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徒正和蘇蘇包電話粥呢, 冷不丁聽到鍾智遠的話,楞了一下,“爸媽的墳?”

“是啊。”鍾智遠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今晚可真夠混亂的, “爸媽的墳就在京郊墓園,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你都沒見過他們的墓呢。”

大部分人可能覺得見到親人墓會比較難過,但白知徒是搞玄學的, 輪回啊投胎什麽的都是他們的基本功課。

所以見見自己親人的墓, 應該沒問題吧?

鍾智遠道:“況且你第一次來京市,我還想帶你好好轉轉呢。至少帶點土特產什麽的回去吧。”

白知徒果然一點都不避諱墳地這個概念,甚至興致勃勃,“京郊墓園遠不遠, 修建的好不好啊,雖然咱們爸媽投胎了, 但是他們的墳不能馬虎,風水要好, 環境要好。”

能夠這麽坦然麵對父母墓地的人, 也就白知徒了吧。

鍾智遠塞給白知徒一塊他喜歡的蛋糕,“行, 到時候讓你白大師算一算,再給爸媽選個風水好的。我給你訂了旅館, 你先回去歇著吧,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去找你。不許給我跑。聽見沒?”

白知徒點頭如搗蒜。

蘇雲簷和白知徒的電話沒掛斷, 所以聽到了全程,“聽說京市有很多好吃的。”

他還沒去過京市呢, 一直隻在電視上看過。

所以他將來的夢想才是努力走遍地球所有角落, 去欣賞這個世界每一處獨一無二的美麗。

“你放心, 到時候我給你買禮物啊!”白知徒拍著胸脯。

如果他的錢包不夠,相信鍾大哥是不會吝嗇給弟媳婦買點小禮物的!

鍾家的事情處理了兩天,兩天後白知徒才見到風塵仆仆的鍾智遠,手裏還提著一個小箱子。

鍾智遠一進賓館的房間,立刻像行走的喪屍一樣倒在**,發出最後的喘息,“累……累死我了。”

白知徒給自己大哥倒了杯水,“你們都做什麽啊?”

累成這樣?

這兩天他就躺在賓館裏看電視,玩手機,上上網,戀戀愛,別提多幸福了。

鍾智遠看著麵色紅潤的弟弟,心裏嫉妒!

仰頭把水幹掉,他說:“鍾家這次算是完蛋了。”

所謂牆倒眾人推,鍾老爺子這次因為自負踢到了莫老的鐵板上。

要是平時莫老可能小懲大過,看在鍾家為京市貢獻的GDP的份上,留他們一命。

可這次牽扯到一個白知徒,白知徒顯然是和鍾家有矛盾的,而且還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通過調查,莫老也知道了這份矛盾是什麽。

他也理解白知徒的行為。

所以,現在情況就是,莫老需要在白知徒和鍾家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笑死,這還用選?

當天晚上,鍾家的產業就被雷厲風行的暫封了。

就算不是為了白知徒,就憑鍾老爺子他們一家草菅人命的行為,也能關幾年了。

白知徒:“莫老是不是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這麽迅速,怎麽看都不像是臨時起意啊。

“聰明。”鍾智遠沒想到白知徒並不在京市,居然能猜到這種可能性,“你不了解京市。雖然京市一直說是第一城市,其實早就爛透了。”

就像曆史書上寫的那樣,一個國家的政治中心和經濟中心都集中在一個地方的時候,就容易滋生蛀蟲。

京市有很多世家和權貴,他們為京市的GDP做出了傑出的貢獻是不假,可同時他們也把持著各個行業的命脈,讓其他小家族和小企業必須依附他們,不然就無法發展。

這群人占據了資源的大部分,然後把剩下的當施舍一樣散到市場上。

說實話,莫老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老老實實的發展自己就算了,但很明顯,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像野獸一樣企圖蠶食整個京市。

當初青禾市是在白知徒的誤打誤撞下,成功讓政府的力量橫插進來,改變了世家把持省市的局麵。

當政府和世家共同合作的時候,青禾市的發展立刻蒸蒸日上,經濟水平都快趕上京市了。

莫老那是真看得心癢癢。

於是他就看京市這幫仗著家產和人脈作威作福的世家更不順眼。

想發展,就必須從根部開始挖掉腐爛的根係。

很不幸,鍾家成了莫老下手的第一個口子。

聽完這一切的白知徒打了個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就是潛在的始作俑者。

鍾智遠是徹底明白白知徒和莫老的關係了,如果說白知徒是調皮搗蛋的猴子,那莫老就是猴子身後保護他的大老虎。

老虎雖然可以管製猴子,但也可以保護猴子。

“不過現在都結束了。”鍾智遠揉揉額頭,鍾家雖然倒塌,但莫老沒打算讓鍾家徹底覆滅,所以他就被拉過去臨危受命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律師團的帶領下,整整兩天都在簽署各種協議和合同。

