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之下,茫茫銀海。

巍峨城牆屹立其中,化作點綴無垠荒漠的星辰。

骷髏模樣的拜勒崗端坐在由奇形怪狀骨骼拚接而成的王座上,右手撐著麵頰,悵然地望著麵前如火如荼的施工場地。

千年,萬年,還是十萬年?

他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反正自他有意識的那一天起,便已經是虛圈唯二的王了。

放眼無垠的虛圈,隻有已己巳己巴能夠和他正麵抗衡。

而隨著時間的滾滾流逝,虛圈中也在不斷地誕生新的大虛。

基力安、亞丘卡斯、甚至是瓦史托德。

起初拜勒崗還不甚在意,可隨著在外流浪大虛的數量甚至超過了他麾下的數量時。

他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就好像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無上的王座會被人奪走一樣。

為此,他將那些在外流浪的亞丘卡斯悉數收攏到自己的麾下,準備應付未來可能出現的意外。

可令拜勒崗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無用功。

正如他之前的傲氣那般,數量在真正的強者麵前,毫無作用。

當虛圈之王易位之時,拜勒崗再度迷茫了。

他被死神擊敗,本該坦然地去迎接死亡,但對方不僅沒有殺他,反而給予了他應有的尊重和地位。

當那二人不在虛圈的時候,他的權力依舊是最大的。

尤其是當見到那煥發全新生機的虛夜宮時,拜勒崗心中的迷茫就愈發地強烈了。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真的對嗎?

身為虛圈之王,因為自傲而停滯不前,真的合格嗎?

無數疑問於其心中湧出。

不過當他看到曾經那些麾下之臣表現出和往昔完全不同的表情時。

拜勒崗悟了。

以前自己的目光太過狹隘了,滿眼隻有麵前的利益和享受,根本不會顧忌其他亞丘卡斯的想法。

反觀現在的亞丘卡斯們獲得了新的希望,它們此刻的忠誠和往昔自己在位時,完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同而語。

就在拜勒崗沉思之際,其周圍的空間出現裂痕,旋即崩碎。

察覺到熟悉的靈壓來襲,拜勒崗並未驚訝。

對於他而言,時間本就是無用之物,或許在其他亞丘卡斯看來,虛圈之王離開了很久。

可在拜勒崗這裏,那個令虛討厭的死神小鬼,不過是昨天剛走。

“老拜,我給你帶禮物了!”

人未至,聲先達。

大咧咧的豪爽聲音,甚至讓拜勒崗感覺到顱骨發脹,就好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小錘子,一下接著一下地敲他的腦袋。

“如月閣下,作為虛圈之王,應當具備王的威嚴……”

拜勒崗不忍看到虛圈之王這個名頭跟著如月明受損,頓時像個老臣一樣勸說道。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個巨大的包裹便是向他衝來。

來不及反應,如山一般的陰影將他籠罩,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拜勒崗被徹底掩埋。

望著眼前的一幕,藍染有些沉默。

他認為如月明和人的交流方式多少有些問題,這家夥根本不管對方的身份和性格,每每交流之際總會表現得我行我素。

可往往這種平等的對待方式,卻總能收獲他人的好感。

這不免讓對人性十分了解的藍染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絲費解。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嗎?

包裹將拜勒崗掩埋,好似一座墳山。

尤其當一隻骷髏手臂從其中伸出來的時候,更像了。

緊接著戴著黃金王冠的顱骨從中鑽出,拜勒崗掙脫出身,終於看清楚了將他掩埋的是什麽東西。

“這是……”

“書籍?”

纖細手骨握著一本嶄新的書籍,空洞的雙瞳中泛起了名為迷茫和不解的情緒。

“自《瀞靈廷通訊》創辦以來的全部刊期,以及在屍魂界連載的全部小說和寫真集,我全部給你帶過來了!”

如月明雙手環抱,一副“你不用謝我”的表情,解釋道。

“這些於我何用?”

拜勒崗有些沉默,“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不看怎麽知道沒用?”

如月明笑道,“你知道你為什麽會敗在我的手中嗎?”

