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如墨。

男人看了她一會兒,將她的手從被子上扯下來。黎笑眉抓無可抓,反抓住戴觀宴的手掌,指甲掐進去,男人的眉心皺起。

“黎笑眉,你到底夢見了什麽……”

……

“……是你,你果然又來了。”

月色下,那穿著黑色錦袍的男人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藏在樹影下,但黎笑眉依然能感覺到男人睥睨天下的冷漠疏離感。

此時,黎笑眉被兩個隨從壓著跪在地上,朝他伏拜的姿勢。

她努力的抬起上身,試圖看清楚他的麵容。

然而男人隻是冷漠的看著她:“你不是懷孕了嗎?”

視線從她的肚子一掃而過。

黎笑眉壓了壓嘴角,無奈道:“我隻是擔心你,來保護你的。”

“哦?保護,不是來偷取軍事機密?”

黎笑眉臉色一白,慌亂搖頭:“不,我沒有!不是我!”

男人靜靜的望了她一會兒,黎笑眉感覺那目光,就像是一層寒霜覆在她的身上,冷得徹骨。

“……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是不是你,已無分別,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背叛我。應該說,你從來都不是我的人,又從何說背叛?”

男人冷冷的剜她一眼:“將她打入地牢。”

“……!”黎笑眉心頭一震,還未說什麽,就見他背過了身。

而那兩個押著她的下屬隨意的將她從地上拉扯起來,扯得她兩條胳膊脫臼了似的。

而這疼痛,都不及他留給她的,雪嶺孤山似的背影。

“武琰,我說過,不會再離開你的……”

“武琰,我們說好了的……”

她絕望的喃喃自語,雙腳由不得她,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丟入了黑暗的地牢。

孤獨的癱坐在冷硬潮濕的地板上,四周還能聽到痛苦的哀嚎聲,哭泣聲,宛如煉獄。

……

黎笑眉猛然驚醒,安了會兒神,摸了摸自己的唇。

武琰?

她在夢裏叫的是這個名字嗎?

那個,她從來沒有看清過麵容的男人,叫武琰?

黎笑眉吐了幾口氣,還是覺得不太真切。

那麽久了,她除了記得那個假公主代號叫紫雲英,就沒聽過他們的名字。

這一次,是那個公主情急之下說出來的名字。

怎麽是武琰?

黎笑眉整個人都亂了,緩了會兒神才察覺自己一直抓著一隻手。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男人坐在黑暗中。她宜看不清他的臉,隻是覺得身形熟悉。

像夢裏的那人。

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戴觀宴,你這麽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的房間裏,是會嚇死人的。”她故作沉靜,伸手開燈。

燈光亮起時,她看到神色複雜的麵容。

他靜靜的看她,眼神也複雜。

黎笑眉錯開視線,往下移,見他手掌上幾個清晰的指甲印子,冒出了血絲。

她抿了下唇角,道:“你有沒有聽見我說了什麽夢話?”

戴觀宴深深的看著她:“沒聽清。”

黎笑眉點了點頭,默了下,又看了眼他的手掌:“去擦點藥吧。”

她莫名的有種心虛感,感覺不好麵對他,希望他趕緊離開這裏,也希望他別聽到什麽。

頓了下,她補充道:“以後,別再來我的房裏,我不習慣。”

戴觀宴擰了擰眉心,倏然鬆開,低頭撫了下手掌上窄細的指甲印,勾著唇角道:“怎麽會不習慣了呢?你以前,不是在我的懷裏,你都睡不好覺。”

“……”黎笑眉有種流瀑布汗的感覺。

他抬起眉眼,含笑的眼尖刻,似是嘲諷,又似失落。

黎笑眉的慌亂未過,這會兒更加慌亂了。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亂,沉聲道:“是我表達錯誤。應該說,是我不喜歡了。”

戴觀宴的瞳孔一縮,緊緊的盯著她。

黎笑眉看著前方的牆,沒有回給他眼神。

餘光裏,看到他靜靜的坐了會兒,然後起身離開。

等他完全轉過身時,黎笑眉才微微側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微微佝僂,走出了那道門。

在他側身關門時,黎笑眉趕緊正視前方,好像從未動過身子。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緊繃的身體也在那一瞬鬆開。

新的疑惑再次纏繞在她的心頭。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麽清晰的夢境,而且紫雲英還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按照解語的說法,隻有當可以與她的能量場產生聯係的另一能量出現,才有可能發生變化。

可是……

她低頭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一個念頭忽然劃過腦海。她掀開被子,快步出了房門,到陽台上。

是這個石人?

黎笑眉蹲下來,手掌輕輕的搭在石像上。

“大小姐,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怎麽跑來看這石頭墩子了?”張媽起夜,看到陽台上的黎笑眉,好奇的走了過去。.c0m

黎笑眉淡聲道:“沒什麽,醒了就睡不著覺,出來透透氣。”

“哦。”張媽沒多想,打了個哈欠含糊道,“那你也別太久,明早還要回橫山去呢。”

“嗯。”黎笑眉應了一聲,但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石人像。

這個幾乎看不出人臉的石人,在夢境裏刻畫的真切,鼻子眼睛嘴唇……黎笑眉的手指在上麵輕輕劃過。在夢裏,她知道它是什麽樣子的,卻看不清那些人的臉。

而在現實世界裏,她看不清它的原貌,卻知道那個叫“武琰”的男人長什麽樣子。

她想了想,要把這石頭人一起帶去橫山嗎?

可是……那奇怪的夢就更真實了。

她應該看到的更多一點,還是就此打住,不要再往深處探尋?

她忽然有了逃避的心思。

這半夜,黎笑眉都沒安然入睡過。

第二天,她便坐車離開了朗晴小區,去往橫山。

她沒有帶走石人。

車廂內安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武琰看了她一眼:“笑笑,你可以留在公司,工地上換我去。”

黎笑眉搖了搖頭:“沒關係。奧米斯家族的人以我家的古宅圖做質,他們不會再對我動手。你留在公司,可以繼續幫我爸,我也能安心些。”

“我聽說,有些人又開始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