以前還擔心董事會會反對他,現在好了,董事會的人全都眼含熱淚。

他們覺得這種時候還能出來願意繼承鍾家的鍾智遠,就是個大好人。

現在天色還早,正好可以出去逛逛。

白知徒拉起癱在**的哥哥,“起床啊,走啊,說好去墓地的啊!”

他都等了兩天了。

“好好好,先買點東西再去,空著手多不好看。”鍾智遠剛說完,就意識到他爸媽已經去投胎了,好不好看的又有什麽用,都沒人看到了。

兩個人買了上墳必備的東西後,白知徒又扛走了一座小別墅。

他和哥哥現在都住著小別墅,必須讓爸媽在下麵也住上小別墅。

一路上,白知徒都在聽鍾智遠講述父母的故事。

鍾興耀和關曉慧其實都是搞植物研究的,但是由於關曉慧村子的問題,他們額外還輔修了一門民俗。

這兩門專業合在一起,他們一年三百多天基本都在外麵。

不是爬山就是下海。

鍾興耀整理了厚厚五本關於野生植物的資料,關曉慧也搜集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民俗。

他們本想以後出書的,誰知道半路出了事情。

他們去世後這這些東西都留給了鍾智遠,他這次專門帶過來,打算交給白知徒。

鍾智遠知道自己,以後必然是繼續從商,留著這些東西也沒用,還不如交給他神勇無敵的弟弟。

和他自己不同,白知徒從小就沒接觸過爸媽,這些東西正好給他做個紀念。

白知徒看著小箱子裏,有些泛舊的手寫本,裏麵的字跡有時候潦草有時候板正,偶爾還會有另一種字體的批注。

在嚴謹的科學知識外是親密無間的打趣。

摸著書皮,他感覺自己的父母又離他近了幾分。

真好,這些手寫本就是父母留給他的寶貝。

鍾興耀和關曉慧是鄰居,處於京郊墓園最角落的一個位置。

鍾家有自己的墓園,但鍾興耀過於叛逆,鍾老爺子沒允許他和關曉慧的墳進鍾家的墓園。

隨便找了京郊墓園的一處地方,埋葬了事。

鍾智遠不是沒想過遷墳,但遷墳是個大事,他不敢輕舉妄動。

兩座石碑被兩棵柳樹緊緊包圍,垂下來的枯枝掃過石碑最上麵的文字。

白知徒都沒喝酒呢,但是站在這裏,頭就暈乎乎的,眼眶還泛熱。

鍾智遠之前有事沒事就過來和父母說說話,聊聊近況。

但是他都見過已經是鬼魂的父母了,現在再站在這裏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你說,爸媽投胎了嗎?”白知徒問道。

“你問我嗎?”鍾智遠作為一個普通人,真的回答不了這種超綱的問題。

白知徒撓撓頭,“總不能再叫閻王出來一趟吧。”

“打住打住。”就算白知徒很厲害,總是拿閻王爺當小弟使喚也會折壽的吧?

鍾智遠害怕自己弟弟哪天真的無了,他一個普通人都不知道怎麽救人,還是消停點吧。

白知徒點燃手裏的紙紮別墅,“爸媽,送你們個別墅,要是沒投胎就住著吧,要是走了……你們就隨便處理了吧。”

燒完別墅,白知徒又陸續燒了其他東西。

白知徒一邊燒一邊不自覺的絮絮叨叨,從自己小時候開始講,一直講到現在,火盆裏的火焰也愈來愈烈,照出白知徒眼角的一點亮晶晶。

鍾智遠心裏一片酸澀,摸摸白知徒的頭,“爸媽見過你,他們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我也覺得,畢竟我這麽優秀。”白知徒抽一抽鼻子,一點都不心虛。

鍾智遠:“……”

看把你驕傲的。

“爸媽的墳地位置可以嗎?現在有你在,我可以考慮遷墳了。”鍾智遠說。

“不用了,這裏挺好的。”白知徒看著那兩棵大柳樹,互相依偎互相糾纏,為底下的墓碑遮風擋雨。

鍾智遠徒手拔掉旁邊的亂草,“好久沒過來了,居然都長草了。”

白知徒也跟著鍾智遠拔草,鍾智遠在左邊,他就在右邊。

隻是他這邊的草木好像更茂盛,沒拔一會手裏就有一堆草葉了。

難道這裏沒有人打理環境嗎??

