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怎麽追問細節,杜雯就是不肯說,直到他按著杜雯說的集合地點,他才隱隱猜到了什麽,不由拉下了臉。
可是事實比他猜到的更加讓他意想不得。
還以為隻是去養老院做義工,沒成想,不是普通打掃衛生之類的義工,而是照顧某位老人的吃喝拉撒。
而且那位老人是一個脾氣特別古怪的黑人老頭,說話帶著很重的鄉村口音,這讓從小就是標準倫敦音的彭蕭有苦說不出。
黑人老頭簡直是刁難界的奇葩,起碼在彭蕭的成長經曆中沒有之一。
雖然黑人老頭腿腳不靈便,生活完全可能自理,可他偏要從早到晚坐輪椅上,除了上廁所會自己去,其他的都是需要彭蕭替他做。
“喂我吃早餐!記住,把我喜歡吃的挑出來,其他的端遠一點兒,不要讓它們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不然我會失控!”
“推我出去曬曬太陽!沒有太陽,透透氣也是要的。”
“我的被褥需要天天晾曬,被套和床單枕巾也要天天洗。我懷疑那些工人洗不幹淨,我需要你手洗!”
才幹了一天,彭蕭就崩潰了。
他給杜雯打電話請示,可不可以花錢雇個人代替他,被杜雯斷然拒絕之後,彭蕭很沮喪。
是不是自己太寵這個女人了,所以她變得有恃無恐,居然起了折磨他的心思。
折磨他對她有什麽好處呢?
甩開他和別的男人跑掉?
不太可能,杜雯做不出這種事。
“彭蕭,學會照顧一個這樣的老人,對你的成長有巨大的好處。”
“你覺得我需要成長?”
“當然!”
雖然杜雯沒有詳細解釋,可彭蕭並不傻,他隱隱明白過來,杜雯是要改造他。
仔細反思了一下之後,他發覺杜雯這麽做確實可以理解。
溫室裏的花草,尤其還是一個大男人,他吃過的苦實在太少了。人生過於一帆風順,對於一個男人未必是好事。
這麽一想,心裏的那股鬱悶立刻消散殆盡。
杜雯是對他好。
不過就是照顧一個老頭,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不信老頭能壞到哪裏去。時間久了,他一定能接納他,和他和平相處的。
第三天他無意中看到了洛遙的身影,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洛遙正扶著一個老太太往涼亭的方向走,兩個人邊走邊聊,看上去就像一對親密的母女。
看到彭蕭的時候,洛遙並不意外。
彭蕭來這兒做義工的事,杜雯跟她說過。
她也覺得杜雯的決定是英明的。
“洛遙,你怎麽也出來做義工了?”
“學校安排的人文實踐。”
“辛苦嗎?”
“阿姨脾氣很好,我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她對我很包容。”
相比之下,彭蕭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頂。
當著那個老太太,彭蕭也不好像個怨婦一樣抱怨不停,隻說了一句他和那個黑人老頭正在磨合期,沒說別的就和洛遙匆匆道別。
走出去幾步,他頓住腳步,又轉頭看向洛遙,猶豫片刻才說:“你不應該跟景晏撒謊,說你有男朋友。”
一想到景晏的醉態和複雜的表情,他就覺得心裏一陣泛酸。
洛遙愣在原地,直到老太太叫她,她才緩過神兒來。
結束義工的工作之後,她回學校趕前一天的作業。
彭蕭那句沒頭沒腦的話不時在她耳邊回**,擾亂了她的心神。
是自己傷害了景晏,導致他一蹶不振?
還是他一氣之下真要娶齊溪為妻?
還是……
論文寫到一半,她的心就徹底亂了。
腦子轉不起來,坐在這裏也是徒勞,她幹脆收拾東西離開自習室。
翻看了一下景樺的動態,她試圖從中找出一些和景晏相關的信息,可是並沒有。
她有點兒失望。
想要問杜雯,可現在這個時間,她應該正在上課,隻好放棄。
假男朋友的事,景晏早晚會知道,她有思想準備,隻是沒有想到這事來得這麽快。
心神不寧了好久,她還是給徐小天打了電話。
徐小天一向睡得晚,隔著時差,她也知道。
果然,徐小天雖然躺在**,可接通視頻的時候,手裏拿著的書還沒有放下。
閑聊了幾句之後,洛遙有點兒苦惱,到底要怎麽把話題引到景晏身上才顯得不那麽刻章呢?
她忘了徐小天一向心細如發,隻是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他就能猜出她的心思。
“你想問景晏最近怎麽樣?”
“……”
洛遙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
當時離開的時候多麽決然,現在就多麽尷尬。
還以為徐小天會貼心地不再追問,沒想到,他就那麽微笑地盯著她,執拗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沒辦法了,洛遙隻好/硬著頭皮回答:“我找了個假男朋友,他當真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知道了。”
“所以呢?”
“沒有什麽所以,你就當我閑得沒事,隨便問問。”
徐小天突然笑得意味深長:“你確定隻是隨便問問?”
洛遙點點頭。
“你問的問題,我說不好,不如你直接問他吧。”
一句話,像驚雷一樣在洛遙耳邊炸響,她一下子懵了,大腦一片空白。
什麽意思?
她真的懷疑景晏的臉下一秒就出現在徐小天身邊。
那她恐怕會尷尬得原地刨個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等了一會兒,這個畫麵沒有出現,洛遙隻以為徐小天是開玩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徐小天突然從旁邊拿了筆記本電腦,屏幕正對著她。
四目相對,洛遙頓時傻眼。
這麽晚了,徐小天和景晏竟然在視頻聊天,他們兩個大男人有毛病吧?
要是沒毛病,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不會吧?
頭皮一陣陣發麻,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
“小天,你和景晏戀愛了?”
這樣的腦回路過於清奇,徐小天和電腦屏幕裏的景晏瞬間石化,表情都是一模一樣,就像看到奇怪的外星物種。
徐小天先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解釋:“景總有點兒工作上的事和我溝通,點的會議模式。正好快結束了,景總說讓我接電話,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