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裕的眼裏閃過某種莫名的幸災樂禍。
剛才,她甚至充滿了期待,期待著景晏和洛遙是親兄妹。
那樣的話,他們這輩子就一點兒可能都沒有了,那才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惜,父親的話打破了她的幻想。
景晏看著她,淡淡地說:“世界上沒有如果!”
“對,世界上沒有如果!所以陸巡不會起死回生,我的人生也不可能再逆轉,我的肚子也不會再懷上孩子……”
她摩挲著左手腕上戴著的珠串,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珠串是陸巡送給她的,是最豔麗的七種顏色。陸巡臨死的時候把珠串套到她的手腕上,喃喃地說:“我希望你的人生永遠都是彩色的!”
嗬,沒了他,她的人生將隻剩下黑白。
那麽刻骨銘心的愛情,幾乎已經刻入她的骨髓之中,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男人走進她的心裏。
她所有的快樂都和陸巡一起被埋進了土裏。
對於蘇裕,景晏始終是同情的。有些安慰的話,來來回回說了很多遍,蘇裕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幹脆也就不說了。
姐弟倆正沉默著,母親蘇若眉出現了。
她眼睛發紅,像是剛剛哭過,看到他們時,卻依舊揚起慈愛的笑。
姐弟倆迅速斂去眼底的情緒,也對她笑笑。
“好端端的,怎麽惹你們的爸爸生氣了?”
蘇裕說:“是公司裏的事!”
在母親麵前,撒謊幾乎成為一種習慣。
這麽多年從來都是聚少離多,她不想讓母親操心,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這次也是,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他不是已經從景氏退下來了嗎?怎麽還會因為公司的事吵?”
蘇若眉顯然不是那麽好應付的,她顯然準備細問。
還是景晏打了掩護,說父親剛退下來情緒不好,一點兒小事就能惹得他不快。聽他這麽一說,蘇若眉總算是安心了一些。
蘇裕問她是不是也和父親吵架了,蘇若眉隻說是因為瑣事,顯然不願多說。
三個人都有點兒尷尬,坐了一會兒之後,蘇裕接了個電話,借著這個由頭回去了。
涼亭裏隻剩下蘇若眉母子。
景晏很少有和母親單獨相處的機會,他想說點兒什麽,一時又找不到話題,隻好沉默。
“兒子,你和齊溪真的不可能了?”
“算是!”
齊氏的風波暫時過去了,他也不想再向家人隱瞞,幹脆實話實話。
他知道母親對齊溪一向偏愛,以為她要勸自己和齊溪再試試看,心裏抗拒,臉上多少有了些冷色。
沒想到蘇若眉突然話鋒突然一轉:“心裏有人了?”
景晏愣了一下,很輕地點了點頭。
他不太習慣在父母麵前提起感情問題,覺得渾身不自在,可是既然母親問了,他實在也沒有拒絕回答的理由。
“很喜歡?”
蘇若眉饒有興趣,眉宇間含著笑意。
這是景晏沒有想到的,他以為母親一定不會同意,甚至勸他舍棄心裏的那個人,娶門當戶對的齊溪。
一時之間他摸不清母親到底想表達什麽,隻能靜觀其變。
“媽,能不能換個話題?”
洛遙現在對他的態度,讓他茫然又痛苦,他和母親算不上親近,實在不想和她聊這個。
“怎麽?不想說?對媽媽還藏著掖著?”
“不是!”
看景晏實在勉強得很,蘇若眉也不好再問,隻好和他閑聊了幾句別的,便推說夜風太涼先回別墅去了。
景晏拿出手機,點開不常用的那個號碼。
不經意間手指一顫,號碼撥了出去。
他一驚,正打算掛斷,對方已經先他一步掛掉了。
看來洛遙是真的打算和他一刀兩斷了,傷感彌漫開來,整個胸腔都憋悶得很。
此時,洛遙正在為那五十萬發愁。
真的要跟朋友借錢?
不,不行!
朋友們都是工薪階層,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
心裏默默地把趙恒達詛咒了一百遍,可冷靜下來之後,還是得絞盡腦汁想辦法籌錢。
銀行卡裏的餘額來來回回算了好幾遍,才四萬多,差得太遠了。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焦慮。
母親打來電話問趙恒達是不是又闖禍了,洛遙淡然地說並沒有,還安慰母親說,他老了,隻會更老實。可掛掉電話之後,她下一秒就會掩麵而泣。
一分鍾難倒英雄漢,現實的壓力讓她不堪重負。
還款日的前一天上午,洛遙收到了一條短信:我可以借給你五十萬,中午見個麵,後麵附了附近一家飯店的地址。
她心裏一驚,指尖一顫,手機差點兒掉到地上。
趙恒達欠信用卡的事,除了她,應該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那麽這個人,到底是誰?
中午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了那家飯店。
包間裏空無一人,她懷著複雜的心情坐下。
十分鍾之後,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那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她能感覺整個人神經緊繃,好像隨時會爆炸。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景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坐到她對麵。
服務員進來,問他是否現在點餐,他翻了翻菜單,看似很隨意地報了幾個菜名。
洛遙壓下亂七八糟的情緒之後才意識到,他剛剛點的菜,每一道都是她喜歡吃的。
包間裏很快就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洛遙首先開口:“你怎麽知道我繼父欠了信用卡?”
“他和你在公司門口拉扯,我看到了!讓林助理查了一下!”
“什麽時候查的?”
景晏怔了一下,淡淡地看著她:“大概十天前吧!”
“你十天前就知道了,卻現在才來找我?”
洛遙心裏悶悶的,冷冷睨著景晏。
他就是冷眼旁觀,等著在最後時刻和她談條件?她才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嗬,果然是景晏!
“萬一你籌到錢了呢?我不是一定要幫你!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白幫忙,我又不是慈善家!”
他的話,字字誅心。
洛遙轉念一想,這樣其實更好,她最怕的是景晏和她談感情。
他們之間沒有什麽感情可以談。
洛遙挑眉看她:“所以你的條件呢?說吧!”
“一個月!”
“做你一個月的情人?”
洛遙對上景晏深沉的目光,眼神更冷。
不出所料,果然是這樣!其實仔細想想,她除了這具年輕的軀殼,這張漂亮的臉蛋,也實在沒有什麽可讓別人惦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