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垂著眼,慢吞吞的剝花生,一粒一粒嚼,挺有耐心的。

他聽那幫人胡侃亂吹,偶爾配合著笑一下,安靜的做個不引人注目的人。

抬眸,跟張晶的目光碰觸了下,張晶飛快的錯開視線,顯然看到他是心虛的。

戴觀宴沒有說張晶幹的那破事兒,倒不是講什麽兄弟義氣。而是大家都在這個圈子,隻有他是外來和尚。他並不想給自己樹敵,哪怕是個不起眼的,混的位置比他還低的。

他寧可拿捏著這個人的把柄,為自己所用。

戴觀宴輕扯了下唇角,將花生殼丟到垃圾桶,張晶這時候湊過來:“宴哥,吃那麽多花生,喝點兒水吧。”

男人雙手捧著一瓶蘇打水。

他想討好戴觀宴,不想被這個圈子排擠出去。

戴觀宴掃他一眼,張晶連瓶蓋都擰開了,討好的意思更明顯了。

戴觀宴也就給了他這個台階,接過來喝了幾口。

司澈留意到,看過來說道:“喲,晶少,你這是怎麽了,這麽照顧我們宴少。大公主也給你發布任務了?”

“沒,沒有。”張晶笑了下,“這不是宴哥要戒煙戒酒了嘛,不能給他倒酒,就隻能是水了。”

戴觀宴當著司澈的麵喝了口水:“怎麽,你羨慕,也想備孕了?”

“別,我可還沒媳婦兒。”司澈掏了掏耳朵,雖然他家老人一直在催,相親都相了無數回了,可沒有一個喜歡的。

說白了,就是舍不得放棄自由。

他也清楚,自己的命運大概就是跟戴觀宴一樣,做不了繼承人,就隻能被發配去聯姻,做個工具人了。

……

隔了幾日,就是舉辦畫展的日子。

畫展辦在天藝街,隔開一條馬路就是本市最高檔的商場,童格廣場。

幾輛豪車接連停在天藝街,下來一排氣度非凡的男人,頗為引人注目。

等候在展覽廳門口的桑清見狀,又害羞又驕傲。

她的男朋友帶了一個車隊來給她捧場,哪個女孩有這麵子?

她後麵幾個女生羨慕的看她,打趣道:“桑桑,你男朋友可真厲害。”

桑清的臉更紅了,小聲道:“還不是你們催的。”

之前在喜樂城的時候,很多人都一起玩過,不過之後就沒聯係了。女生們愛幻想,很想再有關聯,就暗戳戳的暗示桑清。

桑清又對江兆安道:“你這也太高調了,同學老師都看著呢。”

江兆安滿不在乎的道:“那就讓她們都看著唄。”他喜歡女人的口是心非。

“哎喲,甜的牙掉了,我們就不當背景板了。”幾個男的魚貫而入,其中也包括戴觀宴。

他對江兆安怎麽追女生沒興趣,來這兒也隻是閑得無聊。

抄著口袋邊走邊看,忽然,他的腳步停下,對著一幅畫看。

畫上,男人躺在桃樹枝上,麵部被一枝桃花遮掩,看不出長什麽樣,卻更叫人一探究竟。

嗬,這不是他本人嗎?

戴觀宴勾了下唇角,那枝桃花還是他本人添上去的,竟然在這裏掛著賣出來了?

“嘿,你來啦。”一個女生站在他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戴觀宴回頭,就見女生背著小手,熱情大膽的瞧著他。

戴觀宴瞧了她一眼,再看畫角落的名字,道:“你就是韓珂?”

女生點點頭,眼睛明亮:“你還記得我嗎?”

戴觀宴不記得那個把他偷畫下來的女生,可記得自己在這幅畫上添了的幾筆。他指著那畫,道:“這上麵,畫的是我吧?”

“這幾筆……”他在畫上比劃了幾下,“還是我畫的。你放在這裏寄賣,經過我本人同意了嗎?”

女生連忙擺手:“不,你誤會了。別的畫可以賣,這幅是不賣的,隻是放在這裏展覽。”

她的下巴朝畫抬了抬:“這畫是我們院裏的第一名,我拿了獎的。”

其實,就是她去找了桑清,希望她能把她男朋友的朋友再都叫過來,就是有意讓這個男人來看到他的畫。

好在,他真的來了。

戴觀宴花叢中過,閱人無數,又怎麽會不知道小女生的心思。他扯了個笑:“那祝賀你。不過,帶著我的幾筆得獎,我也是有份的吧?”

女生一愣:“你不是想跟我分攤獎金吧?”

戴觀宴:“我缺這點兒錢?”

他伸手將畫拎起來:“包起來,我帶走。”

女孩愣住,原來是來搶畫的。

瞬間濾鏡碎了。

可她又不敢說不行。

這幾筆桃花,是點睛之筆。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幾筆,她就拿不了第一名。

現在,她是美院最優秀的學生,明日之星。如果被人拆穿是別人幫她畫的,那麽她的光環也掉了。

女孩委委屈屈的道:“這不行……我,我找我們老師問一下。”說著就匆忙跑開了。

戴觀宴在原地等候,瞧著那幅畫看著也挺喜歡,掛在房間裏應該不錯。

隻是那女的怎麽還不來?

回頭一看,不經意的看到對麵掛著的畫作。

跟他差不多,不過是個女人,躺在樹枝上,手裏多了一隻葫蘆瓶,穿的是唐裝。衣裳有點髒,但看起來更真實,介於仙氣飄飄與塵埃落地之間,像個落入凡間的仙子,染上了紅塵氣。

戴觀宴看了會兒,聽到腳步聲,側過頭,又見章鈺。他挑了下眉梢:“又見麵了。”

那淡淡的眼神,好像對方就是個搞事的。

前有為了學生找他幫忙,現在她的學生私畫他的畫像,未經允許擺在這裏展覽,不就是事兒多的。

章鈺已經聽學生匯報過了。

她跟學生打成一片,那些學生都信任她,對別人不敢說的,會對她說。

章鈺對著戴觀宴,抿了下唇角,找好措辭後開口:“戴先生,你好,我們又見麵了。”

這回嚴肅正經的很,沒把戴觀宴當成一個痞子了。

但戴觀宴依舊是那痞子樣兒,他朝著口袋斜站著,漫不經心道:“你的學生侵犯了我的肖像權。我要求拿走這幅畫,不過分吧?”

章鈺回道:“戴先生,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當初又怎麽允許她畫下來,還幫她添加了那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