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國皇宮,養心殿中。

蕭承看著眼前的三份密報,眼睛微微眯起。

一份來自常寧縣,是馮保暗中派人清理過一遍,已然重新恢複忠誠的東廠番子送來的。乃是數日前,縣城之中有人自府庫之中,將大批物資運送出城。

一份來自夏國西南,是劇孟派遣尚虞備用處的番子快馬送回的,其中稟報的,乃是關於岐王忽然自常寧縣,獲得大批物資的情報。

這兩份情報,顯然是說的同一件事。

還有一份,來自建昌府,是程不識派送來的,關於監察禦史海瑞,如今惹到了邊軍出身的建昌府官吏,局勢頗為艱難。

蕭承手指輕敲禦案,麵容之上露出沉吟之色,忽然出聲道:

“你那邊呢,查到了什麽?”

一旁的馮保聞言,連忙躬身道:

“回陛下,尚書令曲誠一家,如今皆已被奴婢手下人監視。但直到現在,都並未查到什麽。曲家公子曲靜,如今在禮曹做小官,平日裏也多是應酬同僚……”

說到這裏,馮保忽然頓了頓,猶豫片刻,方才道:

“除此之外,便是這曲家公子,養了個外室。”

蕭承聞言,眉頭更緊,沉聲道:

“外室?”

“說是外室,但按照奴婢現在查出來的來看,那個女子其實是個設局做‘白拋’的。曲家公子,這是被人下了套。從其近來,暗中指使著身邊親隨變賣各種東西籌措銀子,倒是更加可以確信。”

蕭承聞言,頓時一愣,皺眉道:

“什麽是白拋?”

馮保聞言,連忙解釋道:

“這所謂‘白拋’,便是以女子做局,勾引男子入套,從而敲詐錢財的。”

這麽一說,蕭承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所謂的白拋,便是仙人跳唄!

頓時之間,蕭承眉頭皺起,沉聲道:

“堂堂尚書令之子,竟然被人設局入套,當真是糊塗!可曾查到,到底是什麽人在背後設局?這膽子,竟然如此之大!”

因為蕭承新設內閣,選任官員充任內閣行走處置國事,分去了尚書令大半的職權。

但作為明麵上的百官之首,節製領率諸曹尚書,曲家的名望不低。更別說因為娶了楊家女,與蕭承、馬陶兩家有了姻親,影響力更甚。

這樣的家世,那幾個玩仙人跳都敢下手,膽子也實在不小!

馮保聞言,連忙道:

“陛下有所不知,正是因為曲家如此聲望,才更要臉麵。還有曲靜妻子的妹妹,是頗得陛下寵愛的楊昭儀,曲靜更怕為人揭露,所以這才被那些人盯上……”

不得不說,這種家世清白顯赫,妻子娘家不簡單的人,那才是仙人跳的最佳下手對象。

隻要膽子夠大,死死抓住把柄,的確能夠一次便獲得極為豐厚的報酬。

說到這裏,馮保連忙繼續道:

“還請陛下放心,奴婢已經去查了。隻是設這種局的,從來都是魚龍混雜,難以辨明,所以還需要一段時間。”

蕭承此時,卻是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舉起禦案之上的粘杆處密報,沉聲道:

“若是如此,這曲靜是因為被人套路需要銀子,這才假借曲家的影響力,勾結金堂峰做下這事?”

“隻怕是就是如此了!”

此事,顯然曲誠是不知道的。

要不然以曲誠的手段,不論用什麽手段,悄無聲息地打發走幾個玩仙人跳的,自然是毫不費力。

但蕭承卻是依舊眉頭緊鎖,低聲道:

“不對!不過幾個做局下套撈偏門的下三濫,胃口不可能這麽大!曲靜身為尚書令之子,隨意想點辦法也能夠填上這個窟窿啊。”

仙人跳這玩意,就注定上不得台麵。便是勒索,頂了天也不過數萬兩的銀子。

曲靜身為尚書令獨子,仗著身份,敲打敲打中慶城中那些勳貴家的紈絝子弟,搞點錢來那還不是輕輕鬆鬆?

