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抱幾瓶水從辦公室出來,一瞧任伽奕要走追出去:“伽奕!馬上就開飯了,你去哪兒啊!”
“我有事,你們吃吧。”任伽奕回一句,掛了電話站到馬路沿上打車。
大包接過老板手裏的水,從店裏跑出來塞給任伽奕,“你一天沒吃飯還要去忙?”
“有點急事。”任伽奕接過水往路口走,這兒不好打車。
“你開我的車去吧!”老板站在門口喊,從兜裏掏出車鑰匙扔給剛騎車回來的小川,“快,你給伽奕送過去。”
小川扔下電動車去追任伽奕。
“火急火燎的,他到底有什麽事。”老板納悶。
大包走回來對老板刮目相看,也很納悶:“您把借車給任哥?”
“伽奕還能偷我車?”老板揚起聲調瞅大包,“要不說患難見真情,還是伽奕仗義。這幾天的單子送不完,我店的名聲都砸了,還開個屁。”
“那是。”大包為交到任伽奕這樣的兄弟感到驕傲,“您現在看清人了吧?王勇那種隻會舔的人有什麽用,關鍵時刻倒跑得快。”
“快別提他了。”老板聽到王勇的名就恨得牙癢癢,說:“我給你和小川漲工資,你倆別走就行。”
“您放心,就是我們想走,任哥也不能讓。”大包衝走回來的小川使眼色,笑得憨憨的。
小川也說:“對,任哥讓幫您一把。不就是累上幾天,您放心好了,這都不是事。”
“哎,人跟人的差距咋這麽大呢。”老板說著往店裏走,衝後廚吆喝:“給我把那盆排骨全燉了,讓兄弟們吃個夠!”
大包和小川熱烈歡呼,剛喊完又想起任伽奕來。
任伽奕中午和晚上都沒吃飯,幹了一天體力活還要忙別的事,又不是鐵打的人,能吃得消麽。
車已拐彎到去岑家的主幹道上,任伽奕又走岔路回了公寓。
在外麵忙一天,他出了不少汗,還是先回公寓衝洗換完衣服後再去岑家。
任沁奕這幾天很乖巧,不在家裏亂折騰,怕惹到她哥。自打那天她哥和岑杺出現矛盾,她明顯感到她哥的心情很不好,她哥三天和她說話沒超過十句,一回家就進臥室不出來,她大氣兒不敢出。
任伽奕進門的時候,任沁奕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動靜立馬坐直了,見任伽奕幾步進了臥室。她想說飯已經留好放在鍋裏溫著,可是不敢吱聲。任伽奕生起氣來挺可怕。
臥室裏一直沒動靜,任沁奕輕手輕腳往臥室門口挪,擔心她哥別哪兒想不通自閉了。
十分鍾後,任伽奕霍地開門,嚇得任沁奕倒仰撞到身後的吧台上。
“我可能晚回來,你睡前記得鎖好門。”任伽奕說完出了門。
“嚇死我了。”任沁奕撫著胸口大喘氣,“原來你隻是洗個澡啊,瞅瞅這嚇人勁兒的。”
任伽奕連續幾天氣壓低沉,話不多。任沁奕從沒見過他這樣,印象裏的哥總是溫暖又陽光。由此可見,岑杺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岑杺在臥室待了將近七個小時,什麽都不做,隻是幹坐著。心底湧上來的悲傷逐漸將她其他情緒淹沒,隨之而來的是惴惴不安。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祖父離開的時候,她不知該怎麽辦,整日將自己關在臥室裏逃避事實。
平板電腦放在前麵的窗台上,響過兩次,岑杺沒有接,怕聽到任伽奕的聲音。
如果任伽奕說出再也不想見麵的話……
岑杺不敢想,不如用逃避來麻痹自己。
岑母等在院子裏,岑父叫了她幾次都叫不回來,索性由著她了。
岑衍生了幾天悶氣,倒不完全為任伽奕,也是為自己沒辦法幫到岑杺而內疚。女孩的心思,他一個大男人哪兒會懂,另外他作為哥哥到底不如方聽楓有用,隻能靠方聽楓傳遞信息,能不生悶氣麽。
任伽奕趕到岑家,下車後聽岑母說了兩句岑杺的情況,進門和岑父打過招呼去三樓看岑杺。
岑杺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沒有回頭,從前一聽到總是隱隱期待,此時卻被畏怯取代。
任伽奕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回應,他又敲兩下,輕輕開門走進去,岑杺還是沒回頭。
床沿邊纖細的後背那麽孤單落寞,任伽奕看著很不好受。
“岑杺?”
岑杺身體一僵沒回答,低下了頭。
任伽奕走過去看到躺在窗台上的平板電腦,蹲到床邊觀察消沉的小臉,問她:“你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岑杺攥緊床單,低頭不語。
任伽奕隻能先解釋:“快餐店這幾天缺人手,我從早晨送餐到晚上,回家太累忘記給手機充電。我今天把手機放在了車上,忙一天才沒接到你的電話。但是我一看到就給你撥回來了,你沒有接。”
臥室裏靜悄悄,岑杺不回答。
岑母憂慮岑杺會鬧脾氣,和方聽楓守在起居室裏。苗頭一旦不對,她和方聽楓可以進去調解。方聽楓卻認為任伽奕能解決這件事,讓岑母放寬心。
臥室裏,任伽奕得不到回複,坐到岑杺身邊說:“沉默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發脾氣也不是。我之前都跟你說過。難道我們永遠不交流了?”
