家女方的要求又高,非得要八兩銀子的禮錢,這簡直是要要了我和你二舅的這把老骨頭啊!!”

“大姐,外麵有個老客非要你去送菜呢。”棉桃進了屋,巧妙的將楊桃解脫出來,她則上前坐在二衿子旁上,很是抱謙的:“二衿子對不住,這會兒正是生意忙的時候,都是老主顧,得罪不得。就叫大姐去忙,我在這兒陪你說會兒話。”

“無事無事,你在這也是一樣的。”柳氏眼珠子轉的快,在這個家裏棉桃說話比楊桃還有分量,她心裏清楚的很。

伸手拉過棉桃的手,輕輕的拍著,她又絮絮叨叨的將剛才對楊桃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我這命苦,兒子不貼心,唯一的閨女又出嫁了。好娃子你可得聽你二衿子好好訴訴苦。你大姐最近這剛生了娃,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你立忠哥又該要成親了。他說的這門親是相當的好,那女娃兒細高挑兒的身段,那模樣俊俏的,就隻是禮錢貴了些,得八兩!我跟你二舅整日麵朝黃土的,才能掙幾口吃的,這得幾輩子才能攢得起那麽多錢?又不忍眼睜睜看著你立忠哥打光棍兒,這老何家還指望著他傳宗接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