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聿青不會坐一輩子牢。
即使他判刑十年,他可以表現良好,再獲得減刑。
蔣家的人也不會看著他坐牢。如果最後他們求到那個人身上,對她也沒什麽好的。
童葉欣冷靜了一晚上,也是想明白了。
她可不願意在她四十幾歲,最風光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再被他這麽推一下,或者路上被突然竄出來的人捅一刀。
她還想看著小北結婚,將來做個快樂老奶奶。
“蔣聿青,咱們和解。我不告你,你可以回老家。我知道你這些年掙得不少,做點兒別的生意,你可以活得很滋潤。”
他捧了幾座獎杯,開個演員培訓班是沒問題的,做幕後掙得不少,還沒那麽多對家盯著,隻是不能人前風光了而已。
蔣聿青冷笑了聲:“你以為這樣,我就能放過你了?”
憑什麽?她隻是受了點傷而已。
童葉欣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還以為他想開了。
“那麽,你就坐牢吧。就算隻坐一年牢,我也有辦法讓你在裏麵過得生不如死,你要不要試試?”
“你昨晚坐著哭了一夜,滋味好受嗎?”
拘留所,一個號子裏關了十幾個人,個個都不是善茬。還有,這天氣,夜裏十分陰冷。
蔣聿青咬著牙,惡狠狠的盯著她。
漸漸的,目光和順下來。
他冷笑:“你就不怕我事後再來找你?”
童葉欣無所謂的彈了彈衣角上的落灰,淡聲道:“梧桐飯店的監控在我的手裏。你別忘了,你是公眾人物。”
哪怕他退圈,哪怕過了十年二十年,隻要有關他的消息傳出,還是會引起輿論。
蔣聿青捏了捏手指,一口氣緩緩的咽下去,低下頭。
“……好。”
似乎,這是他最好的路了。
他也不年輕了,難道真的要把生命耗費在牢裏?
童葉欣目的達成,就推著輪椅出去了。蔣聿青發問:“我能再去看看小北嗎?”
童葉欣輪椅一停,回頭看他:“你別得寸進尺。這輩子,你都別再他的麵前出現。不然,今天我們的談話,全部作廢。”
她為什麽最後決定放過他?
不隻是為她自己,還為了小北。
她不想讓小北難過,不想被人議論,是他的媽媽把他的親生父親弄到牢裏去了。
她也不想小北因為他們的任何一方,以後考學求職娶妻,有任何的汙點。
她想給小北順風順水的生活,這是她給孩子的補償。
蔣聿青怔了怔,扯了下唇角:“好。”
他對那孩子其實也沒什麽深重感情,一直都沒有過,也談不上突然冒出來的父愛。
不過那個孩子是真不錯,聰明、懂禮貌,就是不太愛笑。
性格不像童葉欣,也不像司澈,更不像他。
但都無所謂了,他會離開這裏,放下一切,重新開始他的人生。.CoM
……
黎笑眉送童葉欣回家。
路上,她問她:“這就這麽放過蔣聿青了?”
童葉欣嗯了一聲,苦笑道:“可能是跟你學的……你說,這不是近墨者赤?”
就在前一天,她還發誓要蔣聿青不得好死。
黎笑眉瞥她一眼:“跟我學,不會有好下場。”
童葉欣搖搖頭:“我不會……”她笑了下,“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就看開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其實她隻是懂得了,“狗急跳牆”這句話,也或許,她是真的想要有個安穩的生活了。
想要安穩,本身就與她喜歡刺激這個性格特點不同。
繞來繞去,還是說明她老了。
對著鏡子,她看了看自己的臉。已經消腫了,皮膚沒有皺紋,隻是少了點兒膠原蛋白,還是漂亮的。
隻能說明,她的心態老了。
“笑笑,你說,我現在想要有個安穩的家,是不是又會被人說不安分?”
黎笑眉看她的表情有些複雜,一言難盡。
童葉欣擺擺手,自娛自樂:“跟你開玩笑的,別那麽看著我……我啊,不打算結婚了。”
以後都不了。
“……聽說,女人有錢之後,招來的小奶狗都不安分的。他們隻是看中女人的錢,能給他們的資源,都不是真心的。”
這點,就跟小蜜傍大款是一個意思,隻是男女身份對換了而已。
“……這樣就很好啊,咱們也體驗一把男人的快樂。這個不聽話,就換下一個。這個膩了,再換。胖了,沒有腹肌,不能要,最低不能少於六塊。抱不動,那就更不行了。”
“還有啊,整容的不能要。”
“……那方麵不行也不能要,這是最重要的。”
童葉欣暢想著女王般的生活,黎笑眉不發表意見。
她在想關於她自己。
她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從武琰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做不到善良了。
她也做不到童葉欣這樣的灑脫,但她隻能建議:“我不反對你過精彩生活,不過小北……”她頓了頓,似乎也不能要求她隻考慮孩子,像是古時候的女人那麽封建,沒有自我。
“你給小北做好思想工作就行。”
童葉欣笑了下:“我的兒子……他會習慣的。”
黎笑眉讓黎寶邀請小北去梧桐飯店住一陣子,避開他看到童葉欣這幅受傷模樣。
關於蔣聿青弄傷童葉欣這一段,就被幾個人保密了。
經過頒獎禮那一仗,黎笑眉的能力再獲肯定,梧桐飯店的招牌沒倒,一場接著一場的宴會在這個年尾幾乎沒有斷過。
熱鬧一直持續到來年的三月份。
草長鶯飛,桃花如霞,是整個一年最美的時候。
黎笑眉帶著小塵還有黎寶,給武琰上墳。
按照南城的規矩,新墳在清明節前祭掃。
黎笑眉親自掃幹淨了台階上的灰塵,將祭品一一擺上去。
“你們兩個都看著,將來如果我不在,你們也要這樣弄,知道嗎?”
倆小隻認真看著,即便是活潑的黎寶都沒嘻嘻哈哈。
她隻是小聲問道:“你為什麽會不在?”
黎笑眉擺好香爐,把蠟燭先點燃。
“我也會老,以後可不得你們年輕人來做……這是我們的傳統文化,思念故人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