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下,密林之中,六道黑影飛快地穿梭其間。

為了照顧修為較低的餘言行和汪直,秦源特意放慢了速度,不過兩人還是追得極為吃力。

未行多遠,小妖便沉聲道,“有高手接近,應該是四個!”

秦源道,“不,五個!”

小妖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發現,確實有五個。

現在她確定,秦源的修為已經在她之上了。

小妖皺了皺眉,又在心裏歎了口氣。

哎,被這家夥後來居上,以後就不好玩了。

小妖不喜歡居下,她喜歡居上。

就是那種,她居高臨下調戲“秦公子”,秦公子又多番抗拒,最後欲拒還迎的樣子。

這會讓她很有成就感,就如她當時非要用媚術弄倒他一樣。

當然,最後她也把自己搭進去了,這是後話。

小妖想到這,不知怎麽就微微一笑。

這引起了秦源的注意。

“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你,你被我嚇得瑟瑟發抖,到處逃竄時的模樣。”

“扯淡,我秦源一生頂天立地,什麽時候瑟瑟發抖過?”

第一次看到小妖時,他的確瑟瑟發抖過,畢竟這妖女跟個鬼似的從一頂大紅轎子裏出來,然後他怎麽跑都會被她追上。

但這種事,他是不會承認的。

他最多承認,自己確實沒抗住她精心設計的媚術,最終被迫無奈之下,被奪走了貞潔。

但自己是在上的,不卑不亢。

兩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跟前,攔住了去路。

秦源乜了一眼,手腕一抖長劍已然在手。

“唰!”

霜白的劍氣劃過叢林,穿透了樹木,同時也穿透了那兩人的身體。

兩人沒有反過來,但是知道哪裏不對了,瞪大眼呆呆地看著秦源。

眨眼間秦源便從他們的身邊路過,半分沒有停留,又消失在黑夜。

緊接著,蘇若依、鍾瑾儀、小妖的身影,也陸續從兩人身邊繞過。

當餘言行和汪直趕到那僵直的兩人跟前時,才赫然看到那兩人的胸前,各自有一條帶著霜氣的線。

線是筆直的,而他們的上半身,也正依著這條霜線,緩緩墜落。

斷成兩截!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那兩具屍體周圍的樹,也開始傾倒。

每棵樹的斷麵都無比整齊,而且光滑,就如同一道光切過。

餘言行和汪直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好強的劍!”

兩人心中的震撼,無以言表。

十六歲能有這般修為的,在他們廣博的閱曆中,也隻能想到劍仙一人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咬著牙追上去。

彼此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還好,他是我們百家的人。

前麵,一家四口子仍在飛速前行。

“剩下三個跑啦!”蘇若依說道。

“不跑來送死嗎?”小妖咯咯一笑,看了眼秦源,“這位可是殺人魔王,心狠手辣的緊。”

“我有那麽可怕嗎?”秦源問鍾瑾儀。

嗯,大老婆台詞太少了。

鍾瑾儀想了下,說道,“反正我現在不好打你了。”

“鍾姐姐,你以前常打他嗎?”蘇若依好奇地問。

鍾指揮使點點頭,“常打,不聽話就打。”

小妖又咯咯笑道,“我瞧著他是挺欠打的,我也打過他。”

蘇若依看向秦源,感慨,“小秦子好可憐。”

秦源黑臉,“都給我閉嘴。”

後麵還有人呢,我不要麵子的嗎?

未來的秦府不需要門麵的嗎?

簡直豈有此理!

六人出了聖山的地界,便立即騰空而起,全速向南原州飛去。

大約飛行了一刻多鍾,忽然隻見前方陰雲密布,遮住了月光,且傳來陣陣陰冷之氣,能見度也大為下降。

即便擁有大宗師的視野,一眼看去,竟也隻能看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那就仿佛一個黑洞,等著他們鑽。

“好強的妖氣!”秦源心中頓感不妙,立即示意眾人停下。

“都小心!”小妖輕聲喊道,“是大妖!”

鍾瑾儀聞言,近乎本能地擋在秦源跟前。

卻又被秦源拉到了身後。

“後邊呆著去。”

鍾瑾儀這才回過神來,現在小秦子已經不需要她的保護了。

餘言行和汪直隨後趕到,見此情況也不敢冒入,隻好站在秦源身邊。

“怎麽回事?”餘言行問道。

秦源沒有回答,意念一動召喚出書魂。

書魂之光堪比大日懸天,果然驅散了前方的黑暗。

卻隻見一人,懸浮於半空之中。

那人看不清臉龐,如同由一道黑煙組成。

不是妖將,又能是誰?

妖將開口,沙啞的聲音,充斥著整片夜空,就好像四麵八方都有人在說話一般。

“嗬嗬,小朋友,還有小狐狸、小鳥兒,我們又見麵了。”

鍾瑾儀、餘言行、汪直三人頓時都一臉納悶。

小狐狸、小鳥兒是誰?

小妖和蘇若依都是微微一怔,然後不約而同地假裝聽不懂。

小妖:誰是小狐狸?老娘是狐王!

