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好像有腳步聲傳來。
洛遙緩緩抬頭,景晏出現在上方幾級台階的地方。
她真是開始懷疑景晏是閑得冒泡了,每次躲到樓梯間裏來,總能碰到他,上次是,這次依舊如此。
以前沒覺得在次頂層辦公有什麽不好,現在洛遙討厭死了這個樓層,一點兒隱藏的空間都沒有,感覺自己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被景晏發覺。
“你來幹什麽?”
洛遙皺眉,一臉嫌惡。
景晏舉了舉指尖夾著的煙,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怎麽?這是你家的地方?我不能來?”
“當然不是!整棟大樓都是你的,不該來的是我!”
洛遙說著就慢慢站起身,可是起得太急,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晃才站定。
“你發你的呆,我抽我的煙,我沒有影響到你吧?”
“影響到了!我隻想一個人待著,你看不出來?”
洛遙的眼神有點兒凶狠。
最終,還是景晏妥協了,他輕笑一聲說:“好啦,你一個人待著吧,我走!”
他的口氣和風細雨,甚至帶了幾分類似長者對晚輩才會有的無奈和寵溺。
這種直覺讓洛遙非常煩躁,還沒等景晏轉身離開,她已經拉開門離開了樓梯間。
空****的樓梯上,隻剩了景晏一個人,他慢條斯理地點燃了煙,喃喃自語:“我為什麽會來這裏?嗬,其實是心靈感應!”
他突然覺得胸口悶,莫名覺得此時洛遙在樓梯間,所以才會過來。
可是,這句話,他是絕不會對洛遙說的。
她對他的嫌惡,甚至憎恨,他心知肚明。
可他就是拚了命地想要把她圈在自己身邊,哪怕不擇手段。很痛苦,可隻要能經常看到她,所有的情緒,他都甘之如飴。
徐小天對洛遙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洛遙卻能感覺到他似是對她疏遠了一些,這種疏遠讓她覺得很是別扭。
哪怕他罵她一頓發泄一下,也好過像現在這樣,和她之間像是隔著一層什麽。
兩個人一起晚飯的時候,徐小天會莫名其妙地發呆,有時候又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洛遙摸不著頭腦。
洛遙的性格向來直來直去,尤其是對親近的朋友。
她終於按捺不住,在徐小天麵前摔了筷子。
“你到底怎麽了?有話直說好不好?我都替你憋得慌!”
徐小天怔了怔,才勉強笑笑:“能有什麽事呢?沒事!”
他還是不願意說。
從來不願意猜別人心思的洛遙隻好試探著問:“是鄧佳然又糾纏你了?”
“沒有!”
“是阿蘭嬸的身體……”
“沒有!她沒有什麽不舒服!”
洛遙有點兒抓狂:“那是因為什麽?”
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徐小天才小心翼翼地說:“洛遙,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這是第二個建議她去看心理醫生的人了,第一個是景晏。
景晏那個做心理醫生的朋友給她打過電話,被她隨便應付了幾句掛斷了。
她心理沒問題,不需要去做什麽心理谘詢。
“是景晏派你來當說客的?”
“景晏也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
很明顯,他們事先並沒有溝通過這件事。
洛遙暴躁起來:“我看起來這麽像有毛病的嗎?我到底哪裏表現得不正常了?到底哪裏?”
徐小天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你看你,不要諱疾忌醫!並不是說去看心理醫生就一定是心理有問題,如果有一些負麵情緒,其實也可以找心理醫生化解一下……”
“我沒有負責情緒,我用不著化解!”
洛遙又有點兒失控,她甚至動了掀翻餐桌的念頭,可一想到這是徐小天的家,她還是把那個念頭狠狠壓了下去。
她像個任性的孩子,氣呼呼地瞪了徐小天一眼,摔門而去。
家就在樓上,她每次從徐小天家回去都是走樓梯。
可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樓梯裏有燈,隻是昏暗了一些,她卻莫名覺得害怕,似乎隨時會有怪獸衝出來撕咬她。
她不斷地糾結著這件事,全身的神經都是緊繃的,短短的一截樓梯,讓她的焦慮迅速從量變轉成質變。
回到家以後,明明家裏很幹淨,可她卻覺得哪兒哪兒都是亂的,而且亂到讓她無法忍受。
上了一天班,明明身體很疲憊,可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休息。
她擼起袖子開始打掃房間,每個角落都要擦得一塵不染才肯罷休。全身都濕透了,劉海也濕噠噠地貼到額頭上,她累到直喘粗氣,卻還是不肯讓自己停下來。
一遍一遍地洗抹布,洗到手指都發白了,她才癱坐到地上。
莫名的空/虛感破空而來,像繩索一樣把她緊緊纏住。
她覺得孤獨!
前所未有的孤獨!
她又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那兩個孩子,如果當時自己生下了他們,那他們現在都上小學了。
他們是雙胞胎男孩,還是雙胞胎女孩,還是龍鳳胎?
其實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喜歡。
想象著他們的小模樣,想象著他們一點點長大,第一次會翻身,第一次會走路,第一次會喊媽媽……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從燦爛變成苦澀,也就在一瞬間。
是景晏殺死了他們!
活生生的小生命,是景晏殺死了他們,是他……
她竟然容忍自己做了他的臨時情人,竟然和他躺在一張**,還準許她把自己摟進他懷裏!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陡然響起:“洛遙,你不配做孩子們的母親,你應該去死,應該去陪伴孩子們,這樣才能贖你的罪!”
這個聲音像是從緊閉的門外傳來的,洛遙嚇了一跳,顫抖著透過貓眼往外麵看了一眼。
外麵空****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可那個聲音太像蘇裕了!
她最終還是打開了門,環顧了很久才退回來。
連著灌了好幾杯水,她覺得自己的情緒平複了很多。
她又像沒事人一樣了,剛才那個洛遙更像是她體內關著的一個瘋子,發了一陣瘋,累了,倦了,又躲回偏僻的角落,不見了蹤影。
這一夜,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她才借著安眠藥的藥效睡了一會兒。
準備出門去上班的時候,她再次接到了景晏那個朋友的電話。
“洛小姐,您的谘詢費已經交過了,所以我還是希望您能抽空來一趟!”
洛遙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