白知徒非常不滿意。

一邊吐槽一邊拔,拔著拔著,突然一頓。

他好像拔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他慢慢移動視線到自己攤開的手掌心上。

掌心裏,一堆枯黃的草屑中,有一條根莖筆直,綠葉如新的植物。

最重要的是,這棵植物的頭部,還有一個漸變紫色的小花苞。

手指碰到花苞的那一刻,久違的血脈傳承就狠狠給了白知徒一拳。

這是紫光極夜花的花苞。

而且剛剛被他揪斷了。

紫光極夜花:“……”

夭壽啊,它好好的長在這裏,等某個白姓人士取走它的花苞。

可是這個男人,居然把它攔腰拔斷了!!

筆挺的根莖在一刹那變得疲軟,仿佛失去了生機。

白知徒手忙腳亂地對著根莖吹氣,給它扇風,“救命啊,你可別死啊,我不是故意的,兄弟,兄弟你醒醒!”

紫光極夜依舊花半死不活。

白知徒麻了,搓搓花苞,“你撐住啊,我回家用息土養你啊,還給你澆帶著真龍氣息的水!”

息土?真龍?

紫光極夜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能搶救一下。

慢慢恢複剛才的狀態,綠葉子在風吹的推動下,還拍了白知徒一下,意思是:你小子別忘了自己的承諾。

白知徒:“……”

這紫光極夜花是成精了嗎?

可是沒聽說植物也能開靈智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花的天賦嗎?

鍾智遠注意到白知徒的奇怪反應,扔掉手裏的雜草,“怎麽了?”

“沒什麽……爸媽是搞植物的是吧?”白知徒捧著紫光極夜花,呆呆傻傻。

“是啊,他們倆最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花種,然後種起來,不過活下來的沒多少。”鍾智遠解釋道,“基本都是他們在外麵隨手撿的,也不知道什麽品種,他們死後,這些東西都被扔掉了,我就把他們都埋到了墓的旁邊。怎麽了,有長起來的了?”

原來……這才是爸爸媽媽留給他的寶貝。

白知徒搖搖頭,“沒長起來,都枯萎了。”

隻出了一株紫光極夜花。

“唉,我就知道。”鍾智遠用手帕擦幹淨手,又遞給白知徒,“行了,咱走吧,你來京市好幾天了,還麽仔細逛過呢。記得給我弟媳婦買點禮物回去,你不是還沒正兒八經送過他禮物嗎?”

鍾智遠雖然遠在京市,但是他從沒落下和白知徒的溝通。

所以他知道自己弟弟多麽缺根筋,人家男孩子都送給他手表了,他居然什麽都還沒送過!

白知徒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麵真的缺根筋,周圍又都是單身狗,所以對比他大的鍾智遠的話深信不疑。

……林知行不算,他和黃鶯屬於青梅竹馬互相暗戀,參考價值不大!

鍾智遠說:“送禮,首先要送花,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花是一定要送的,這是一種心意,也是一種點綴。”

白知徒拿著小本本,記下來。

當天,蘇雲簷正在玉澤山曬肚肚呢,突然有小夥伴從山下帶了一束999朵的大紅玫瑰花上來。

“雲簷啊,這是送給你的。你哪個追求者啊,怎麽地址直接寫了玉澤山,人家外賣小哥在外麵和鬼打牆了似的,一直在打轉悠。”

差點被玫瑰淹死的蘇雲簷戳開白知徒的聊天頁麵,隻有一個‘親親’的動態小人,不管他怎麽追問,白知徒都搖頭裝傻。

蘇雲簷:“……”

不太妙,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鍾智遠又說:“鑽石恒久遠,有情價更高,他可能不喜歡鑽石,但是你得送。”

白知徒掀開本本,記下來。

這次倒黴的是快遞小哥,被玉澤山的護山大陣迷住,依舊鬼打牆一樣打轉悠。

蘇雲簷無奈,隻能親自下山把快遞拿回來。

一堆又一堆的鑽石被放在一個精致的盒子裏,最上麵一顆鴿子蛋一樣的鑽石差點閃瞎蘇雲簷的眼睛。

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小狐狸腦袋一個擠一個,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雲簷啊,你是勾引了山下的大老板嗎?真不愧是狐狸精啊!”