岑杺還是沒抬頭,過了會兒低聲囁嚅:“我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
任伽奕心揪了一下,低頭問她:“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是不是很麻煩。”岑杺不答反問,果然鑽了牛角尖。
任伽奕不能接受她自我質疑,搭上她的手說:“我從來沒有覺得你麻煩。相反,我也怕你不想見我。”
岑杺抬眸,眼裏有一絲不敢相信的神色劃過,被任伽奕捕捉到。
“我喜歡你。”任伽奕第一次向岑杺表白,“可能你感受不到這份喜歡的程度有多深,你隻要記得你有多喜歡我,那我就有多喜歡你,甚至比你的程度要深。你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麽?”
要讓岑杺感受到任伽奕的感情委實難,她能感知到一點,卻不能感知全部。當然其他女孩也不一定能完全感受到對方的心意。岑杺至少清楚意識到自己對任伽奕的感情有多深,任伽奕這樣說讓她很好地理解,然而她不自信。
“嫂子說我因為一件很小的事生氣,可是我控製不住。”岑杺越說聲音越低,好像在說給自己聽。“我不想這樣……你一定會討厭我。”
她怕總有一天任伽奕受不了她的情緒波動選擇離開,那她的世界會崩塌,她承受不了。
“這些都沒關係。”任伽奕說,“我不認為你生氣或者不理我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你不再信任或者不再喜歡我。如果你真這樣想,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我沒有。”岑杺急著否認,“我不想你離開我。”這句話深得任伽奕的心。
“那是我理解錯了。”任伽奕眉目柔和,軟了語氣,“我為那天開的玩笑向你道歉。這件事是我做錯了,不是你的問題。我們和好,好嗎?”
岑杺毫不猶豫點頭,伸手抱他。
岑母在門外聽著,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伽奕不會輕易放棄小杺。”方聽楓深感當初撮合任伽奕和岑杺沒做錯,扶岑母下樓安慰:“話說開就好了,您別擔心。”
“她那麽小心翼翼,又不會和我們說,我還以為她過得很開心。”岑母為不能替女兒排憂自責。
“這跟阿斯沒有聯係。”方聽楓說,“戀愛中的女孩容易敏感。即便沒有阿斯,小杺的性格內向,不見得會向您說心裏的想法。不過好在伽奕善於給她排解。情侶間鬧別扭是常有的事,您別多想。”
“沒事就好。”岑母抹了抹眼角露出笑容,“我去做他們喜歡吃的菜,你幫我打下手。”
“沒問題。”方聽楓笑著應下。
岑杺幾天沒見任伽奕,自然想他,縮在他懷裏很是依戀。
任伽奕低頭聞著她發間的洋甘菊味,心中忐忑落了地。隻要她不是有其他想法,一切都好說。
兩人聊了會兒天,岑母和方聽楓的飯也快做好了。
岑杺說完這幾天有多想任伽奕,忽然問:“我們以後會一起生活嗎?”
任伽奕心頭微動,問她:“你是說結婚?”
“嗯。”岑杺爽快回應,心情好多了。
“你願意嫁給我?”任伽奕怕她理解不了這句話,又加上句:“就像你爸爸和媽媽那樣生活在一起,直到頭發花白變成老頭老太太?”
岑杺點頭,“沁奕說結婚是要住在一起的,也像哥哥和嫂子那樣。不過你想不想住在我家裏?”
任伽奕通過這件事得知家在她心中的分量,順著她的話說:“你想住在哪裏都可以,我會陪著你。但是我想你明白我會護著你,就像你的家人一樣。不論遇到什麽問題,你可以說給我聽,我和你一起解決。因為就算我們結婚,也不可能一切順利。你看家裏人也時常會拌嘴,對不對?”
方聽楓和岑衍偶爾會因一些瑣事爭吵幾句,不妨礙兩人的感情,也是在解決問題。
有現實的例子比對,岑杺能夠體會任伽奕的話意,又想起方聽楓的話,環著任伽奕的腰說:“我討厭別人騙我和冤枉我,你更不可以。我才會不高興。”
“我以後不會了。”任伽奕鄭重表態,俯身親了親她,又道:“我還有其他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指出來,我會改正。”
“好。”岑杺對著他的下巴啄了一下,不等他反應就鑽進他懷裏,又不好意思了。
任伽奕輕聲失笑,冷不防胃咕咕地叫,他的笑容僵住。
岑杺抬頭好奇:“什麽聲音?”
“……我隻吃了早飯,餓了。”任伽奕有一絲窘態顯現在臉上。
岑杺竟翹起唇角,道:“你不乖乖吃飯,還說我。”
任伽奕被她的笑容恍了神,聽她說完暗道這能一樣麽,可是她開心,其餘的事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