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裕的麵前攤開著一本陸巡的日記,可能是因為這樣,她表現得沒有那麽鋒利。

有些數據的核對比較繁瑣,蘇裕難得沒有流露出不耐煩。

最後洛遙拿了一份文件讓她簽字,她看都沒看就直接簽了名。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算是一種信任了。

就算不是,至少蘇裕此時對洛遙沒有那麽重的敵意了。

大概恨一個人也是需要耐心的吧,蘇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日記上。

就在洛遙鬆了一口氣,收起文件準備轉身離開時,蘇裕突然叫住了她。

洛遙心頭一緊,緩緩轉過頭。

此時的蘇裕正好坐在一團夕陽裏,整個身子都像是被鑲了一層金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洛遙突然覺得洛遙的眼神有點兒滄桑,是那種和年齡極不相稱的滄桑。

“洛遙,你是不是已經把陸巡從你的記憶裏徹底抹去了?”

洛遙不由一怔。

每次來都避免不了提到陸巡。

蘇裕好像真的生怕洛遙會忘記他。

以前洛遙心裏是很抵觸的,可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

如果這是必須麵對的,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沒有!”

“他死了,唯一能記得他的隻有他的家人和我們!”

我們?!

這麽多年過去了,這是蘇裕第一次在洛遙麵前用了“我們”這個詞。

洛遙心裏劃過一絲酸澀,眼眶有點兒發熱。

她們以前曾經是最好的朋友,現在再去回想那些時光,盡管時間並不久遠,可很多細節已經模糊不清了。

“蘇裕,我不會忘記他的,你放心!”

洛遙走出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刹那,由室內傳出摔東西的聲音。

應該是蘇裕看到了日記裏的某些情節,突然情緒失控,把本子扔到了地上。

緊接著就是一陣壓抑的哭聲。

洛遙頓了頓,加快腳步離開了。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她決定了,以後再不會和蘇裕針鋒相對。

就當她欺負自己好了,有什麽氣忍不了呢?蘇裕的心已經隨著陸巡走了,她很孤獨,很絕望,也很可憐。

年關將至,到處都慢慢顯出年味來。

原本林芳是打算立刻跟洛如茵出國的時候,可是洛如茵在國內有一些事情耽擱了,正好沒幾天就過年了,幹脆也就不回去了。

洛如茵很早就想著和林芳一起回晉城過年的,這次正好圓了她這個心願。

兩個人就等洛遙放假,一起回去了。

景氏大樓裏雖然一如既往的忙碌,可是關上辦公室的門,每個人都能從同事的臉上看出些懶散和隨意來。

大家都等著放假回家呢,當然不能像平日裏一樣埋頭苦幹,多數人都會偶爾偷個小懶。

洛遙對過年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部門裏就數她最拚命。

有的同事做不完的工作也找她幫忙,她工作效率一向最高,總是有求必應。

小宋偶爾會打著哈欠湊過來,問她過年有沒有出去旅行的計劃。

其實她是希望和洛遙結伴一起去的,畢竟她在海城的朋友也不算多。她是本市人,不用張羅著回老家,在家裏待著又覺得無趣。

洛遙先是拒絕,可是挨不過小宋一再相邀,隻好鬆口說看情況再定。

景氏一年一度的年終酒會如期舉行。

每個員工都是盛裝出席,洛遙不願意大冬天穿禮服,便把上次去商場買的小洋裝拿了出來。

厚實又暖和,而且有設計感,也算穿得出去。

她開開心心地出了門,等在樓下的徐小天一看她就皺了眉。

“妹妹,你是多想讓自己與眾不同?”

“啊?”

“我敢打賭,女員工們一定都會穿晚禮服,你在裏麵,那絕對是無與倫比的獨一份!”

得了,既然連徐小天都這麽說了,洛遙隻好勉為其難地把小洋裝換掉了。

附近就有一家晚禮出租的地方,洛遙匆忙去那兒選了一件換上了。

素是素了點兒,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應付完了事。

年終酒會在海城最大的宴會廳舉行,景氏總部的員工有幾千人,再加上分公司派來的代表,會場簡直可以用人聲鼎沸來形容。

洛遙想找杜雯,打了好幾個電話兩個人才碰到麵。

其實以洛遙的意思,是想隨便找個地方安靜坐一會兒,可杜雯說什麽都不肯,拉著洛遙穿梭在人群之中,不停地和人寒暄。

洛遙不習慣這樣的場合,而且也不知道和別人要說什麽。

終於逮到一個空隙,洛遙低聲問杜雯:“你介紹我和他們認識做什麽?”

那些都是景氏高層還有一些合作公司的代表,洛遙不明白這和她自己的本職工作有什麽關係。

“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先不告訴你。”

“為什麽?”

杜雯神秘一笑:“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害你的!”

這一點洛遙當然是相信的。

洛遙穿著高跟鞋來回跑,早就累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坐到角落的沙發上,洛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門口的位置突然熱鬧起來,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來,是景晏來了。

作為景氏的掌舵人,最後一個到再正常不過了。

洛遙透過人群的縫隙看過去,隻見齊溪輕挽著景晏的手臂,款款而來。她穿了一件大紅色長裙,更顯得她豔麗妖嬈,優雅動人。

景晏一如既往的高冷淡漠,即使揮手和旁人打招呼,也隻是淡淡地勾一下唇角。

他們走在一起,那種感覺還真有點兒像偶像劇裏的婚禮。

洛遙靜靜地看著,眼裏不由閃過一抹黯然。

該死的自卑又在蠢蠢欲動。

就在景晏的目光掃向這邊時,她動了動身子,把自己藏在杜雯的身後。

宴會持續的時間很長,結束之後還有狂歡派對。

洛遙沒什麽心情,隻想早點兒回家,可杜雯哪裏肯讓她回去?幾乎是硬拖住了她。

忙碌了一年的員工們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完全放鬆身心,讓自己變成一隻自由自在小鳥,隨意地舞動飛翔。

洛遙像往常跟著杜雯去酒吧時一樣,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杜雯搖擺著青春靈動的身體,縱/情狂歡。

“這位女士,請問我可以坐這裏嗎?”

音樂有些狂躁,洛遙隻覺得這個的聲音耳熟,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