蘇若依:誰是小鳥兒?我那好歹……也是鳳凰!

小妖+蘇若依:誰是妖?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呸!

但無論如何,見識過妖將厲害的她們,還是悄悄掏出了各自的兵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秦源也無奈地歎了口氣,橫劍在前,準備動手。

心中七上八下,他感覺自己現在可能還打不過妖將。

“準備好了?”妖將饒有興致地說道,“六個,一起上吧!”

沒有廢話,他大手一揮,周身的烏雲便轟隆隆地朝秦源等人壓去!

就在這時,隻聽夜空中傳來一聲大喝。

“妖將,老夫等你很久了,嗬嗬嗬!”

話音未落,隻見一陣排山倒海的氣旋洶湧而來,竟擋住了那片烏雲!

眾人無不大駭!

妖將亦不由微微一怔,抬頭看去,隻見遠處飄來一個仙風道骨的身影。

那人一頭白發,如凜冬的寒雪。

秦源和小妖見之,無不露出驚喜之色。

“老甲!”兩人異口同聲!

老甲衝他們微微一笑,隨後便踏空上前,高大的身軀攔在眾人跟前。

於此同時,老乙也悄然而至,站在老甲身邊。

妖將細細地打量了下來人,然後問道,“你又是誰?”

看起來,妖將此前從未見過老甲。

老甲微微一笑,“殺你,鎮守天道之人。”

秦源補充,“孽畜,這可是地表最強的陸地神仙,你還不速速現形?”

老甲朝他投去一個莫名的眼神。

這小子,是真能說。

淡淡道,“你們快走吧。”

秦源猶豫了下,說道,“老甲,要不然我們留下來,先一起殺了這妖精?”

講真,他還真怕老甲對付不了妖將,畢竟妖將是超然的存在,而老甲可能還受著傷。

卻聽老乙說道,“小寶,快走吧,你們辦正事要緊。”

秦源見狀,也就不再堅持,衝他們拱了拱手,說道,“那好,我們就先走了!”

說罷,便帶著眾人,繞過妖將,快速遠去。

沒多久,他們身後的天空,忽然赤霞漫天,如同黑夜已過,旭日東升。

天空足足點亮半邊。

毫無疑問,老甲和妖將已經動手了!

眾人轉頭看著那壯美之竟,臉上無不露出震撼之色。

“都別看了,快去南原州吧!”

秦源催促了一聲。

心中卻想,看樣子老甲一直在跟蹤自己。

要不然怎麽可能來的如此及時?

他甚至,還知道自己要去南原州“辦正事”。

照道理,他沒有想害自己,甚至可以理解為,他跟蹤自己是為了保護自己。

可為什麽,還是覺得心裏有點毛毛的?

老甲是否已經知道,自己來找了尚牙?

他看到尚牙給了自己書魂,能不能推測出,自己可能會接手聖學會?

對此,他會怎麽想?

一時間,腦海中各種想法縈繞,卻是毫無頭緒。

隻能先甩開那些有的沒的,專心前行。

現在,妖將已經發現了自己,所以很可能,南原州那邊也會有所準備。

看樣子,和自己想的一樣,要想奪下那兩萬五大軍的兵權,一場大戰是不能避免了。

就在這時,懷裏的傳音石蜂鳴起來。

鍾瑾元的傳音。

“賢弟,我與程中原前輩他們,已經進入南原州。”

秦源的心頓時安定不少。

程中原他們在,就好辦多了。

當然,要是有老道他們會更好,但是為了防止固西城有變,他讓老道他們守在城池附近了。

就那點高手,總不能傾巢出動吧?

為了加快速度,秦源讓餘言行和汪直坐到了自己的飛鳶之上。

飛行了大約一個半時辰,終於來到了數千裏外的南原州霸遠縣。

百家眾弟子就藏在這個縣的各個角落。

在餘言行的指引下,眾人先來到了縣東一處不起眼的小酒館。

酒館早已打烊,餘言行敲了好久的門,也不見有人來開。

不由眉頭一皺。

“怎麽了?”秦源問道。

“照道理,這裏有我江南分壇的人,怎生裏頭好像空無一人?”餘言行道。

秦源發散神息感應了下,果然發現裏頭沒人。

不由歎了口氣,說道,“看樣子,他們已經有所準備,提前把人都拉走了。”

餘言行沉吟了下,拿出一顆傳音石,說道,“趙副壇主,你們何在?”

不多久,那邊回信了。

“餘壇主,你背叛我會,公然與朝廷勾結,竟還有顏麵問我?”

“趙副壇主,你何出此言?”

“總舵主已經回來了!他親口說的!你,還有朱雀殿殿主、京城分壇的壇主,原來都是朝廷的人!嗬嗬,難怪你們關係如此之好!餘壇主,你下得好大一盤棋!”

