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皇宮,奉天殿之中,正逢大朝會,夏國君臣盡在此處。

相較於往日大朝會,那議定國事,群臣爭論不休的場景,今日的大朝會,卻是顯得異樣平靜。

夏國朝中的一應事務,此時都先被擱置了下來。所有朝臣,都似乎在等候著什麽。

很是敷衍地處理了幾件無關緊要的事務之後,便再無一人願意站出來上奏。虞昭淩見狀,微微點頭,朝身邊的宮人,微微抬手示意。

隨侍太監當即上前一步,高聲呼喊道:“宣,雲國使團覲見!”

奉天殿外的夏國禁衛儀仗軍,當即高聲呼喝道:“宣,雲國使團覲見!”

“宣,雲國.”

拖長了尾調的唱喝之聲,在宮城浩大,殿宇巍峨麗的夏國皇宮之間回響,盡顯夏國朝堂的厚重威儀。

雲國禮部主客司郎中張儀,身穿雲國青色繡白鷳官服,邁步走入奉天殿之中。行進之間,其軒昂自若,氣度不凡,很是引人矚目。

“大雲禮部主客司郎中張儀,拜見夏國皇帝陛下。”

張儀在一眾夏國臣子的注視之下,對著龍椅之上的虞昭淩施施然一禮,然後繼續道:

“外臣奉吾皇之命出使夏國,是為責問,貴國指使繡衣使,刺殺我大雲重臣一事。”

“還請夏國皇帝陛下,以及夏國的諸位大人,給我大雲一個交代!”話音剛落,夏國朝臣之中,頓時有人暴喝道:

“大膽!沒有實據,便敢來我大夏朝堂之上責問。莫不是以為我大夏,和安國一樣,是你雲國藩屬不成?”

“陛下,臣日前亦遭刺殺,也懷疑乃是雲國所為,隻是沒有實據,又礙於我大夏禮儀之邦,上國體統,這才沒有上報。可今日雲國如此無禮,臣也請陛下派遣使臣,責問雲國皇帝!”

“雲國無禮,還請陛下,即刻降旨責罰!”

虞昭淩端坐於龍椅之上,看著滿殿義憤填膺的朝臣,心中卻是泛起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他可是記得,兩年前雲夏兩國議定休戰,就是這個名叫張儀的人奉命前來,勒令夏國獻上國,低頭服軟。

那個時候,張儀亦是遭受了滿朝文武群臣的責問,便與今日此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隻是那個時候的張儀,卻是口舌鋒利,極力辯駁,氣勢凜然。在商議過程中稍有不順意,便張口就是要鼓動雲皇興兵討伐,讓夏國好自為之.

那盛氣淩人的模樣,當初可是讓虞昭淩氣得牙癢癢的。

可這次前來,同樣是麵對著夏國朝臣的挑釁,張儀卻是一言不發,這反倒是讓虞昭淩皺起眉來。

麵對著夏國朝臣詰難嗬斥,張儀神色平淡從容,隻仿佛滿殿的喝問之聲,就如同蠅蟲叫囂,不值得理睬一般。

如此平靜,甚至顯得有些異常的反應,就連不少夏國臣子,此時都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叫囂之聲,反倒是弱了下來。

龍椅之上,虞昭淩看著殿中的張儀,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又開口問道:“張儀,你可有什麽可說的?”

麵對虞昭淩的詢問,張儀神色絲毫沒有異常,隻是垂著眼眉,平靜地道:“回夏國皇帝陛下,外臣沒有什麽好說的!”

其實夏國君臣,也已經下定決心,要與雲國之間再啟戰事,以收伏此前失地,洗刷前恥,重振軍民士氣信心。

麵對前來問責的雲國使團,自然是不怕得罪的。今日朝堂之上,百官詰難使團,更是夏國君臣有意為之。

隻是麵對著張儀的這般從容姿態,倒是讓虞昭淩與夏國一眾文武朝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下去了

又沉默片刻之後,虞昭淩深吸一口氣,方才語氣有些莫名地開口道:

“張儀,朕記得你!當初你甚至有膽子,在我大夏皇宮之中威脅恐嚇朕。今日這(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彩繼續)

般、這般.態度溫和,倒是讓朕覺得有些突兀啊!”