“就是因為曾經身為虛圈之王的你故步自封,不肯接受來自外界的任何信息,隻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心當個死宅。”

望著麵前年輕人認真的表情,拜勒崗很想說,如果不是你們以多欺少的話,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但考慮到如月明極具針對的防禦能力,他還是將這句話咽回了肚中。

有一說一,哪怕已經過去很久了。

但每每想起,拜勒崗仍舊覺得十分離譜。

他的能力就連死神的鬼道都能腐朽,可偏偏在碰到如月明的時候,腐朽的效率瞬間暴跌。

這家夥的表皮,比瓦史托德的鋼皮還要過分。

見拜勒崗不說話,如月明頓時認為是自己說動了對方,當即上前拍了拍枯瘦的肩骨:

“當個死宅雖然快樂,可並不是誰都適合當死宅的。”

“閉關鎖國不可取啊,老拜。”

說罷,其身形騰空而起,直接消失在了施工場地。

藍染略帶憐憫地掃了一眼拜勒崗,歎了口氣,勸說一句:

“就當是消磨時間了。”

因為經常在虛圈和屍魂界往返的緣故,拜勒崗對藍染要更熟悉一點。

可不知為何,他對這一年輕人並沒有太大的好感。

和其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有種莫名的壓力。

就好像眼前站著的並非死神,而是食物鏈高於自己的存在。

拜勒崗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更喜歡和如月明待在一起,盡管那個家夥經常不尊重他人。

可好在真誠。

“我知道了。”

拜勒崗點了點頭,並不願多做交流。

藍染也沒有多說什麽,一個瞬步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見二人都已經離開。

拜勒崗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從堆積如山的書籍中抽出了一本。

封麵很是優美,寂靜的小路上,花簇盛開,綠葉點綴,映照出一捧薔薇。

“這是……”

“薔薇色的小路?”

當看到作者名字的時候,拜勒崗有些意外,“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

“和那家夥屬於同級嗎?”

“沒想到這種級別的人物也會有閑暇心思去創作。”

懷著好奇,細長指骨翻開了書本封麵,開始閱讀上麵的內容。…………

實驗室內。

薩爾阿波羅微笑迎接如月明的到來,跟拜勒崗相比,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他動作熟練地幫如月明脫下隊長羽織,掛在旁邊的衣架上,然後就是一陣噓寒問暖,簡直比山老頭還要婆媽。

最少,在如月明眼裏是這樣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如月明警惕地盯著麵前一臉諂笑的薩爾阿波羅,“說吧,是實驗素材用完了,還是又有新的想法?”

“不愧是擁有著驚世智慧的陛下,一下便猜到了我的想法。”

薩爾阿波羅蒼蠅搓手,全無之前初登場時的優雅,“最近有關禦眼之力的研究,遇到了一點小瓶頸。”

“之前您讓藍染閣下送過來的禦眼之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

不得不說,薩爾阿波羅是懂得求人的。

在這一方麵,他和涅繭利很是相似,精準把握如月明的軟肋,每次拍馬屁都能拍到正地方。

“好說好說。”

如月明是伸手從口袋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容器,其中黑色粘液蠕動,宛如髒器一般。

“別說我厚此薄彼,既然老拜有,那就肯定不會忘了你。”

“這是來之前為你準備的禮物。”

禦眼之力這種東西,對於他來說,要多少有多少,米米哈基那裏多的是,隨便兩隻烤紅薯或者一把金平糖就能換一堆出來。

比起給拜勒崗收集書籍,反倒是要簡單許多。

最少,浦原喜助不會被壓榨。

薩爾阿波羅喜笑顏開,小心翼翼將禦眼之力放置到實驗室中的保險櫃內。

這可是他未來研發項目的核心。

在禦眼之力體現的性質上,他察覺到了一絲完美生命的可能性。

跟這份力量相比,之前研究的受胎告知根本上不了台麵。

原本他還存有二心。

可當見到禦眼之力的時候,薩爾阿波羅當即便表了忠誠,原地發誓今後一生誓死效忠如月陛下,誓死捍衛虛夜宮。

禦眼之力的好用程度,大大超出了如月明的預計。

“對了,你不是說發現了瓦史托德的蹤跡嗎?”