至於為了這麽一點錢,舍棄大好前途,坑爹坑全家?

蕭承微微低頭,看著眼前擺著的三份密報,沉吟許久,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想起了一個人。

他聲音一沉,對著馮保道:

“去查曲家,那個叫項山的管家!”

馮保有些愣神,卻也不敢多問,連忙低頭應是。

“還有,沈萬三那邊如何了?”蕭承又問道。

“請陛下放心,沈萬三那邊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便是金堂峰被拿下,其暗中安插的人手,也足以確保糧草物資運輸之路不斷!”馮保連忙道。

蕭承麵容冷然,沉聲道:

“這件事若是辦好,朕可既往不咎!”

“是,奴婢一定將話帶到!”

蕭承揮了揮手,馮保連忙躬身一禮,行禮告退。

看著手中最後一份關於海瑞的密報,蕭承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搖頭道:

“還真不愧是海瑞,真能惹事……”

說到這裏,蕭承眼神陡然一變,語氣深邃道:

“不過,這倒也是個機會!”

一個借機發作,消除汪曉最後的影響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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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到這個時候?”一道深沉的聲音,在昏暗的屋子中響起。

項山坐了下來,微微喘氣,道:

“沒辦法,得把曲家那邊交代下來的差事辦完,才能夠來見你。”

“事情辦得如何了?”那道身影微微抬頭,但在帽兜的遮掩之下,卻是看不清相貌。

項山點了點頭,道:

“放心吧,那個海瑞這個時候,隻怕還在建昌府焦頭爛額呢,根本沒有精力去管咱們的事情。”

項山說到這裏,不由得略帶得意地道:

“劉宇能夠做到戶曹尚書,果然有點本事。在他的謀劃之下,當即挑起了海瑞與那些邊軍出身的官吏相互鬥爭。嗬嗬嗬,不過就算如此,也依舊被我等的手段欺瞞,到了現在,還以為他自己是在為曲家做事呢!”

看的出來,項山此時,對於自己以一介家仆的身份,卻能夠將堂堂的朝堂大員操弄於手,而感到相當得意。

深邃的眼神凝視著項山片刻,然後又再次開口道:

“此時更需謹慎,千萬不可讓劉宇發現什麽!否則此前謀劃,盡皆落空。”

聽到這裏,項山嘴角笑意更甚,輕鬆道:

“放心吧。曲靜妻子是楊家大女兒,算得上皇親國戚。被我下套之後,如今整日擔驚受怕被自家妻子發現,想盡了辦法籌措銀兩脫身。此時的曲靜,便如熱鍋上的螞蟻,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理智,我編幾句瞎話,說能夠幫他籌些銀子,他便對我信任無比,不生半點疑心。再加上你的人配合,絕不可能出現問題的!”

此時的項山,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臉上神采飛揚,格外精神。

以家奴的身份,欺瞞主家,並且假借主家威望,以此操弄朝中大員,地方官府。這聽起來,似乎很是不可思議。

但轉念一想,項山身為管家,為曲家效力多年,曲家上下自然不會輕易對其有所懷疑,輕而易舉地便能夠給曲靜下套。

曲靜此時心中憂愁著急,自然能夠被項山所趁。以籌措銀子的名義,得到曲靜的隨身印信,書信簽名也是無比輕鬆。

如此一來,借助曲家威望,取信朝中大員,相互串聯勾結,這些操作自然也便不難完成了!

“嗬嗬……”對麵那人,莫名地笑了幾聲,然後道:

“好,隻待事成,你便可入我繡衣使當差。而你的兒子,也可被保舉為六百石官身。成年之後,即可入仕為官。你到時候領著妻子兒女前往我大夏,便能得脫白身,一躍而成官宦之家了!”