聽到這話,麵色平靜,低眉順眼的張儀,卻是眉頭一動,微微挺直腰背。

環顧大殿中的一眾夏國君臣,皆是一副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的模樣,張儀嘴角卻是彎起一抹笑容,似乎帶著一絲嘲諷之意。

就這麽一點小動作變動,原本氣勢平和的張儀,此時身上卻是猛地顯露出鋒芒來,與剛剛低眉順眼的模樣,相差極大!

龍椅之上的虞昭淩,這才從張儀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感。

對了,兩年之前,張儀給他的感覺,就是這般,宛若出鞘寶劍,一身的銳利鋒芒,讓人下意識退避。

“夏國皇帝想知道,外臣這次,為什麽會與兩年之前判若兩人嗎?”張儀昂首朗聲道。

聽到這話,虞昭淩眉頭皺起,沉聲道:“為何?”

張儀一甩官袍,昂首挺立,銳利的雙眼掃視奉天殿中眾人,朗聲道:

“因為當初,外臣的確是抱著雲夏兩國就此停戰之意而來,相信貴國能夠感受到我大雲的誠意,自此和平相處。所以縱然外臣言語之中,有威逼脅迫之意,但也不過是外交手段而已。”

說到這裏,張儀臉上一冷,難掩失望,搖頭道:“但這次前來,我卻已對貴國君臣失望。”

“心中沒有了期望,自然也就無所謂諸位的態度,無心與諸位做口舌之辯了。”

聽到這番陰陽怪氣,將兩國關係再次緊張起來的責任,盡數歸咎到夏國身上的話語,虞昭淩頓時不滿地冷哼一聲。

前兩次的雲夏之戰,縱然是夏國挑頭的。

但這一次,可是雲皇蕭承先遷陪都江陵,毫不掩蓋自己那窺視中原之意。然後再讓江陽郡前線大軍備戰,並進攻試探,有不日便興兵而來之意。

若非雲國動作連連,夏國也沒有這麽早便有用兵的想法!夏國眾臣,頓時有人憤然出列,意欲反駁。

可此時的張儀,就好像是被解除了封印一般,周身鋒芒銳氣毫不掩蓋,猛地直視龍椅之上的虞昭淩,語氣嚴厲肅然,厲聲嗬斥道:

“當年,貴國北境遭突厥侵襲,我大雲天子,念在雲夏兩國同出一係,皆中原正統,不願坐視夏國百姓受外夷踐踏,這才在大雲兵鋒正盛之時,不顧朝野上下的反對,決定停戰。”

“放棄繼續對夏用兵,是我大雲天子以天下百姓為念,仁心仁德,威德大義,可昭日月,天地動容!”

說到這裏,張儀又猛地轉身,麵帶怒色,雙眼之中鋒芒畢露,直直掃視著奉天殿眾臣,繼續喝道:

“可貴國君臣,卻不以兩國百姓為念,不惜兩國和平!”

“停戰兩年來,不思恢複民力,休養生息。對外,在前線屯兵數十萬,征調民夫青壯,兵馬操練日夜不停,屢有試探我大雲前線軍情之舉。”

“對國內,不體恤民力,加征賦稅,強行籌措糧草,打造軍械。橫征暴斂,激得民怨沸騰,反抗者眾多。窮兵黷武,狼子野心,暴露無遺。”

“朝野之中,百官無德無行,竊據高位。縱有忠義仁德之士,卻脅於暴虐之君,焉能展其節?”

“龍椅之上,皇帝性殘暴戾,端坐皇位。憐惜百姓貧困苦楚,卻加以細致慘苛,有籲嗟之怨!”

“枉我大雲天子,一片仁德之心,因爾等貪婪野欲之君臣,盡皆付諸東流。”“我張儀心中怨憤難平,敢此直言,為我大雲天子歎,為天下百姓哀!”

張儀一頓輸出,言辭激烈憤慨,宛若刀鋒,直插夏國君臣之心。偌大的奉天殿之中,此時已經陷入了一片死寂。

下一刻,隻聽得“啪”的一聲巨響,打破了殿中的沉默。

虞昭淩氣得滿臉通紅,怒火衝心,猛地一拍身前禦案,對著張儀怒吼道:“大膽!”

已經被張儀氣得快(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彩繼續)

要發瘋的夏國眾臣,此時亦是紛紛出列,怒道:“小小使臣,膽敢吠吠狂狺?”

“請陛下,立即治張儀,悖逆狂妄之罪!”

