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顆子彈
“你……”
聶揚帆看著聶揚盛，說不出話來。
聶揚盛以為自己沒睡醒，揉揉眼，沒錯，他哥的胳膊確實環著寧奕的腰啊。
“哥，我是你弟啊……”聶揚盛走過去，不可置信道，“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滾蛋，化成灰我都認得你……”聶揚帆有些詭異地看著許久未見的親弟弟，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鬆開了懷裏的寧奕，“你怎麽回國了？”
聶揚盛一個大個子委屈道：“我想你啊，可你都不想我。”
聶揚帆嘴角一抽，“我沒事兒想你幹什麽，想你老闖禍我來替你擦屁股？”在聶揚帆還是嫩草的時候，他弟聶揚盛就是棵小嫩草，沒事兒瘋竄，經常惹一屁股麻煩，哭著跑來找他，他為了這個弟弟簡直操碎了心，活生生有了一副大媽心腸，然後就當上了警察叔叔……
“哥，我都那麽大了，哪裏還會闖禍啊，你看我都是一個人回的國啊！”聶揚盛為自己抱不平，他雖然沒有他哥獨立得早，但是好歹大學四年也是經常打工掙零花錢的啊。
寧奕見他們兄弟倆個僵持在廚房裏，空間瞬間縮小好幾倍，擠得很，就說：“你們出去聊吧，我還有菜要燒。”
聶揚帆溫柔地看了一眼寧奕，“那好，你燒菜吧。”
聶揚盛詭譎地盯著聶揚帆的臉，心裏產生了疑惑。
兄弟倆許久不見，話多，聶揚帆主要還是關心弟弟在國外的生活和學習。
“哥，我決定回國發展，爸媽不反對，不過他們決定在美國養老。”聶揚盛道。
聶揚帆點點頭，表示明白，“他們喜歡那裏的生活我沒什麽意見，不過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給他們養老，畢竟我的工作你也知道。”
“這還不簡單啊，你早點娶個老婆，生個孩子扔給爸媽養就好了啊，他們保證不會念叨再你。”聶揚盛理所當然道。
可是當下這個情況啊，它可以結婚，但它絕對不適合生孩子啊。聶揚帆苦惱地想，他想過自己要和寧奕過一輩子，所以沒孩子也無所謂，領一個也成。但是父母那邊確實說不過去，到最後一定得坦白……不知能否從寬啊。
“哦對了，哥，你什麽時候招了個室友啊？看起來年紀好小，比我都小吧？”聶揚盛其實對這件事頗為好奇，你想，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還能租出去，他哥簡直神人。
聶揚帆知道早晚要跟弟弟解釋寧奕的存在，不過他還不打算在聶揚盛還不怎麽了解寧奕時把他們倆的事告知弟弟，如果一開始就存在偏見，那麽之後的關係將會很難扭轉。
“他是Z大的學生，我辦理一個案子的時候遇見他的，他的室友被殺了，好友又跳樓自殺，我怕他想不開就把他帶回家了，反正沒差。”聶揚帆籠統地說了一下情況，並沒有把他和寧奕離奇的遭遇說給弟弟聽，以後聶揚盛要是承認了這個“嫂子”，那他再把故事編成一千零一夜講給他聽，中國好哥哥吧？
“啊，這樣啊，”聶揚盛果然露出同情的神色，略帶悲傷，“那他的確受刺激蠻大的，可是，哥啊，你們真的睡一張床？”
“睡一張床怎麽了，又不擠！”
聶揚盛瞪大眼：“那哥，我睡哪兒啊？”總不能睡地板吧？
唉喲，真糟糕，居然忘了弟弟的睡處，“呃，你麽，你麽……都那麽大了，是吧？”
聶揚盛聽見他極度敷衍的話語，明白親哥哥終於要當後哥哥了，“你打算趕我出去？”
聶揚帆見自己弟弟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居然泫然欲泣，驚呆了，“別啊，你個大老爺們兒還要掉眼淚？”
“聶大哥，吃飯啦。”
寧奕端出最後一盤炒南瓜說道，然後他背對著兩個人開始解下淡綠色的圍裙，又進廚房盛飯去了。
聶揚盛呆呆地看了看寧奕單薄的背影，訥訥道：“哥，他真的好賢惠啊……”
聶揚帆的驕傲之情油然而生，自從他和寧奕談戀愛之後，後者身上冰冷淡漠的氣息慢慢淡退，平日裏眉眼間不再是冷若霜雪，而是淡如春風拂麵，“廢話，也不看看是誰的……呃，室友。”
聶揚盛歎了口氣：“我要是能找個這麽賢惠的女朋友就好了，你知道的，美國女孩子都太奔放了，我喜歡文靜點的。”
聶揚帆心裏默默地抽搐了一下，不愧是親兄弟，口味果然一模一樣。
寧奕當然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不過他決定假裝沒聽見，他端了兩碗飯出來，放在桌子上，招呼那兩兄弟，“快點吃吧，等會兒菜都涼了，我手藝一般，你們湊合吧。”
中國人就是這麽謙虛，聶揚帆也不反駁寧奕的自謙之言，他打算讓事實說話。
聶揚盛餓得直唱空城計，捧起飯碗狼吞虎咽，還不停地發出“嗯嗯、好吃死了”的含混之言。
聶揚帆無奈地搖搖頭，抬眼瞥見寧奕，發現後者正呆呆地看著他，於是不懷好意地勾了勾嘴角，蓄意調戲。
不正經。寧奕嘀咕了一句，埋頭吃飯。
飯後，寧奕收拾碗筷，然後回臥室寫稿去了，剩下聶家兄弟在客廳裏看電視。
