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望著玉枕。

是紫雲英等得夠久,急需要讓她看到結果……

“準備好了嗎?”解語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另一個時空而來。

黎笑眉望著她,眨了眨眼睛,乖順的點頭。

玉枕放在床頭,她躺下來,解語幫她蓋上了被子。她忽然緊張,一把抓住解語的手腕,急切的看她:“我……我會再也醒不過來嗎?”

解語抿了下唇瓣,目光中似乎藏著什麽,她笑了笑:“這隻是個枕頭。”

解語將她戒指上的紅玉摘下來,鑲嵌入枕,使之成為完整的一塊。

黎笑眉的眼皮很沉,眨了眨,還沒再說什麽,便感覺沉重的張不了口了。

真奇怪,這玉枕這麽硬,膈得腦袋難受,比她定製的枕頭差得遠了,怎麽能有秒睡的效果?

這是她進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個想法,然後便歸於沉吸。

解語輕輕的歎了口氣,不再掩飾眼底的悲憫:“希望……”

……

“……野王私通外敵謀反,聖皇有令,即刻羈押回京,反抗者就地處罰,殺無赦!”

一個時辰前,傳令官將聖旨帶到,黎笑眉聽照顧她的小兵說起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從**滾落下來,小兵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厭惡的盯著她:“你是公主,是聖皇的人。我們都信了你,可你隻是聖皇的狗。你是來害我們的!”

“我沒有——”黎笑眉使勁搖頭,她什麽都沒做過,怎麽會有那樣的傳言出來。

證據呢?!

不,這會兒還談什麽證據,聖皇想要野王死,需要什麽證據?

羅城一戰,野王以少勝多,卻長期陷入苦戰,十萬野王鐵軍打得七零八落。勝了,也隻是慘勝。

聖皇這個時候要殺他,就容易多了。他不需要再怕他手上的鐵王軍,怕的是天下悠悠眾口。

所以,聖皇給他按了一個罪名,要讓天下百姓,滿朝文武相信,野王該死!

黎笑眉的呼吸都是痛的,她不再為自己辯駁,急切的望著小兵:“野王呢?他被帶走了嗎?”

如果被帶走,他可能連京都都沒到達,就被秘密殺了。畢竟,他死的越早,麻煩就越少。

小兵哼了一聲,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角,狠狠推了一把黎笑眉,絲毫沒把她當成是公主。

她再次跌倒在地上,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跟麵具男一戰,她受了傷,一直臥床休養。

她不能說什麽,對外宣稱受到刺客襲擊。因為這,整個鐵王軍都氣憤異常,誓言要踏平羅城,為她報仇。

才過去多久,她卻成了陰謀陷害野王的妖姬!

“你放心,野王殺了那個傳令官,誰也別想帶走他,也別想害我們鐵王軍。”小兵冷聲說著,低下腰,一把揪住黎笑眉的衣領,壓低的嗓音嘶嘶的,“野王,要自己做聖皇。我們再也不要受他的欺壓了。”

黎笑眉的臉色一白,眼睛驀然睜大:“野王要謀,反了?!”

心髒咚咚的,幾乎要從她的喉嚨裏跳出來。

“不,他不能——”她急切的反抓住小兵的手,還未說什麽,帳篷門口,男人冰冷低沉的聲音傳來:“為什麽不能?”

男人高大的身子進來,隨著門簾落下,將外麵的夕陽餘暉也擋在外麵。

此時已經進入深秋,寒意卻早就滲透人的骨頭。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帳篷裏需要點著火炭木柴取暖。

柴火劈啪作響,上麵架著的鐵鍋冒起了熱氣。一股股藥味飄散出來,使得整個帳篷透著一股苦澀藥香味。

他的出現,擋住了光源,投在黎笑眉身上時一片陰影。

她鬆開抓著小兵的手,愣愣的看他,被他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所震懾。

男人掃了眼小兵,那人便悄悄的退出去了。

四目相對,黎笑眉狼狽的站起來,勉強的站穩身體:“我什麽都沒做過。”

男人繞著她走了一圈,目光始終盯著,讓人想到狼盯著獵物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一動也不敢動。

最後,他在一張寬大的,鋪著狼皮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轉過來。”

黎笑眉緊繃著身體,緩緩的轉身。

“為什麽不能?”男人的手搭在扶手上,姿態慵懶,卻渾身蓄著力量,仿佛隨時能置人於死地。

黎笑眉深吸口氣,壓抑身體的虛軟顫抖,說道:“通敵的罪名還可以調查,可是謀返是即刻坐實。鐵王軍傷亡慘重,需要時間修整。如果你現在再起戰事,隻是將整個鐵王軍葬送。”

男人勾著唇冷笑,手指緩緩揉捏,冷眸再度掃過來,看到黎笑眉顫抖的身子,隻當她陰謀敗露後的恐懼。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你的聖皇著想,讓我乖乖赴死?”

黎笑眉知道他想的是什麽,她比他更清楚聖皇的意思。

可她想的是,他即便是要反抗,也得要有足夠的實力,不然就是送死,而且是把罪名坐實了。

通敵,弑君謀返,兩個罪名會將他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黎笑眉:“我沒有……如果你仔細想一想,如果你假意上京為自己辯解,接受調查,在這個過程裏,讓鐵王軍有時間恢複生息……我會用我的人馬,保證你在京都的安全。”

她說這幾句話就幾乎耗盡她的力氣,可還在強撐著身體,不能讓他認為她在裝柔弱博他的可憐,更是要讓他覺得,她有這個能力保住她。wap..com

“你的人馬?”男人玩味的笑,“你憑什麽?”

“就憑我是公主。”

“公主?”男人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諷刺,失望,憤怒。一雙陰翳的眼直直的盯著她。

他倏地站起來,高大的陰影再次籠罩黎笑眉:“你難道不是紫雲英嗎?”

“紫雲英,孤兒,收於暗衛組織,潛伏於各個官員家中監視。若有對聖皇微辭者,輕者發配苦寒之地,重則滿門超斬。”

“我是不是最嚴重的那個,紫雲英?”

男人的聲音比冰冷,比鐵石硬,句句砸在黎笑眉的身上。

她搖搖欲墜,睜大了雙眼。

他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