餘言行收起傳音石,臉色鐵青,渾身微顫。

為聖學會兢兢業業二十餘年,如今卻換來一句“叛徒”,這讓他無法接受。

由於沒有用掩音之術,所以汪直也聽到了。

這個粗線條的漢子,立即就雙目赤紅,雙拳咯咯作響。

“我們為會裏出生入死這麽多年,他關陽炎一句‘叛徒’,就可以將我們抹殺了?”

“不,總有人會相信我們的,總有人……”餘言行喃喃著,眼中卻是失去了光澤。

蘇若依、小妖、鍾瑾儀見狀,也無不輕歎。

在權力麵前,任何功勞、苦勞,果然都是虛無。

秦源道,“餘壇主、汪壇主,你們也不必太難過。會中上下無非是被假的關陽炎蒙蔽了而已!隻要殺了他,自可還你們清白!”

餘言行苦笑道,“我隻是不明白,與我共事十多年的趙副壇主,為何也會不信我?”

鍾瑾儀淡然道,“你當了叛徒,他才能做壇主,他何必信你?”

見多了宮鬥,鍾瑾儀對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

餘言行無力地歎了口氣,“也許吧!”

就在這時,忽然從遠處跑來一人。

“餘壇主,餘壇主!”

餘言行定睛一看,頓時喜道,“小孟,你怎麽在這,沒有隨其他人一起撤嗎?”

那小孟大約二十來歲的年紀,走到餘言行跟前,紅著眼說道,“我本來也是要走的,但是我擔心你,所以就在這等你。

餘壇主,現在總舵主已經宣布你是叛徒了,你趕緊跑吧!從今往後隱姓埋名,再也不要出現了,否則會裏一定會追殺你到底的!”

餘言行感激地拍了拍小孟的肩,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又冒著風險,來與我通風報信呢?”

“我不相信你是叛徒!咱們會裏最近內訌還少嗎?大長老、三長老全部都成了叛徒,現在又是你、汪壇主、秦殿主,咱會裏哪來那麽多叛徒?”

“說得好!”餘言行心神一振,“清者自清!小孟,你告訴我,現在大夥兒都去了哪?”

“全都撤到十幾裏外的白雲城了!”

“所有人嗎?”

“對,所有人!”

汪直不由若有所思道,“奇怪了。他們知道我們一定會來這,為何不在這設下天羅地網誘捕我們,反而把人全都拉到城內集中呢?”

秦源皺了皺眉,又看向了指揮使老婆鍾瑾儀。

“鍾大人,你說說。”

鍾瑾儀白了眼已經習慣對她頤指氣使的秦源。

然後說道,“很簡單,這兩萬五千精兵中,不是各有五千是他們的手下麽?為了防止那些兵跟他們走,關陽炎勢必要先整訓,把原有的統兵之將全部換掉,然後打散重組,才敢再把隊伍拉出來。”

頓了頓,又說道,“沒有兵,兩位壇主殺不殺就不重要了。再說,他們未必猜不到兩位壇主會帶著高手來,又何必非在這埋伏?讓我們去城裏自投羅網,不是更好麽?”

秦源想了想,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

如果把聖學會比作是一個國家的話,那麽餘言行和汪直就好比是鎮守江南和京城的藩王,他們手底下的兵,自然忠於他們。

雖然已經宣布他們是叛徒,但是士兵又不是機器,能沒有自己的想法麽?

那趙副壇主為了自己的利益,當然可以爽快承認餘言行是叛徒,但是對於普通弟子而言,朝夕相處的老大被宣布為叛徒,他們怎麽可能一下子就接受?

這個小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不把餘言行和汪直與那些兵隔開,兩人振臂一呼,勢必有很多兵願意跟他們走。

而現在,難題就拋到自己這了。

如果任由關陽炎將餘言行和汪直的手下打散重組,時間過越長,兩人能重掌兵權的可能性就越低。

他們掌不了兵權,那麽自己也很難執掌這兩萬五精兵的兵權。

唯一的辦法是……

想到這裏,他說道,“那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衝進白雲城,殺了那關陽炎和領兵的青龍堂人,然後出示戰神信物。如果能得到陳笙等人支持,就能奪取兵權,否則越拖就越難。”

“還得把兩位壇主帶上。”鍾瑾儀補充道,“衝進去後,讓他們找到舊部幫我們。否則,城內兩萬五的聖學會精兵,會有無數大陣等著我們,就算程中原也難以應付。”

秦源點點頭,“對,而且沒準城裏還有百裏暮雲和魏無名,他們正等我們上門呢。除非我們很快就能得到兩位壇主一萬精兵的支持,否則斷無可能。”

小妖咯咯一笑,“聽上去很刺激的樣子?”

蘇若依皺眉道,“那得召集很多高手才行吧?”

“小鳥兒,你怕了?”小妖笑問。

“誰怕了?你這狐狸都不怕,我怕什麽?”

蘇若依又看向鍾瑾儀,“鍾姐姐,你怕嗎?”

鍾瑾儀難得地嘴角微微一揚,說道,“怕不怕又如何?他去,你們也去,難不成我便不去了麽?”

秦源很欣慰地看了眼三個老婆,果然沒白疼她們呢。

於是看向汪直和餘言行,問道,“兩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