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車禍
“爸爸，段叔叔也跟我們一起去爺爺奶奶家嗎？”旭旭眨巴著眼睛問羅驍,說話時手裏正捧著新買的廉價佛像玩的不亦樂乎。
“他不去,等到了縣城我們就下車。”羅驍瞥了一眼段易鋒。
段易鋒微轉頭一副被嫌棄了的表情盯著羅驍，然後又轉移到旭旭身上,小孩子似的說：“旭旭，你爸爸好偏心，就帶你去見爺爺奶奶不帶我。”
旭旭笑的臉都開花了,“爸爸是我的爸爸！”車內開了空調,羅驍給他脫了外麵的羽絨服，旭旭就穿著白色的毛衣,上麵繡著兩隻正在打架的黑貓,炸的毛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卷著袖子,露出一截白嫩嫩的手臂。
“你爸可是要當我老婆的，到時候肯定就不喜歡你了。”段易鋒故意逗他。
“才不會呢！爸爸說女孩子才能當老婆，爸爸跟段叔叔都是男孩子，不能當老婆的。”旭旭連佛像都不玩了，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說。
段易鋒盯著他佯裝大人的表情，沒忍住撲哧就笑了出來。
“段易鋒！你能不能別在小孩麵前亂說！”羅驍實在聽不下去了，旭旭看著小其實也懂事的好吧，段易鋒幹嘛每次都拿他當一兩歲的幼兒？！
“OK，不說了，旭旭看到沒？這就是所謂的打是親罵是愛。”段易鋒笑的頗為得意。
旭旭癟著嘴，就像心愛的東西被搶了一樣，直接黏到羅驍身上，抓著他手問：“爸爸，你喜歡段叔叔就不喜歡旭旭了嗎？”
段易鋒在前麵憋笑憋的腮幫子疼，羅驍拿著車座上的公仔就扔他身上，“開你的車，沒事亂說什麽。”他冷冷說完又摸著旭旭頭柔聲道，“爸爸最喜歡的就是旭旭了。”
旭旭抱著羅驍脖子，第一時間就朝段易鋒炫耀，“爸爸說最喜歡的是我，哼，爸爸不喜歡段叔叔。”
羅驍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扶頭深感無力。
段易鋒是自己死皮賴臉跟上來的。
羅驍在葉海市呆了十天，將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好，該扔的扔掉，然後又找房東將租的房子退掉，唯一覺得奇怪的就是，退房時平時孤高冷傲的房東竟然奇跡般的關心起他的去向，什麽時候離開？離開後去那裏？坐火車還是飛機？事無巨細全被他摸了個底朝天。
離開那天，他提著行李剛到樓下，就碰到段易鋒了。
俞梧打過電話來，醫生說他兒子的病情還沒穩定，可能會造成心理壓力，引起未來成長錯誤的價值觀、人生觀，還有諸如病情隨時會反複、心理產生疾病會成為精神病的潛伏禍根等等。
羅驍借著機會跟他細談了一次，俞梧沉默了很久才說自己需要想想，羅驍掛斷電話隻當他已經同意分手。
隻是結束本就不該有的情人關係，在他心裏俞梧仍是最尊敬的大哥。
“你別想太多啊，我隻是順路到岩縣，就送你們過去，到了岩縣你們該下車就下車，我也得去辦自己的事情，真的，你千萬別想太多。”攔在樓下，段易鋒先發製人，幾句話就將羅驍所有的拒絕全堵了回去。
然後又說‘反正我都要去怎麽能不順道送你呢’‘我現在隻是在盡身為追求者的本分啊’balabalabala……
語末的語氣助詞被他用的驚天動地、海枯石爛，羅驍肉麻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岩縣在A市屬於扶貧縣，多高山，一旦暴雨容易引發泥石流、衝毀道路，沿途的建築從高樓大廈變成空闊郊區，然後是一片片**的兩三層平房，坐落在高山之間，看見岩縣的地界牌，隻需一個小時就能到縣城。
這段時間裏，段易鋒一直在嚐試讓羅驍改變主意。
“你看，反正都到這了，就幹脆送到你家吧，我也不急，到時候再回來就好了。”
“不行。”羅驍絕對不信段易鋒會乖乖再回縣城。
“別這樣啊！你打車還要錢，我又不收你的錢，再說也不一定能打到車，現在都五點多了，天一黑就危險了，什麽狼啊虎啊蛇啊都跑出來……”
“——真的有狼嗎？”旭旭突然問一句。
段易鋒煞有介事的點頭，“這裏的山這麽多，裏麵最容易有狼啊蛇的，還會咬人。”
“就算真有也沒你什麽事。”羅驍冷冷的盯著段易鋒，安撫睡覺被驚醒的旭旭，“別聽他亂說，爺爺那裏沒有這些東西。”
“……阿驍。”段易鋒一臉委屈，“就讓我一起去嘛，說我是你的朋友不就好了？”
“有帶朋友回家過年的嗎？”
“怎麽沒有……”段易鋒話音還沒落，就看見前麵馬路幾隻鴨子排隊走過，他連忙踩刹車，一隻鴨子撲騰著跟車輪擦過，差點沒被碾死。
段易峰盯著那幾隻鴨子，一陣無言，“阿驍，你這的動物膽子都夠肥啊，剛剛要不是踩的及時，他們就能拿回家當下酒菜了。”
羅驍順勢前傾，頭猛地就磕在車上了，他皺著眉揉額頭，“你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
“沒事吧？”段易峰伸手想碰羅驍被一手拍開，他收回手尷尬的揉了揉鼻子。