“此人辱我大夏君臣,太囂張了,請陛下批準臣與他決死一戰!”張儀見殿中夏國君臣,盡露敵視目光,卻是渾然不懼,繼續昂首道:

“我張儀今日,若是在這奉天殿上死了,就更加證明,爾等夏國君臣心情暴戾,不納勸諫之言,卻以言論罪。”

說到這裏,張儀又舉起手中捧著的大雲國,朗聲喝道:“而且,吾乃大雲使團正使。”

“當今大雲聖天子,是我張儀的依仗!前線數十萬大雲兵馬,是我張儀的後盾!雲國數萬萬臣民,更是我張儀的底氣所在!爾等,今日又敢如何?”

這凜然暴喝之聲,宛若洪鍾大呂,頓時壓住了殿中紛雜之聲。雲國如今,兵鋒之盛,威壓天下,震懾力十足。

便是自傲於天朝上國身份的夏國,在兩次國戰失利,損兵折將,丟失國土之後,對雲國亦是隱有戒備畏懼之意。

而且,這奉天殿上剛剛還有人說,夏國有上國體統,是禮儀之邦。那自然的,

也幹不出斬殺使臣的事情啊!

滿頭白發,又因這兩年操練不斷,身體不好的夏國老臣,當朝司空梅崇,此時縱然滿臉鐵青,渾身氣得微微顫抖,卻還是咬著牙站了出來,強壓心中邪火,道:

“陛下,此人、咳咳咳此人無端妄言,還請陛下.咳咳立即將此人逐出奉天殿。並速下詔,斥責雲國使團悖逆之行!”

虞昭淩雙眼充血,臉上盡數肅然殺意,隻從喉嚨間擠出一句:“隻是逐出?下詔斥責?”

這是這些年來,一直在皇位之上待著,虞昭淩已經有了足夠的成長。

否則就憑這位,當初直接引兵屠戮西南將門的脾氣,恐怕現在都自己持劍下場,送張儀歸西了。

自從經曆多次磨礪,有了成長,馮處也很久沒有見過虞昭淩露出這幅怒極的模樣了。

而這個時候,馮處依舊和當初,虞昭淩還在當岐王的時候一樣,立即站了出來勸諫道:

“陛下,不過區區一妄言狂徒,故意在朝堂之上觸怒我大夏君臣,以此邀名邀功而已,陛下又何須因此動怒,而大動幹戈?派人驅逐出去,下詔嗬斥一番,也就足夠了!”

且不論殺不殺使臣,也不說忌憚雲國軍力。

就隻說如今夏國的前線,各部尚且沒有整合完畢。開戰之後的具體軍事部署,大軍如何調動,也沒有傳達到前線各部。

此時尚且不是開戰之機,所以實在不應該為了區區一個雲國使臣,便給了雲國興兵來犯之舉,更在大義之上落了下風!

不得不說,如今的虞昭淩,和當年那個衝動易怒,手段簡單粗暴的岐王,已經判若兩人了!

縱然此時的他心中怒意升騰,卻還是在權衡利弊之下,咬著牙,冷聲道:“來人,將此人驅逐出去!”

大殿之前,當即便有守衛的禁衛軍將士,快速衝了進來,就要將這位滿臉嘲諷,令人生恨的雲國使臣按住。

張儀見此,眉頭倒豎,猛地後退數步,嗬斥道:“吾乃大雲使臣,自當有使臣的禮遇!”

明明隻是一修為平平的文臣,但此時張儀的一聲暴喝,卻是有磅礴神之力湧出。

霎時之間,那衝上來的一眾禁衛軍將士,便覺耳邊一陣轟鳴,神為其暴喝之聲所奪,身形僵立在原地,一時之間難以動彈。

文人雖身體文弱,但在天地大變之後,那些智謀出眾之輩,卻是有了調動磅礴神之力,化天地之力為己用的能力。

雖然沒有成係統的手段,隻憑各自摸索,或是隻能借由百家武學典籍、經義顯露一定威力。

相較於各家武學,這些手段固(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彩繼續)

然顯得有些粗糙,但卻也是神異異常。

就如這種一言而出,便宛若洪呂大鍾,震懾他人,使人陷入一片茫然昏昏之中的本事,各家武功可做不到!

而眼見自己就要吃虧的張儀,此時整了整身上官袍,表麵故作鎮定,但腳下邁的步子卻不由發快,快步走出了奉天殿,朝皇宮外跑去。

夏國朝臣一時之間,也因不知該如何對待這位口出狂妄的雲國使臣,竟然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小跑著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