聽聞對麵那人的承諾,項山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渴望。

為人家奴,便是再威風,也不過是依仗主家的勢力罷了,不會被任何人高看一眼。而隻要主家一朝有所不滿,便會自雲間墮下。

想要超越自身的階級,想要讓人高看一眼,便是項山心中的野欲。

二人交談完畢,項山心情相當不錯,緩步走出房間。

門口守衛的麵無表情,高大魁梧的漢子,身形挺立,便是項山自身旁走過,亦是目不斜視。

項山剛走幾步,忽然瞥見漢子對自己視若無睹,眉頭一皺,當即腳步一滯,雙目緊緊地看著這名漢子。

漢子神情依舊淡漠,默然無語,隻當麵前站著的項山是空氣,徑直無視。

這幅對自己無視的模樣,讓項山心中莫名窩火。

不過項山此時,卻是沒有發作。反而眼皮一動,在身上摸索幾下,然後在腰間找到一塊玉佩,然後毫不在意地隨手塞到了漢子的胸前。

他鼻孔朝天,輕哼一聲,然後露出讓人莫名厭惡的笑容,傲然道:

“賞你的!”

說罷,轉身便離去。

漢子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他看著項山大搖大擺離去的身影,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冷意。

“等事成,可讓你親自動手。這等小人,還想入我繡衣使效力?白日做夢!”那道深沉的聲音,在漢子身後響起。

冷臉漢子聞言,眉宇之間稍稍舒緩,低頭悶聲道:

“謝大人!”

此時的項山,對於身後二人的交談,毫不知曉,腳步輕快地坐上了馬車。

此時,已經是深夜,夜色深邃,烏雲遮月。

巡防營已然開始例行巡視宵禁,迎麵便和剛出來的馬車撞上

有將士當即上前攔下馬車,還不待張口嗬斥盤問,卻當即注意到車夫手中提著的,寫著“曲”字的燈籠。

這個“曲”,明眼人一看便知,正是當今尚書令曲誠的曲家。

“幫著主家臨時辦事,還請諸位將軍行個方便!”車夫跳下馬車,神態從容,語氣客氣,不卑不亢地道。

為首的巡防營將領仔細地看了眼車夫手中的燈籠,沒有說話,隻是朝馬車之中不斷張望著。

車夫見狀,當即明白,開口道:

“項管家!”

項山聞言,眉頭深深皺起,然後深吸一口氣,猛地掀開車簾,便做出一副笑容,對著巡防營將士大大方方地拱手道:

“在下曲府管家項山,替主家辦差誤了時辰,隻得麻煩諸位了!”

為首的巡防營將士聞言,沉吟片刻,終究還是行了個方便,拱手道:

“既然項管家辦完了差事,還請速速回去吧,莫要耽誤。宵禁時刻,有人隨意走動,上麵責怪下來我等也兜不住!”

項管家聞言,連連點頭,拱手道:

“多謝!”

為首巡防營將領微微揮手,領著一眾士卒朝遠處巡防而去。

馬車夫見狀,當即駕駛著馬車,朝曲府而去。

而此時,已然走遠的巡防營將士之中,忽然一人壓低了聲音,開口道:

“姚掌班,馬車之中的那人,就是項山!”

說到這裏,那名身穿巡防營將士鎧甲的人,麵露興奮之色,強行壓低了聲音,道:

“媽的,看了他半個月了,總算露出馬腳了。掌班,快回去稟報大檔頭,即刻派兄弟,封鎖項山剛剛待著的小院啊!”

隻從話語之間,便可聽出。這些看上去是巡防營將士的人,實際上乃是東廠的番子。

剛剛做主放過項山馬車的巡防營將領,此時麵容嚴肅,沉聲道:

“先看好了,不要露出破綻!要不要動手,隻怕大檔頭也需要請示督主。但若是因為咱們一個激動露出了馬腳驚擾了這些人,導致功虧一簣,咱們可是要受家法的!”

