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手裏捏著三根線香，望著蠟燭上寫著的“萬事如意”四個字發呆，聽到旁邊武琰低沉說道：“爸，笑笑回來了。”

武琰輕輕碰了下她，示意她上前敬香。

黎笑眉回過神，對著桌案拜了三拜，將線香插在香爐中。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她低低的說了一聲，“希望保佑我明年平安健康，萬事如意。”

桌角的鯉魚擺了擺尾巴，發出撲騰的聲音，似乎是對她的回應。

黎笑眉望著那紅尾鯉魚，心裏還是悵惘，一時不能適應這轉變。

但似乎到這時候，她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是黎家的女兒。

今年，不止黎笑眉改口叫父母，連黎寶也被叫過來了。

武琰讓小塵跟黎寶也去祭拜。

倆小家夥穿著新衣服，恭恭敬敬的跪拜，兩小隻都閉著眼睛虔誠許願。

黎寶悄悄瞅了眼小塵，然後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說了什麽。

最後一個是武琰，他神色肅穆，祭拜完後，與黎笑眉一起坐在一旁的長凳上，等著線香慢慢燃燒。

黎寶坐不住，捅了捅在玩折紙的小塵：“喂，你許了什麽願望？”

小塵不喜歡被打擾，小大人似的開口：“許願就是許願，不能說。”

“嘁。”黎寶嫌棄的皺了下鼻子，“不說出來，外公外婆怎麽會知道你想要什麽？”

小塵狐疑的看她，黎寶道：“我跟外公外婆說，我要小北的爸爸媽媽和好。這樣，我跟小北就都能開開心心的。”

小塵：“……”他很想說，你們的事情關我什麽事。

他道：“那是我的爺爺奶奶，他為什麽要管別人的事情。司望北的爸爸媽媽吵架，那就應該找他家的爺爺奶奶說和。”

這話，說得黎寶不高興了。她叉腰：“那是我的外公外婆，我每年都燒很多好東西給他們。他們聽我的。”

“我也燒很多錢給他們。”小塵晃了下手裏的紙，驕傲的抬起下巴。

黎笑眉聽著倆孩子的童言童語，跟武琰對視了一眼。

武琰捏捏她的手：“隨他們。”

黎寶畢竟跟小塵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吵吵正好培養感情。

但黎笑眉沒慣著他們，出聲道：“在祭祖呢，不能吵架，影響他們吃飯，當心願望。”她往桌案那邊一瞥，倆孩子也有所忌憚，乖乖的閉上嘴巴，但手腳小動作不停，你拍一下，我踢一腳的。

上了三遍線香，米飯端上桌，最後將紙錢燒化，祭祖儀式也就結束了。

兩人將餐桌上的祭品拿回廚房，倆小家夥也會幫忙。黎笑眉讓他們吃蘋果：“能保佑你們平平安安的。”

將兩小隻打發走，黎笑眉擼起袖子準備家宴。

家宴，就是隻有自家人。

黎笑眉做大廚，武琰在旁邊打下手，跟在陽城的時候一樣。做的都是家常菜，但今年她多做了兩道大菜。

餐品端上桌子時，黎寶口水都要流出來：“哇，跟我爸爸做的不一樣。”

黎笑眉奇怪的看她一眼：“你爸爸……做飯？”

她想象了一下戴觀宴那樣的人卷起衣袖在廚房忙碌的樣子。其實也不是沒有見過，在陽城，大家一起吃過燒烤，那時候很多人都在。

黎寶盯著鴨卷鮮稀罕：“爸爸當然會做飯，但是很少。”

鴨卷鮮是用雞蛋與鴨蛋調和出來的蛋液攤出一大張薄薄的蛋皮，將剁碎的肉泥平鋪在上麵，然後卷起來成圓管狀，再蒸熟。蒸熟的鴨卷鮮切片，與焯水後的小排，茭白做成扣碗再蒸熟。

扣碗倒出來，鴨卷鮮就跟京劇花旦額頭的貼發似的一片片整齊包裹著裏頭的小排與茭白，味道鮮香。

黎笑眉夾了一片放她碗裏，再給小塵夾一片。

這道菜適合小朋友，嚼肉不費勁又有營養。

黎寶吃完，幽怨的看了眼武琰。

原來鴨卷鮮是這麽做的。武琰以前也將黎笑眉做好了的鴨卷鮮帶給她吃，但不是這麽個做法，他隻是做成湯。

都不知道原來這麽好看。

武琰頓了頓，也夾一片放到她的碗裏。

……

這頭武琰的祭祖儀式完成。沒過兩天，就是戴觀宴這邊做儀式。

南城的規矩都一樣，桌案擺放的祭品都差不多。

但今年小塵來到了一覽春江。

小家夥在陌生地方拘束，一本正經，也不怎麽說話。

張媽看著小塵就偷偷的抹眼淚，多好的孩子。

比起武琰那邊，這頭就清冷很多。

戴觀宴全程沒話，隻做儀式，流程走完，就準備晚飯。

他做飯，張媽給他打下手。

小塵沒跟黎寶一起去玩，躲在廚房門口悄悄的看裏麵。

小孩子習慣了武琰是他的爸爸，對著這個男人，有好奇也有些新鮮。

戴觀宴切菜，抓魚時，轉身看到躲在門口的小塵，微微停頓了下，招手叫他進來。

小塵便走進去。

戴觀宴看了眼已經做成的菜，捏了一塊話梅肉塞他嘴裏，一本正經問道：“好吃嗎？”

小塵嚼了嚼，有點熟悉的味道，但又不太一樣，但是是好吃的。

他點點頭。

戴觀宴就又給了他一塊肉。

張媽稀罕小少爺，帶著他在廚房裏轉悠，給他開小灶。

黎寶一個人玩悶了，轉身一看，沒見到那小豆丁，跑到廚房一看，就見張媽蹲著，正把雞腿肉一條條撕下來晾涼，喂小豆丁。

“好啊，你們全都躲在這裏偷吃！”黎寶氣炸了，插著小腰進來，懟張媽，“我還是不是你可愛的小天使了？！”

張媽慣於哄孩子，涼著的雞肉一下塞進黎寶的嘴裏：“你也有。怎麽能少了小天使的。”

結果，好好的一隻鹽焗雞，還未端上桌子，少了一條腿，再少一條腿，等端上桌的時候，幾乎隻剩下一個架子。

戴觀宴望著那隻鹽焗雞，抽了抽眼角，總覺得影響了他的廚藝表現。

他看向小塵：“在這隨便吃，喜歡什麽就夾什麽菜。”

黎寶又一次感覺自己失寵了，但不想得罪戴觀宴，悶不吭聲的幹飯。

晚飯過後，小塵沒有馬上離開，黎笑眉允許他在這邊睡一晚，但至於要不要留下，看他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