旭旭趴在座位上一點事都沒有，還把頭湊出去朝那些撲騰的鴨子揮手。
“旭旭，快進來，別把頭伸出去。”羅驍將他拉進來。
“我……放心，絕對不會有事了。”段易峰見羅驍根本不理自己，呐呐的保證道。
羅驍瞥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說。
到岩縣縣城的途中有一處蜿蜒而下的山坡，整體呈螺旋狀，需要急轉三個大彎，公路並不寬敞，而且兩旁沒有護欄，羅驍透過窗戶朝外看，這麽多年，這條公路除了從稀泥路變成水泥路，其他基本沒什麽變化。
他以前讀書時最怕走這條路，尤其是下雨天，來往的車輛多，往下看的時候就跟站在懸崖邊一樣，生怕什麽時候會掉下去。
“這裏小心一點。”羅驍忍不住提醒。
“放心吧，比這難的多的路我都開過。”段易峰嘴上沒當回事，表情還是極度認真的，畢竟車上還有自己媳婦跟兒子。
汽車拐過第二道彎時，對麵駛來一輛大貨車，旭旭趴在車窗上拉羅驍手：“爸爸，你看，那個車上好多的豬啊！”
羅驍抬頭就看見那輛貨車，車上裝滿了肥豬，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糞便味。
“旭旭想吃豬啊？你爺爺家肯定有，到時候讓你吃個夠！”段易峰開玩笑。
在第三道彎時，汽車與貨車背道而馳，旭旭瞪著眼睛好奇的看對麵的肥豬，濃烈的糞便味讓他用小手捏緊了鼻子，這種距離幾乎與貨車重疊，羅驍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感。
然而，下一刻——
“——嘭！”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轟然撞向汽車！刺耳的尖銳的摩擦聲快要震破耳膜，一秒鍾，汽車直接被掀翻，然後無法控製的脫離車道、衝了出去！
天旋地轉！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一片空白，強烈的恐懼驅使著身體的本能，羅驍第一時間將旭旭壓在後座上，然後就什麽也不記得，汽車撞擊在山體上，劇烈的顛簸超出了內髒承受的極限，然後就是一股尖銳的疼痛感被傳遞到大腦神經。
慶幸的是這座山並不高，汽車上下顛倒，墜落過程中撞碎了車前窗、側窗玻璃，車體整個變形。
安全氣囊的打開救了段易峰一命，他手臂插了一塊玻璃碎片，鮮紅的血液正不斷的湧出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嚴重的傷勢，費力的將壓在身上的東西移開，他立刻去看羅驍跟旭旭的情況。
汽車左側車門擠壓變形，將羅驍卡住動彈不得，估計身上受了重傷，他一邊回應段易峰急促的呼叫，一邊咬著牙讓旭旭從自己身下慢慢爬出去。
“你那什麽情況？”等旭旭爬出來，段易峰打完報警電話連忙問道。
羅驍滿頭大汗，忍著劇痛緩慢的說：“說實話不太好，我心髒……不，大概旁邊吧，疼的厲害，還有車門壓住我的腿，沒辦法使勁。”
段易峰皺著眉用手肘擊碎旁邊的玻璃，一手探過去嚐試著挪動羅驍，“我扶著你，你用力看看能不能出來。”
羅驍一使勁渾身就如撕裂一般，他動了一下就放棄了，“不行，我不能動！”
段易峰籠罩著一股巨大的陰霾，暴躁的麵容裏又帶著深深的恐懼，他隻能勉強將手伸到後麵，緊咬著牙齒恨不得將那貨車司機大卸八塊。
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被撞的那瞬間一股劇烈的恐懼來襲，段易峰很希望這並非簡直的交通事故，那樣的話，他會不顧一切讓罪魁禍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阿驍…阿驍你聽我說，警察很快就到，你堅持一下，我還沒追到你，千萬不能出事知道嗎？”他顫抖的低低的開口，仿佛不說點什麽自己會先受不了。
羅驍側頭盯著他，段易峰臉上所有的恐懼都映在他眼球上，明明渾身疼的想要死掉，他還是忍不住笑了笑，臉色蒼白的說：“這幅表情幹嘛？受……受傷的又不是你……”
“我寧可是我！”
羅驍想了想，因為強烈到壓迫大腦神經的疼痛而笑的極為勉強，嘴唇都忍不住哆嗦來，“你……你要能動就先出去吧，別憋在這裏麵難受。”
“還有……旭旭別怕，等警察叔叔來了爸爸就……就沒事了啊……”
旭旭從殘破不堪的車裏爬出來就蹲在旁邊，看著羅驍大顆大顆的掉眼淚珠子。
“你在這裏受苦我怎麽能出去。”段易峰毫不猶豫的否決，然後放低語氣，近乎哀求的安撫道：“阿驍，堅持住，我就在這裏，你什麽都不用怕。”
第三道拐彎口，貨車發生側翻堪堪停在公路邊緣，無數的過往車輛被堵住，瘋狂的鳴笛聲連綿不絕的響起。
幾分鍾後，貨車司機毫發未傷的被救出，站在旁邊仍然心有餘悸。
而事故發生一分鍾後，他在側翻的貨車內打了一個電話。
隻有四個字。
——“任務完成。”
等我忙完這兩天就日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