“是!”一眾巡防營將士打扮的東廠番子,壓低了聲音,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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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國,建昌府府衙之中。

往日莊嚴肅穆的府衙之中,今日忽然不斷響起驚呼怒喝之聲,顯得異常嘈雜喧鬧。

“海瑞,你想要幹什麽!”建昌府推府吳文,此時被兩名便衣打扮的壯漢按住,身形不斷扭動,口中不斷怒喝道。

吳文,當初亦是邊軍將領出身,雖不說武功驚人,但也是六階的武者。隻是這些年來下當官作威作福,一身武功早已荒廢,縱使拚命掙紮,也毫無辦法,就這麽被這些不知身份的人壓來。

海瑞身穿官服,身形挺立大堂之上,眉頭倒豎,眼神鋒利,麵容剛強冷厲,肅聲道:

“建昌府推府吳文,有勾結北安縣縣尉錢謙,銷毀證據,誣陷無辜百姓之嫌。本官身為監察禦史,自當徹查此案。為免瓜田李下,遭人口舌,便請你入大牢待一段時間吧!”

吳文聽聞這話,眼中頓時一瞪,然後忍不住再次拚命掙紮起來,口中吼道:

“海瑞,你好大的膽子。你雖是禦史,但不請示朝廷,經過吏曹批示,卻也無權將本官押入大牢之中!你這般舉動,膽大妄為,不怕被人參到你丟官嗎?”

海瑞聞言,冷笑一聲,道:

“吳大人誤會了,此並非囚禁,隻是暫時請你入大牢待上一段時間,以示清白而已。此舉隻是從宜之策,何須請示朝廷?”

說到這裏,便又聽到外麵,傳來一聲聲怒斥之聲。

“海瑞,你這是縱容私兵衝擊府衙,你想要造反!”

“你好大的官威啊!海瑞,不想活了嗎?”

“放開我,我乃郡兵都尉,府衙無權拿我!”

聽到外麵一眾同僚的怒斥之聲,吳文頓時一愣,旋即震驚地看向海瑞,忍不住道:

“你、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難道,你想要將整個府衙官吏都盡皆拿下嗎?”

海瑞鋒利的目光一掃而過,麵無表情地道:

“所以,本官不是在針對推府大人,隻是查案手段而已!隻待水落石出,推府大人若是自身清白,本官自會賠禮道歉!”

說罷,海瑞隨意地揮了揮手。

押著吳文的兩名便衣打扮的漢子,當即押著吳文,朝早已收拾好的府衙大牢走去。

吳文拚命地扭過頭來,吼道:

“海瑞,你會後悔的!”

海瑞聞言,冷哼一聲。

一旁的郅都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道:

“大人,邊軍出身的府衙官吏,此時都已經被暫時押入大牢之中了!”

張湯抬眼朝大堂之外望去,明明並沒有露出一絲狠辣之意,可是門口那些底層府衙官吏、差役,此時但凡與張湯對視,皆是渾身微微一顫,低頭不敢望去。

張湯見狀,亦是湊到海瑞的身旁,低聲道:

“大人,火候差不多了!”

海瑞看著已然被震懾住的一眾府衙底層官吏,輕聲道:

“好,借著這個時機,去審!把往日與那些官員走得極近的吏員差役都帶走,一一盤查審問。這裏麵,一定有知道的人!”

這些當官的身份擺在那邊,沒有蕭承的聖旨、吏曹批文,海瑞暫時沒有資格去以犯人的待遇去對他們嚴加盤問。這些人篤定於此,也必然盤問不出什麽的。

但剩下的那些底層官吏,眼前自家上官被抓,心中慌亂之際,隻要動用些許手段逼問,總會有馬腳露出的!

到了那個時候,有了罪證,一切就好處理多了!

