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走出玉輅,抬頭就將感業寺山腳之下,那高大巍峨的山門,以及那鋪滿上山道路的漢白玉石階。

早就在山門之下等候的慧癡、慧開,領著寺中僧侶,來到蕭承麵前,齊齊一施佛禮,齊聲唱道:

“阿彌陀佛,貧僧領寺中僧侶,拜見陛下!”

蕭承眉頭一動,環顧四周,搖頭輕笑道:

“貧僧?感業寺若是還稱‘貧’,那可對得住我蕭氏六百年供奉?”

他這一句話,讓慧癡、慧開二人頓時神色一僵。

蕭承看向二人,突然笑道:

“瞧二位的臉色,朕開玩笑的而已!”

慧癡嘴角一抽,眼色微冷,連忙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蕭承瞥了慧癡一眼,又開口道:

“朕聽聞,感業寺封寺一年?朕前來,豈不是破了這封寺的規矩?”

慧開睜開聳拉的雙眼,看著眼前的蕭承,接話道:

“此前方丈感念陛下體弱不能視政,特此封寺一年,以為陛下祈福吧。如今陛下得佛祖庇佑,身體得以康健,特來還願,我等又豈可拒絕?”

蕭承點了點頭,道:

“既然法師說朕這身體,是佛祖庇佑,那自然不可不拜上一拜啊!還請慧開方丈、慧癡法師,前方帶路吧!”

二人一施佛禮,剛要領著蕭承上山,便看到數千的禁軍,突然推開門前的僧眾,沿著漢白玉石階,朝山上湧去。

慧癡一驚,猛地回頭,道:

“陛下,這是何意?”

蕭承抬眼看了二人一眼,沉聲道:

“禁軍將校,久在軍中,沾染了一身殺氣。如今有機會拜見佛祖,接受佛法熏陶,消弭血孽,對他們也是極好的機會啊!”

慧開眼皮一跳,連忙拉了一把身邊有些驚慌的慧癡,然後對著蕭承,做為難之色,道:

“陛下,這畢竟是佛門之地,讓軍伍之人進入,隻怕衝撞了佛祖啊!”

蕭承臉色先是一冷,盯著二人,然後又是釋然一笑,道:

“佛祖憐愛生靈,有教無類,怎麽會嫌棄這些軍漢衝撞呢!”

二人聞言,喉嚨一堵,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蕭承見狀,衣袖一揮,徑直朝山上走去。

慧癡眼中難掩慌亂,緊張地看著蕭承上山的背影,以及入潮水一般湧入山門的禁軍,心中不由得生出悔意懼意,甚至產生了轉身就逃的念頭。

慧開冷眼看著慧癡,臉上陰晴不定,隻是微微一推慧癡,垂著眼道:

“方丈,陛下已經走遠了!”

慧癡扭頭看向慧開,壓低了聲音,顫顫道:

“法師,小皇帝這次,定然是發現了什麽,要不然,也不會連禁軍都帶來!怎麽辦?怎麽辦啊,法師!”

慧開喉嚨微微一動,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知道又如何?方丈不要忘了,我佛家在雲國的影響力!”

慧開這話,自然是不虛的。

若是旁人流傳出什麽叛國的謠言,民間百姓可不會追究什麽其中原由真偽,必然是群情激奮。

而佛家叛國之事流傳出去,竟然有大半百姓第一反應都是不相信。剩下的不少人,也是半信半疑。佛家在雲國根基之深,可見一般!

如今叛國之事,隻是謠言,並無實證。慧開就是認定,蕭承在如此內憂外患之下,是絕對不敢動感業寺分毫的!

慧癡早沒了之前那成竹在胸,即將功成的模樣,就算有慧開的安撫,也是掩蓋不住心中的驚慌之意,退縮道:

“法師,我……”

“方丈,陛下已經走遠了!”

慧開聲音溫和,但麵目之中,已是露出了一絲冷意,靜靜地看著慧癡。

慧癡心中不由一寒,突然覺得眼前的法師,陌生至極。他頂不住慧癡的眼神,片刻之後,便連忙低頭,澀聲道:

“是,法師!”

蕭承瞥了一眼身後剛剛追上來的二人,嘴角一彎,然後再次扭過頭去。

看著前方山中那若隱若現的感業寺,蕭承心中,已經在盤算起日後抄了這感業寺,到底能搞多少錢了!

進了寺門,慧癡無奈,隻得強忍著心中驚慌,領著蕭承,將感業寺供奉佛像的各處大殿都拜了一遍。

蕭承倒是也不嫌煩,畢竟每次拜佛,看著眼前金光閃閃的佛像,想著能換多少錢,他心中就忍不住高興起來。

到底是富了六百年的感業寺啊,隻是這麽粗略估計,廟中的銅器法像,大概能讓蕭承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再會為錢發愁了。

隻可惜,還得等一段時間。

禮佛完畢,二人按照往日傳統,將蕭承請入一間雅致佛堂休息。由二人親自侍立一旁,奉茶倒水。

蕭承看著目光有些躲閃的慧癡,突然一笑,道:

“朕如今,也算是故地重遊了!說起來,當初在感業寺齋戒,方丈也曾為朕送過飯食!”

慧癡奉上茶盞的手微微一顫,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

“侍奉陛下,本就是貧僧的職責!”

蕭承點了點頭,感慨道:

“是啊,雲國開國六百年了,感業寺是皇家供奉寺廟之首,每代都有宗室子弟代帝出家,與雲國氣運相連,息息相關。最近出了白岩寺叛國之言,當真是可笑至極!”

慧癡強笑一聲,心中慌亂,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一旁的慧開聞言,隻得接話道:

“陛下明鑒!這定是有心之人,使得小手段,就為讓國朝上下,民心動亂。這背後之人,絕對不知陛下英明至此,要不然也不會出這令人捧腹的手段!”

蕭承看著這麽會說話的慧開,忍不住點頭笑道:

“法師雖然已過古稀,但還是如此……嗯,能說會道!”

慧開臉色一僵,不知道蕭承是不是在暗諷他。

“不過就算朕信,為了讓百姓安心,還是需要方丈、法師,做個表態啊!”蕭承又開口道。

慧開聞言,渾濁的雙眼微微一動,連忙道:

“若是如此,正是國朝危急時刻,我感業寺世受皇恩,自當效力。寺中八百護寺僧兵,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蕭承聞言,先是皺眉,然後恍然大悟,指著慧癡笑道:

“哈哈哈,法師苦心,朕已經猜到了。法師是想先告訴朕,感業寺隻有八百僧兵。然後等朕失望之時,再告訴朕,寺中有八千僧兵,給朕一個驚喜,對不對?哈哈哈,法師你啊,總能給朕搞出點新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