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戴觀宴的電話。

但她還是轉頭看了過去,看到他握著手機走到一側接聽,看到他的臉色慢慢沉下去。

這時天色已漸沉,他的臉在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裏,更顯得陰沉。

黎笑眉沒有湊過去,站在原地,擰開瓶蓋喝水,垂眸,看著工人在雕像下座抹水泥固定。

她的嘴裏含著一大口水,蓋子慢慢的擰緊,到擰不動,又反向轉開。

旁邊傳來他的腳步聲,她沒有抬頭,認真專注的看工人有沒有抹得不到位的地方。“必須弄牢固了,山上風大,如果遇上大風大雨的天氣,必須要保證不能倒塌。”

“笑笑。”男人喚她。

黎笑眉抿了抿唇,轉頭看他,看了眼他的手機。

戴觀宴的臉色很不好看:“司澈說,她被人綁了,現在情況緊急。”

黎笑眉看著他繃緊的神色,自己也跟著繃起來了。“那你還不快去?”

男人默了默,沒有二話,即刻就走。M..coM

他登上纜車,門一關,纜車往山下滑。

黎笑眉望著那往下去的方方正正的物體,透過玻璃窗,還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可是,他沒有給她一個回頭。

影子越來越小了,隱藏在樹冠中,看不到了。

黎笑眉也沒有收回目光,隻是在想,剛才他轉身就走的急切身影,真像放開籠子的鳥,撲啦一下就飛出去了,連一個回旋都沒有。

如果不是她先答應讓他走的話,他是不是連告知一聲都沒有,就直接走了?

“大小姐……”武琰站在她的身側,這時候早就看不到纜車,按照時間推算,纜車已經到山底下。“他去哪兒?”

黎笑眉壓了下唇角,掩飾心底的壞情緒:“出差,有個重要的夥伴,可能出事了。”

他已經上車,去往飛機場了吧。

武琰跟她相處那麽多年,她說真話還是假話,是看得出來的。

“那個重要的夥伴在F國?”

黎笑眉抬頭看他,淡淡一笑:“你給他安裝竊聽器了?”

武琰的表情嚴肅,看到她左手撫著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很晚了,你盯著他們施工,我有點累,就先下山了。”朝武琰點了點頭,她也進入了纜車裏,慢慢向下。

黃昏景色在眼底流淌,鳥兒撲啦啦的飛過。

黎笑眉怔怔的出神,想:戴觀宴坐在這纜車裏時,在想什麽呢?是擔心喬子珺的安危,還是在想他對不起她?

想多了,隻會覺得自己可憐。黎笑眉便不再多想,吸了吸鼻子,盡情享受夕陽無限好。

……

夜深人靜時,黎笑眉坐在飄窗,從窗口抬頭看出去,見頭頂遙遙月亮。

他這時候上飛機了嗎?

沒有電話,也沒有微信,是沒心思跟她說句話了吧?

應該是跟宋天燁聯絡,了解事件進展,聯係F國當地的朋友,商量怎麽救人。

黎笑眉從飄窗下來,走到保險櫃前,沉默良久,摁下密碼鎖。

噠的一聲,厚重的門彈開,一眼就見裏頭安靜躺了兩年多的紅玉枕頭。

坐在**,捧著許久,戴著婚戒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光滑溫潤的枕麵。

像是有魔力一般,她緩緩的摘下戒指,將那玉石與枕頭中間的孔對上去……

“要這麽做嗎?”一個聲音在她的腦中響起。這麽長時間,她都回避將那夢補圓,現在是時候了嗎?

可是,她放走了戴觀宴,他也沒有為她留下……

黎笑眉腦中恍惚的浮現一雙眼睛,怒氣沉沉的盯著她,沙啞痛苦的聲音說:“你背叛我!”

黎笑眉猛地打了個激靈,腦袋重重一磕,立即醒過來。

她竟然就這麽睡過去了。

目光落在枕頭上。

這回,即使不用解語做解讀,她也能感覺到紅玉枕的強大能量磁場。

它在召喚她。

黎笑眉的心頭突突跳著,潛意識的想將枕頭塞入保險箱子裏。保險箱由厚重的特殊鋼材製成,可以隔絕這股強大的能量。

隻是在她將枕頭塞進去時,她猶豫了。

幾分鍾後,黎笑眉站在張媽的房門前,敲響了門。

張媽迷迷糊糊的出來,揉了揉眼睛:“大小姐,你還不睡啊?”看到她手上提著一個包,更是疑惑,“大小姐,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

黎笑眉道:“我這幾天有要緊的事情處理,要離開幾天。你照顧好黎寶,有事情就找武琰商量。”

“離開?”張媽終於清醒了,“你要走幾天啊?去哪兒?跟先生一起出國嗎?”

黎笑眉也不知道,如果再入夢境的話,她到底幾天才能醒來。如果像是上次那樣,沉睡一個星期,一定會讓人擔心,也會嚇到孩子。

她想了下,道:“具體幾天我也不清楚,事情辦完就會回來的。不是出國,就在南城。”

說著,也不等張媽說什麽,就拎著包離開了。

張媽送她出門,嘴裏嘀嘀咕咕:“大半夜的出去,這是幹什麽呀,有什麽事兒不能等白天做的,一走就是幾天,還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黎笑眉開車出去,沒顧得上張媽的嘀咕。

不是她不肯等白天,是那紅玉枕太奇怪了。好像被關了太久,乍一放出來,積累的能量瞬間釋放,讓她昏昏沉沉,身體裏像是裝入了什麽東西,有種不受控的感覺。

在她還能控製住自己之前,她必須要找到安全的地方,找到可信任的人保護她。

黎笑眉想到的唯一一個人,就是解語。

她在出發前就跟她打過電話,幸運的是,解語現在就在市中心的福臨樓。

福臨樓的後院是解語的私人住宅,黎笑眉從後門進入,抱著她的紅玉枕。

路上,她跟解語說自己的狀況,就這一小會兒功夫,她就昏沉的幾乎走路就能睡著。

可笑的是,她之前一直是個重度失眠患者。

“……你的身體承受不住這股巨大的能量,被衝撞到了。”到了房間裏,解語用她那雙茶褐色的眼,像是X光機一樣將黎笑眉跟紅玉枕頭都檢查過,最後目光又落在那枕頭上,低沉道,“但你說的也沒錯,它在呼喚你,它等的時間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