郅都此時,卻是隱有擔憂之意,忍不住道:

“大人,府衙之中拿人,這消息瞞不住的。更何況,還有沈睿廣在背後使壞。到了那個時候,隻怕朝中必然收到彈劾大人的奏折啊……”

海瑞聞言,眼皮一垂,堅定道:

“既然陛下授我禦史官職,我便需竭盡全力,為陛下掃除這些魑魅魍魎,何惜此身?”

說到這裏,海瑞卻是微微頓了頓,沉聲道:

“不快,要快些!我不知道,陛下對我的信任,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郅都和張湯聞言,眼中頓時一厲,沉聲道:

“請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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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寧縣中,葛朱看著密室之中堆積地滿滿的金銀,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雀躍之色。

這筆生意成了,不知道東家該給多少分紅。便是一厘,那也是上萬兩的銀子啊……

再次檢查一番之後,葛朱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密室,小心翼翼地將密室鎖上。

就在這個時候,葛朱突然聽到門外,響起數聲細微的敲擊之聲。

門外,有葛朱的心腹夥計,喊道:

“掌櫃的,您在房內嗎?”

葛朱眉頭一皺,輕咳一聲,不快道:

“什麽事?不是讓你暫時別來打擾我的嗎!”

門外的夥計聞言,聲音有些畏縮地道:

“掌櫃的,是東家那邊,又來人送物資了!”

聽到這話,葛朱微微一愣,沉聲道:

“物資?東家那邊之前不是說,暫時不會送物資前來,以免惹有心人注意的嗎?”

“這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掌櫃的您親自來看看?”

葛朱聞言,沉默片刻,有回頭檢查了一下密室是否鎖好,然後掛上畫像,將密室的門死死遮住,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葛朱的心腹夥計,忙不迭地領著葛朱朝外走出。

二人剛出院落,便看到縣城的街道之上,綿延數裏的車馬,拉著滿滿的糧草物資,朝城中府庫的方向而去。

葛朱見狀,眉頭更緊,疑惑不解道:

“為什麽,又送來這麽多……”

如今常寧縣瘟疫已定,城中難民正在各府、郡、縣衙門的組織之下,有秩序地分批離去。所以此時的常寧縣,並不需要那麽多的物資。這個時候再像此前那樣,隻會讓他們和夏國做生意的事情,引起別人的懷疑關注。

此前金堂峰便早已示意,暗中送來物資。

所以今日這麽大的動靜,才會讓葛朱微微愣神。

而就在這個時候,便聽到一聲輕咳。

葛朱扭頭看去,便見一身形中等,相貌精明的年輕男子,緩步走到他的身前,對著他微微拱手,笑著道:

“葛掌櫃,幸會,幸會啊!”

葛朱見到來人,頓時一愣。

眼前的男子,他此前並沒有在金堂峰手下見過。

年輕男子見其愣神,當即一拍腦門,笑著道:

“倒是忘了介紹。在下沈萬三,添為沈氏商行東家……”

一句話,頓時讓葛朱渾身一震,露出震驚之色,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你、沈、是沈老板啊,當真是久聞大名……不知這是怎麽了,勞得沈老板親自來此啊?”

沈萬三聞言,朗笑一聲,和氣道:

“金老板今日之後,隻怕難以顧忌到這裏了。所以陛下的意思,是今後便由我,來主管北境物資供應之事。”

葛朱心中有些發冷,雙膝發軟,卻還是強裝著鎮定,臉上擠出笑容,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不知我東家,可知道這件事?”他顫聲問道。

沈萬三聞言,眉頭一動,道:

“之前不曾,但現在,應該是知道了!”

葛朱此時哪裏還不知道沈萬三的意思,渾身冷汗直冒,腦中一片混沌,踉蹌幾步。

而就在他差點跌坐之時,一雙大手,忽然從背後攙住了他。

葛朱下意識地回頭望去,便見一位壯漢站在他的身後,對著他猙獰一笑,道:

“葛掌櫃,督主有令,請你去咱們東廠坐一坐!”

葛朱張了張嘴,麵色蒼白,渾身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