“你小心哇,聽說越有錢的人越迷信,你不要被發現真實身份啦。”

蘇雲簷抱著盒子,呆若木雞,“……”

什麽勾引大老板,他是直接找了個狐狸精的死對頭,玄學大師嘞。

鍾智遠最後說:“好了,點綴都備好了,接下來你就要投其所好,買他最喜歡的東西,然後在買點京市本地的小特產就行了。”

白知徒自信滿滿,“你放心,蘇蘇喜歡什麽我全都知道!”

蘇雲簷的生活非常簡單,不是學習就是鑽研廚藝,然後便是攝影。

白知徒和鍾智遠頭挨頭,選購了一堆攝影器材和廚具,還有鍾智遠友情贈送的學習輔導材料和編程工具書。

哦對,白知徒還偷偷買了一個東西,但是不讓鍾智遠知道。

鍾智遠:“?”

孩子大了,居然有隱私了!

這些禮物滿滿當當塞了兩大紙箱子。

這次不能走快遞了,要白知徒親自送過去才行。

正好白知徒想去玉澤山過年,他扛上紙箱子就坐上了去玉澤山風景區的車。

鍾智遠看著自家弟弟的背影,像個老父親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後被保鏢們夾著回去處理公司事務了。

蘇雲簷那邊,平均兩天就能收到一個快遞,這次硬是五六天都沒有動靜。

就在玉澤山都在傳蘇雲簷是不是被大老板拋棄的時候。

山下突然響起‘滴,滴滴,滴,滴滴滴’的鳥叫。

這是玉澤山特有的暗號,代表山下有敵人。

“怎麽回事?”蘇雲簷的大姐正在剪窗花,聽到這暗號立刻拍案而起,“多少年了,怎麽會有敵襲呢?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蘇雲簷叫來所有開了靈智,可以修煉的小動物,“走,下山去看看!”

他們化作動物形態,飛奔著下山。

玉澤山有一個護山大陣,那是蘇大姐為了保護領地設置的。

普通人走到他們的領地位置,隻會遭遇‘鬼打牆’。

如果是敵人那就不一樣了,護山大陣會自動開啟一道屏障,防止敵人進攻。

可是很多年了,沒有人能讓護山大陣發出這樣的聲音。

而此刻的山腳下,隻有一個穿著黑色長羽絨服的男人。

他腳邊放著兩個紙箱子,身後還背著一個電腦包。

長款羽絨服並沒有掩蓋他的好身材和好樣貌,即使他現在臉上一臉迷茫和汗水,也帶著旁人沒有的氣質。

“這啥地方啊,怎麽這麽繞。”白知徒覺得周圍的樹木都長得一模一樣,感覺自己好像鬼打牆一樣,“不是在一直往上走嗎?怎麽走不動了啊?”

他揉揉額頭,剛剛明明走得好好的,結果好像撞上了什麽東西。

噢,好像撞到透明玻璃一樣。

白知徒試探著敲敲前方,果然,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在他麵前。

沉思了一會,白知徒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和屏障之間的距離,倒退三步,放好自己不遠萬裏帶來的禮物。

屏氣凝神,對著那道屏障用力踹去!

敢攔你白大師找蘇蘇的路,看他不一腳踹碎!

“住手!”剛剛跑下山的蘇雲簷,第一眼就看見老白正踹向他們玉澤山的護山大陣!

“什麽?”白知徒根本沒聽清,腳下的動作也來不及收。

短短幾秒鍾,護山大陣的屏障與白知徒的鞋底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不幸的是,這道屏障,從接觸的位置開始分散碎裂的花紋,斑斑駁駁,密密麻麻。

蘇雲簷捂著頭,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護山大陣的屏障,被白知徒踹……碎了。

他身後的小動物們緊急急刹車,連滾帶爬地滾落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們的護山大陣,由蘇大姐親自設置的護山大陣,咋就這麽碎了呢?

白知徒的麵前突然出現一堆毛絨絨,為首的還是那隻熟悉的大白狐狸,大耳朵大尾巴,瓷白瓷白的,就是表情好像有點驚恐。

他高興地揮手,“蘇蘇,蘇蘇,我在這裏啊!哎喲,你還帶小夥伴來歡迎我啊?不用不用,我這馬上就上來了!”

說著,他扛起箱子,邁過破碎的地方,簡直來去自如。

咳咳,有時候單純一點,也不是什麽壞事。

作者有話說:

感謝訂閱~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上班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