如月明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開口問道,“在哪裏?”

薩爾阿波羅來到操作台前,調出由錄靈蟲監視到的畫麵,以及已探查到的虛圈範圍地圖。

“陛下,請看這裏,紅點標記的位置。”

“大虛之森西北方向。”

如月明定睛一看,熒幕上的地圖方位難以判斷,可錄靈蟲監視到的畫麵,倒是讓他認了出來。

“葛力姆喬曾和其發生過戰鬥,被揍得很慘。”

薩爾阿波羅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對方準備痛下殺手的,但葛力姆喬見勢不妙,爆發出最後一絲潛力,逃了回來。”

“他把您的話,一直牢記在心呢。”

如月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恰時,藍染從外走進,來到了二人跟前,旋即被熒幕上的畫麵吸引。

“錄靈蟲監視的畫麵嗎?”

“比之前清楚許多,更新迭代了嗎?”

薩爾阿波羅微微頷首,語氣中透露出一絲難掩的恭敬:

“是的,藍染閣下。”

“經過您上次的開導,我的很多技術都得到了提升,錄靈蟲隻是其中之一。”

和如月明不同,薩爾阿波羅在麵對藍染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起初他認為藍染隻是個屍魂界普通的科學家。

可隨著接觸的增多,他赫然發現藍染的學識不僅遠超自己,而且在從未接觸過的領域做到舉一反三。

思維之敏捷,淩駕眾生之上。

反正薩爾阿波羅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離譜的存在。

如果天才有定義的話,他願將其稱之為藍染。

“惣右介,我去去就回。”

見二人相談甚歡,如月明當即起身,不給藍染開口的機會便消失在了試驗室內。

見人影消失,藍染發出無奈歎息。

他就知道,這家夥一旦來了虛圈,就不可能消停的、

“不用管他,來繼續研討之前的破麵技術的進度。”

聞言,薩爾阿波羅皺眉,擔憂道:

“那可是瓦史托德。”

“難道藍染閣下不擔心陛下出事嗎?”

藍染搖了搖頭,說道:“放心吧,現在的虛圈不存在能夠殺死明的生物,這點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經過他這段時間的研究,赫然發現虛因為魂魄上的限製,想要在力量上更進一步,遠比死神要難得多。

像屍魂界存在山本重國這樣的怪物。

反觀虛圈無數年,也不過隻有一個拜勒崗而已。

或許會存在比拜勒崗更強的瓦史托德,但也強的有限,根本不可能威脅到現在的如月明。

…………

轟!!

數十道赤紅虛閃爆射,將黑暗的天空渲染,淹沒了前方的銀海。

刹那間,爆炸衝天而起,銀色塵沙席卷開來,遮天蔽日。

巨大的白蛇從爆炸中心衝出,潔白無瑕的身軀上滿是焦黑顏色,部分軀幹甚至呈現出大麵積的燒灼焦痕,看上去十分可怖。

她叫蓀蓀,因為誤闖其他亞丘卡斯的領地,後被對方率領基力安群攻擊。

當她被大虛群的虛閃擊傷之後,對方的目的就發生了變化。

原本隻是想將其趕走,可當察覺到這條白蛇大虛實力並不算多強的時候,內心的貪婪就湧上心頭。

吃了她!

虛圈的規則,比屍魂界和現世要直白很多。

弱者不配生存,隻有強者才能活到最後。

察覺到後方危險來臨,蓀蓀拚命扭動身軀,試圖躲過這一次的虛閃襲擊。

可她因為傷勢過重的緣故,速度大減,隻能在荒漠上留下道道爬痕。

眼見逃跑無果,蓀蓀當即心一橫,轉過身來,蛇口張開,大量的紅色光芒於身前凝聚,試圖進行拚死一搏。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宛如戰神一般擋在了麵前。

在蓀蓀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宛如死神的身影,竟然和她一樣張開了嘴巴。

下一刻。

遊離著狂亂電光的赤色洪流噴薄而出,匯聚成龐大光柱的烈焰夾雜著雷霆,瞬間將前方的一切,盡數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