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廉邁步走入令丞院中,對著汪曉俯身一拜,躬身道:

“見過太師!”

汪曉坐在上首,低著頭批閱著手中的奏章,揮手道:

“起來吧。”

李廉站直身子,卻見汪曉身旁站著的鐵聖文,正默然地看著自己,他心頭不由得一跳。

鐵聖文不是剛走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正隅,可知我今日為何找你?”汪曉開口問道。

李廉眼睛一動,拱手道:

“太師可是為了近日,京中出現的謠言?”

汪曉點了點頭,道:

“是了,你掌管廷尉,可知道些什麽?”

李廉聞言,搖了搖頭,道:

“稟太師,下官未曾聽到什麽風聲。”

汪曉聞言,批閱奏章的手一頓,抬頭看向李廉,道:

“當真?”

“如今京中,不少官員……嗯,被太師請了回來,京中諸多衙門,已經是停滯運轉了。廷尉所需處理公務劇增,下官忙了許久,實在是沒有注意到這些。”

一邊說著,李廉一邊抬起頭,正好對上汪曉那冷冽的雙眼,心中猛地一跳。他連忙低下頭去,急聲道:

“下官多言了,請太師恕罪,隻是此事,下官確實是不知……”

汪曉點了點頭,道:

“那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將這些負責京中事務的官員帶回來,導致京中衙門無法運轉啊?”

李廉聞言,不由得一滯,搖頭道:

“請太師明言。”

汪曉站起身來,朗聲道:

“一股龐大的勢力,既然在京中隱藏發展這麽多年,就必然有負責京中內外事務的衙門庇護。隻有身為我的心腹,才有可能接著太師府的權勢,將這樣一股勢力隱藏下來。這幾日我示意人將這些有關的官員帶回來,自然是想要從他們嘴裏,找出一點線索來。”

“那、那太師,可曾找到線索?”李廉垂下的眼眸之中,神色微微閃動。

“此前沒有線索,但剛剛卻有了進展!”汪曉木著臉道。

說罷,汪曉朝鐵聖文一示意,鐵聖文微微點頭,沉聲道:

“帶上來!”

當即,屋內便有數名府衛,拖著一道渾身血跡的身軀,走進了屋中。

李廉扭頭看去,心中頓時一驚。

這此時被帶進來的那人,竟然就是李廉身邊的那個駝背老仆。

“太師,您這是……”李廉又驚又怒道。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鐵聖文上前一步,朗聲道:

“就在你等候的這數個時辰,聖文領著人去了你府上。”

聽聞此言,李廉瞳孔一縮,猛地看向鐵聖文。

“一個看門老仆,竟是擅使蠱術的六品高手。麵對大軍圍困,這老仆也是處變不驚。那駝背之中,藏著滿滿的蠱蟲,突然出手,防不勝防啊!若不是我機警,隻怕太師就要再費心尋一個幕僚了。”鐵聖文搖動著手中鐵扇,語帶輕鬆道。

“知道了背後之人是你,有了方向,很多事情想過查下去,便沒有了那麽費勁。你收買安插的人手,在剛剛也已經交代了!”

汪曉說完,卻是有一種複雜的神色看向李廉,搖頭道:

“正隅,我不知道,為何是你!我對你不薄,為何要叛我?”

李廉站在原地,聽著汪曉的質問,久久沒有說話。

此時的李廉也知道,汪曉既然將自己騙到這裏,趁著自己待在府中的時間,直接搜查了自己的府邸,拿到了自己安插的人手的供詞。

如此雷霆手段,必然是掌握了什麽證據,方才下手的。

所以就算是他現在如何辯解,汪曉也絕不會相信。

李廉站在原地,沉默許久,長吐一口氣,方才開口道:

“太師,我不知,到底是何處漏了破綻?”

汪曉深深地望了李廉一眼,緩緩搖頭道:

“你手腳很幹淨,所以線索都沒有查到你身上。但唯有一點,你失算了!”

“請太師指點!”

“你為官十幾年,給旁人最大的印象,便是貪財。可你的貪,卻是很聰明,有規矩地貪。你能夠一眼看出別人的底線,所以要價總是猜出別人能夠接受的最高價碼。而且你講規矩,收錢了,就一定會辦事……”汪曉道。

說到這裏,李廉突然一愣,然後便想起了此前向汪曉,告發廷尉左監何羽與典客署令丞華立的事情。

“你之前向我告發那兩個人,應該是臨時起意的吧。你想要借著二人,試探一番我,卻不想這舉動,和你平日,有著極大的不同,這才被我發現了異樣!”汪曉沉聲道。

想到這件事,李廉突然苦笑一聲,道:

“就因為這個?”

他告發二人,確實是打著借此機會,隨手試探一番汪曉那邊的情況。卻不想這隨手一番試探,竟然就讓汪曉生出了一絲懷疑。

“太師曾說,背後之人做事謹慎到了極點,眼見這些官員被帶回來,必然按奈不住要用些手段了。你這個時候一反常態,出手試探,太師自然要好好查一番了!”鐵聖文在一旁道。

“果然是多做多錯,實在不該如此一舉的!”李廉苦笑一聲道。

汪曉輕歎一聲,鐵青著臉,道:

“說吧,你叛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背後可還有驅使之人?”

李廉站直身子,看著汪曉,突然嗤笑一聲,道:

“除去了太師,我李廉也能夠執掌一國政事,甚至還能想一想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將一國財富盡收懷中,這樣的好事,我豈能不試上一試?”

汪曉哪裏會相信這樣的話,冷哼道:

“你想騙我?遍搜你府上,卻隻有數量少得可憐的一點金銀?隻怕你這貪財的做派,也不過是為了光明正大收攏資金,拉攏部族,訓練刺客的吧!”

李廉麵露輕蔑之笑,雙臂一展,整個人宛若大鳥一般,騰空而起,朝外而去。

汪曉眉頭一緊,喝道:

“莫要放跑他!”

話音剛落,等候在令丞院外的府衛們,當即擋在了李廉前方。

鐵先生眼神一厲,手中鐵扇一合,腳下一蹬,整個人便似離弦之箭一般,留下陣陣虛影,朝李廉追去。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空中飛起的李廉突然一晃,身形宛若飛燕劃空,急速折返。

恍惚之間,眾人好似看到一隻飛燕。

李廉右手五指撚起,宛若鳥嘴,朝上首的汪曉啄去。

赫赫破空之聲,似飛燕鳴啼,充斥凜冽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