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握著她的手腕，她明顯的感覺到手腕傳來的疼痛。
“黎笑眉，我委屈不委屈，你不是最清楚嗎？”男人抬頭，對著她笑。他將她抱起來，放在床邊上，脫她的鞋子，給她換了軟底的拖鞋。
黎笑眉垂著眼皮，看他輕柔的動作，背脊卻在發寒。
他們的婚姻，是老父親騙來的，所以他一直委屈著度日，所以他作天作地……所以她一直包容。
“戴觀宴，到現在，你還在怪我爸爸？我以為……”
她以為，至少這麽長時間，他連孩子都想要了，那麽至少是放下了怨憤的。
手指緊抓著床板，捏得她指骨生疼。
“嗬，那麽，你是要用這個跟我做談判？”
戴觀宴脫下她的襪子，團成一團，抬頭看她：“喬子珺的事情，你大概都有所了解。她一個單身母親，跟夫家翻了臉，她的娘家也容不下她，不肯保她。”
“所以，你這是作為朋友，隻是講義氣？”黎笑眉看著他將她的襪子團了又團，捏成了一個卷。
那模樣，像是一個左右為難的糾結症患者。
黎笑眉幾乎就心軟了。
她又想到喬子珺委屈的說著，她跟戴觀宴二十年的感情。
而她黎笑眉，跟這個男人相處了還不到完整的三周年。
二十年漫長的時光……還有什麽可比較的？
黎笑眉將他手裏的襪子拿回來，往地上一扔：“別卷了，髒。”
戴觀宴看著襪子球在地上滾了滾，歎了一聲，將襪子撿起來放到髒衣籃子裏。
黎笑眉看他無奈的模樣，心裏火氣更大。吵不起來的架，讓人窩火極了。
她想一腳將他踹到天邊眼不見為淨，他這會兒偏能屈能伸，將她抱起來去洗澡。
黎笑眉不讓他碰，他便用力量壓製，到最後，黎笑眉翻了臉。
“戴觀宴，是你把我的避孕藥換了維生素，也是你把套弄破。你既然想要孩子，怎麽不保護自己的孩子？你來橫山，說什麽怕我辛苦，怕我摔了……怎麽又不怕了？”
“人都是自私的，你怎麽隻對我自私？”
“你既想著拯救她的世界，又想著拯救我的世界，你把自己當英雄？”黎笑眉很久沒在清醒的時候哭了，這次，她哭崩潰了。
戴觀宴抱著她哄，黎笑眉卻擦了擦淚，離開了他的懷抱。
她將他推出浴室：“戴觀宴，懷孕的女人很敏感，也沒有安全感，時刻都在找事，易怒易暴躁。我比以前更不溫柔，也更小氣，眼裏容不得沙子。”
“我去找喬子珺，也給宋天燁打了電話，在那時，我就已經想好了麵對你的情況。”
“如果你回來什麽都不說，我也便當沒有那麽一回事，虛情假意還能湊活著過幾天，等著什麽時候矛盾再爆發了再說。”
“在你回來問我，我是不是找過喬子珺時，我便心裏有數，也做好了決定……”
“戴觀宴，我不開心，我很不開心……我每天都有很多煩惱，不想再為你的事分心了。你們加重了我的負擔，我會死的，寶寶也難以留住。”她一抹眼淚，靠著門板，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是不是？”
戴觀宴直男，他隻知道，她看起來身體健康，能吃得下飯，能睡，會笑，就是好的。
可她那麽多的煩惱，工作，糾纏著她的夢，已經夠她身心俱疲。可他什麽都不知道，別人一個電話就能把他叫走。
這還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嗎？
黎笑眉吞咽下淚水，清楚說道：“我會跟爸爸去說，把你調回公司，另外派人手過來。你去照顧喬子珺，一直到她的事情結束吧。”
隔著門板，戴觀宴也清楚的聽到她說的每一個字。
也知道，她最後一句話，其實說的是她要離開他了。
他也終於明白，黎笑眉去找喬子珺，是在給他們兩人最後一個機會，做個了斷。
他握著把手搖了搖，但裏麵被她鎖住，她抵著門，他不能硬闖進去。
“不可能。”他咬著牙，“黎笑眉，你設計了我。”
黎笑眉輕輕的笑了下：“我也是聰明的呀。”
“戴觀宴，你老實說，那件你舍不得丟了的T恤，是不是喬子珺送給你的？”
戴觀宴一怔，沉默下來。
黎笑眉再次的抹去淚水，果然是啊……
不是她敏感，隻是每次不冷靜的時候，她逼迫自己冷靜去想他們的關係，結果拚湊起來的線索多了，就有了一個結果。
“……你喜歡過她，是嗎？”
戴觀宴的眼眸睜了下，隨後道：“沒有的事……”
“你別騙我，你在我這裏的信用是負的。”黎笑眉自嘲的笑，“我可以找宋天燁求證的。”
“你年少時候離家出走，是不是也跟她有關？”
戴觀宴抿住了唇瓣，黎笑眉的笑充滿了無力感：“藍心羽跟我說過一些你的事情。但她不知道你為什麽那時候離家出走，以為你叛逆。”
“但我看過你被你父親打過的傷痕，我也以為，你那時應該是忍受不了才走的。直到喬子珺出現了，我就想，那個可能是不成立的。”
“你說她照顧過你，那她應該是給你不美好的童年，留下的溫暖美好。”
“你離家出走後的那段時間，在藍家生活，打架鬥毆，過得墮落。如果那時候喬子珺陪在你身邊，你是不會那樣的。”
“我猜……她那時候嫁人了吧？你們分開了，你人生的溫暖美好也沒了……”
黎笑眉邊說，淚水便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再擦拭。
“戴觀宴，很遺憾，我沒有成為你生命裏的光……甚至，在你好不容易振作，回到戴家時，我爸爸還騙了你的父親，讓你跟我結婚。”
“……我現在什麽都想明白了，為什麽我們結婚那會兒，你那麽恨我，總是要看我出醜。”
“你想成為強大的人，保護她，而走下坡路的黎家，讓你的計劃破滅……我不會再拖累你了。”
黎笑眉幾乎是顫抖著說完了那些話，力氣都哭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