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以為戴觀宴對遺囑有意見,正要再說些什麽,戴觀宴卻沒什麽表示,隻說同意她的決定,隻除了離婚協議書。

他不願在那上麵簽字。

武琰冷冷的看著他,譏諷道:“她活著,你折磨她。她不在了,你還想霸占著。難不成,你還打算一日三次的給她燒香點蠟供養,表示你對她的深情?”..Com

“還是求她保佑你生意做得再大點兒,多招幾朵桃花?”

戴觀宴的臉色黑透了,若不是有外人在場,他就跟武琰打起來了。

“她死沒死,不是你說了算的。倒是你,天天尾巴似的跟在她後麵,現在得了這麽大好處,是巴不得她不回來了吧?”

武琰可不是什麽名門出身,也不管什麽麵子,一拳就打了出去。

砰!

戴觀宴被打得臉偏,唇角明顯可見的冒出了血絲。他擦了擦唇角,體內的血燃了起來。

他正需要好好發泄,來呀!

律師眼看著兩人就要打起來,倒是沒嚇得躲在一邊。

遺囑嘛,不服氣的肯定要打起來。他見過無數次,有當場就掄刀子的,還有心髒病發作送醫院的。

見多了世麵,律師就當看熱鬧。

隻是這一架到底沒能打起來。

孩子哭了,怯怯的站在一尊巨大的玩偶人旁邊。

戴觀宴收起拳頭,往女兒那邊走過去:“黎寶,過來……”

黎寶卻是往後退了一步,不願讓他抱。

“爸爸是壞人。”小丫頭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紀,隻看到戴觀宴要打武琰叔叔。可是他不在的時候,都是武琰叔叔陪她玩的呀。

還有她聽說了,媽媽不回家,是爸爸的錯。

戴觀宴一愣,手指緩緩的蜷縮起來,心裏跟刀子割了一刀似的痛苦。

武琰這時候道:“她的心願也就這麽幾個。她在的時候,你不讓她如意。她不在了,你還不能滿足她一次嗎?”

第二把刀插心裏,戴觀宴的手指攥得發顫。

他不願意簽字,這樣,哪怕黎笑眉真的死了,她也是他的妻。

可,那是她最後一個心願。

他從來沒滿足過她的什麽要求,就不能讓她如願一次嗎?

最終,戴觀宴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名字。他隻有一個要求,黎寶必須由他撫養。

律師對此沒意見,畢竟黎笑眉在遺囑中沒有寫孩子的撫養權。女方家的直係親屬都不在了,孩子由父親撫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工作完成,律師便收拾收拾離開了。

武琰也不打算在這裏停留多一秒鍾。隻不過,他把莫聰留下來了。莫聰本來是他安排保護黎笑眉的,現在她不在了,就繼續保護黎寶。

戴觀宴也不會相送,黎笑眉一不在,他跟那個男人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至此,似乎這個家便分崩離析了。

戴觀宴茫然的看著這棟偌大宅子,心裏空的,像是被挖了一個大洞。

他來南城這一遭,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

他想起來,當初他來時,想的是在這裏建立起他的事業王國,徹底擺脫戴家的控製。

他也不喜歡黎笑眉,從來沒有想過跟她長長久久。黎家是個坑,那時候他想,早晚跟她離了,決不能讓黎家拖累他。

隻是後來發現,無論他做什麽,黎笑眉都能包容他。

黎笑眉三個字,就代表了“家”這一個字。

她是怎麽做到這麽深入他骨髓的?

他沒有心思細究,隻是現在意識到,沒有她,他就沒有家了。

戴觀宴驀然發現這個意義,心裏更疼了。

他沒有得償所願,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換黎笑眉的歸來。

……

五年後。

天青小鎮。

“阿莫,今天牆麵油漆刷完收拾一下。”女人看了看天氣預報,估算油漆徹底幹燥需要幾天,然後道,“三天後我們再來看看。”

叫阿莫的戴著報紙折疊的帽子,回應了一聲,握著長長的刷杆上下推,看了眼女人。她正在檢查油漆刷得均勻程度。

“眉姐,我幹活你放心。你就去接小塵吧,幼兒園就快放學,當心又遲到。”

黎笑眉看了眼時間,是要趕緊的,小家夥哭起來,跟龍王爺兒子似的。她擺擺手,拎起布包往身上一掛:“那我走啦,你自己小心點。”

她趕時間,幾乎是跑著下樓的。

這是老破小重新裝修,沒有電梯,上下靠兩條腿。

她是個室內設計師,自己組隊,競爭不過大公司。老破小房子難裝修,雇主給的錢也不多,不過這年頭有活兒幹有錢賺就行。

慢慢來,她的小工作室一定會做成大公司的。

黎笑眉一路小跑,懷著做大設計師的夢快步跑入地鐵。

這地兒有一個好處,距離幼兒園就隻有一站路。騎自行車也就十分鍾。

黎笑眉刷碼上行進站,想著再攢些錢,可以也買一套老破小的房,這樣小塵上小學就會方便很多了。

就是這揚城啊,雖然是個三線城市,房價也挺高的。

黎笑眉握著拉手環,一邊握著手機看朋友圈裏房產中介掛出來的房產信息,吐槽好一點的學區房真貴。

其實她不喜歡老破小,環境差呀。那些買老破小的家長,隻是在那裏住一陣子,應付老師家訪,之後還是住在別的環境好的小區。

可她不一樣,她攢一套房的首付就已經很辛苦,如果買了老破小,她起碼得住到小塵小學畢業。

老破小六十平米的首付,完全可以在環境更好的小區買一套九十平米的房子。可是環境好的小區,附近的學校一般般。

黎笑眉在心裏打算盤珠子,盤算著那個決定更好。

地鐵提示陽明路到了,黎笑眉趕緊下去,又是一頓跑,跟兔子似在人群裏躥。

戴觀宴在擁擠的地鐵中,皮鞋被人踩了又踩,臉早就黑透了。他聽到報站,看了眼上麵的站台提示,掏出手機給秘書打電話,忽的看到一抹人影從門口躥出去。

斜挎布包拍著她的屁股,跟火燒似的往前跑,一會兒就沒影子了。

戴觀宴怔住,隻覺胸膛裏的心髒跳得過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