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背過身去,不再給任何眼神,與情緒。

戴觀宴看她像是睡了,輕輕下了床。但不是到她這邊來,而是出去了。

黎笑眉輕輕的睜開眼,心裏門兒清。

再計較嗎?

那幾句話翻來覆去的說,都已經說透了。

就這樣吧……

……

繪測團隊跟黎笑眉對抗了兩天,最後還是被老楊說服,同意以輪值的方式駐紮在山上。

駐紮山上的第一天,黎笑眉作為主控人,打算跟他們一起在山上過第一個輪值日。

戴觀宴知道之後,第一個不同意:“你忘記你還懷著身孕了?”

黎笑眉往背包裏塞進東西。這次物資準備的足夠,已經先行運上山,而且電力等設備也能穩定運行。她道:“我隻是懷孕,不是殘廢。而且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隻要他不幹點兒蠢事來刺激她,她會活得好好的。

“……這次是起了衝突,他們不得不做出讓步。但他們同意我的方案,不代表他們會認真執行。如果隻是在上麵混時間,然後再告訴我,我的方案根本不可行,那麽以後,我做出的任何決定,他們都將以這樣的態度來應付我下達的指令。”

“我親自去,立下了規矩,給他們規定時間進程,他們就知道糊弄不了我。”

戴觀宴見她堅持,一把將她的登山包搶了過去:“你不就是想以身作則,以一句同甘共苦來立威嗎?”他頓了頓,“我替你去。比起你,他們更怕我。”

說真的,戴觀宴在這工地上,比在明亮光潔的大公司工作要嚴肅認真多了。在公司裏,他雖然是總經理,但依然是漫不經心的,看著就像個混子。

可在這裏,麵對的是一幫粗人老油條,比狠他更狠,袖子一挽起來,肱二頭肌肱三頭肌鼓鼓的。

黎笑眉知道一件事。

有一個工頭不服從指揮,跟戴觀宴杠了起來。當然,戴觀宴拿捏著發工資的權力,人家當麵不能對他怎麽樣,背地裏就暗算他。他們逮著機會搞偷襲,結果麻袋還沒套上去,就被戴觀宴摁在地上收拾了一頓。

這事兒沒鬧開,老林偷偷跟她說的。黎笑眉也沒跟戴觀宴求證,但在那時候,她總算明白了老父親為何一定要指派一個男人來這裏,而且必須是戴觀宴。

倘若她真的跟人發生了衝突,她一個女人是防不住的,即便是有莫聰在身邊,哪怕換了武琰來也不及戴觀宴。

因為,他們是夫妻,他可以住進她的房間,貼身保護她。

黎笑眉沒跟他爭搶登山包,默了下,道:“這事兒用不上你去。繪測團隊的人,再怎麽說都是知識分子,受過高等教育,知道輕重。他們即使對我不滿,也不能在武力上對我動手。”

“再說,就算真的動手,還有莫聰在。他們那些人,全部加起來都比不上莫聰的。”

“再有,我跟女繪測隊員住一個房間,那幾個女的鬧不出大事兒。”

“而且,我是專業的建築師,去了不隻是管人、樹威、立規矩,也是去做專業的事情的。這事兒你替不了我。我也想趁著機會,多學點東西。”

“倒是你,你管著工地上所有的人,也管著物資采購,應酬……那麽多事兒,你在山上多留幾天,下麵的工作就施展不開了,反而耽誤了項目進度。”

戴觀宴微微皺眉,這時候反駁不了她。

黎笑眉叫了一聲莫聰,下一秒,莫聰就進來了,黎笑眉一個眼神示意,莫聰便從戴觀宴的手上拿過了登山包。

黎笑眉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又覺得沒必要說,就這麽走了。

其實她想說的是,她不在,他就可以自在的跟喬子珺母子說話,不用背著她偷偷摸摸。

……

半天之後,黎笑眉就抵達了半山腰上的一號店。

這裏比起她上一次來,已經好了很多。當然,破還是破的,隻是看起來幹淨了,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在之前那次過夜時燒得差不多,都堆在外麵成了草木肥料。

老楊經過勘測,在飯店的東部找了一塊看起來還算穩固的地方,做了加固設置成臨時宿舍,女人兩人一屋,男人四個一屋。用幾塊木板拚了張床,上麵墊著簡單的墊子,摸上去仍舊是硬邦邦的。

黎笑眉坐在**休息,靠著牆微微失神。

腦子裏想的還是戴觀宴。

她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麽。

明知道戴觀宴跟喬子珺不會因為她的憤怒反對就斷了聯係。

她對抗了這麽多天,戴觀宴也從來沒有說過不會再與喬子珺來往。他說的是,她是他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是他重要的人。

在黎笑眉看來,喬子珺比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重要。戴文雄夫妻,他尚且愛答不理,但對於喬子珺,他寧願惹她生氣,也不會說一句不見麵了。

那麽在他心裏,她又是什麽呢?

喬子珺母子的第二存在嗎?

黎笑眉努力不讓自己做什麽比較,她知道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可私心裏,還是會忍不住的想知道答案。

為了控製自己不要做比較,她甚至暗示了離婚,戴觀宴卻不答應了。

在他的眼裏,她變成了那個不明事理的女人。作為男人,他受到了為難,為了她跑來了工地上。

糊裏糊塗的,她還是跟他躺在了一張**。

黎笑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重複的犯錯,是不是不該妥協。但好像堅持也沒什麽意義。

她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婚姻裏的行屍走肉,掙紮了太久,麻木的喜怒哀樂都模糊了,感覺不到了。

又覺得,自己還是敏感的。

要不然,又怎麽會依然對他的一舉一動有所感覺,看到他拿手機,就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黎小姐,你還沒睡啊……”女隊員黃穎進來,看到黎笑眉嚴肅的坐著,就緊張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跟老板睡一個房間,又是經過了幾天抗爭的,心裏多少是虛的。

黎笑眉回過神,淡淡笑了下:“剛上來,還需要熟悉一下環境。”

“嗯,對你來說,有點困難吧。”黃穎躺在另一張**,床板咯吱咯吱的響,她尷尬笑了下,“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