幾年沒回國，電視節目花樣百出，聶揚盛看得津津有味，當然，他還沒忘他身邊的親哥哥。
“我說哥，你當警察這麽些年，談過幾個女朋友啊？”
“……”
“哥？”聶揚盛沒聽見他的回答，轉頭看他。
隻見聶揚帆表情陰沉地看著他。
“不會……一個都沒有吧？”聶揚盛抖出了心中惶恐的猜測，然後聶揚帆的表情更加陰鬱，好吧居然被他猜對了，“那你有需求了怎麽辦啊？老是自給自足會**的……”
花擦好想揍這個弟弟一頓啊，聶揚帆心想，他當警察消耗的精力足以使他不必自擼，這令他驕傲好麽！
“不勞你操心，這個問題我已經很好地解決了。”有了寧奕後，他的床上生活豐富了很多，真的。
“你有女朋友了？！”
“唔……嗯，是的。”不過是男朋友。
“長什麽樣子，我能看看麽？”聶揚盛驚喜道。
聶揚帆摁著他的腦袋搓了他一頓，“你小子怎麽還是這麽八婆，到時候會讓你見到的。”其實已經見過了，你還誇他賢惠呢……
到了晚上十點，作為要早起的警察叔叔，聶揚帆要睡了，當然倒時差的聶揚盛也想睡了，不過問題是……怎麽睡？
寧奕聽見聶揚盛嚷嚷著好困，就抱著筆電走出來，道：“聶二哥你和聶大哥睡吧，我睡沙發好了。”
居然叫他二哥，聶揚盛對這個稱呼很新奇，已經他不當二哥好多年……
“這怎麽會意思啊，嗬嗬。”聶揚盛搓搓手，憨笑。
聶揚帆洗漱出來，無情地說：“既然知道不好意思，那你睡沙發吧。”
“那怎麽行聶大哥，他都很久沒好好睡過了，睡床舒服些，我睡沙發沒有問題的。”寧奕覺得他要是睡在臥室裏，就好像喧賓奪主一樣，令他不安。
看看寧奕這副小身板，還不把自己硌死？聶揚帆本來想脫口而出自己睡沙發得了，但是一想不對啊，哪有嫂子和小叔睡在一張床的道理啊？唉，算了算了，今晚先將就一下，明天出去給聶揚盛找套房子。
於是聶家兄弟雙雙倒在大床上，沒一分鍾兩個人睡得跟死豬一樣，什麽叫同一基因，這就是。
寧奕幫他們關了臥室的燈，一個人回到沙發上，天氣悶熱起來，他隻需一床薄被就好。趕稿至十二點，他覺得困意十足，忍不住也睡下了。
半夜三點，被尿憋醒的聶揚盛起夜上廁所，他打開房門，透過窗外照入屋子的月光看見了沙發上躺著的人。
臉龐清秀，黑發柔軟，睡著的時候好像一種森林裏的小動物。聶揚盛晃晃腦袋，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幻覺，於是先去上了廁所。
等他放完水出來，寧奕身上的薄被已經滑落至地上，聶揚盛走過去幫他撈起來蓋上，隻聽得熟睡的人發出了一陣低喃：“不鬧……聶大哥……”
什麽玩意兒？聶大哥？
聶揚盛一抖擻，居然睡意消了一半，為什麽中國好室友的嘴裏會念叨自己哥哥的名字？這難道不詭異麽？
他盯著寧奕的臉，月光把他照得柔和透明，頗為不真實，“確實……”蠻好看的啊……
聶揚盛喃喃道，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他哥和寧奕之間相處得過於融洽，那種融洽不是室友間的，而是“你挑水來我澆園”的融洽，直譯為“夫妻間的融洽”。
聶揚盛不是神經大條的人，他似乎看出了點什麽。
第二天六點不到，寧奕朦朦朧朧好像聽見了兩個人在說話。
“哥，我猜的對不對？你說啊。”
“……”
“別裝啞巴，你這個樣子，我就更加確定我的猜想了。你和他這是同居？”
“什麽同居，我和他這是在過日子。”
“可是你怎麽會喜歡個男的呢？你不是直的麽？”
“誰知道我會彎啊，我也不是真的彎，我隻是喜歡他一個好麽？”
“這，這不行吧哥，爸媽知道了會多傷心啊，他們還等著你結婚生孩子呢！我也等著喊人嫂子呢！”
“你要喊，現在打開房門就可以喊了。我跟你說吧，感情這種事又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我和寧奕在一起過得很舒服，這就夠了。”
“那你怎麽知道自己跟別的女人過不舒服呢？說不定你隻是一時沒想通呢？”
“你小子是來棒打鴛鴦的？你哥的事你少管，你哥我有分寸，我都二十八了好麽？”
“哥……我不是那麽封建的人，我隻是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沒底啊，以後很多事說不準的啊！”
“你也說說不準，那麽怎麽就知道不行呢？好了，你等會兒在小奕麵前別苦著臉，不要讓他知道你知道了我們的事，我怕他瞎想，回來我跟他說。”
“哦……好吧。”
然而睡在客廳的寧奕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他本來早就做好了不被認同的準備，但是當他聽見聶揚盛對他的否定時，心裏還是像針紮般痛。
未來，未曾可知啊。
吱呀，臥室門開了，聶揚帆穿著褲衩出來了，當他看見睡在沙發上窩成一個小團的寧奕時，心疼得不得了，不禁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龐。
今天怎麽都得把自家弟弟扔出去！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