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凡一直覺得他對季桐是沒有愛情的,可有時候又忍不住想要去打探季桐的消息,想要知道他的近況。

他不太明白,這算什麽?隻是心裏總是會忍不住去想。

這些年的奔波顛沛也會讓他時常懷念那間出租屋的簡單生活,和屋裏那個總是等著他回家的人。

時間越久,對那段生活的回憶越清晰。

於是當季桐準備離開的時候,林霄凡拉住了他。

在季桐還沒有回過神來時的時候,他已經摁住季桐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季桐跟他上來的時候想過他們可能會有爭執,會有吵鬧,甚至可能會打一架。

但萬萬沒想到,林霄凡會有這樣的舉動,他有一瞬間是懵的。

於是這一瞬間的懵怔給了林霄凡可趁之機,等季桐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唇齒相依,擁在一起,吻了一會兒。

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之火從胸腔升起,不過須臾便隨著血液被送至四肢百骸。

這一瞬的感覺像極了當年酒吧的一幕,那種恥辱讓季桐連眼睛都被燒得通紅。

他用力推開林霄凡,狠狠地照著林霄凡的臉甩了一拳。

林霄凡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猛擊,身形一晃,跌倒在地。

嘴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滲出血絲。眼角也明顯的紅腫。

季桐看著溫文爾雅,但這些年他沒少拍武打片,體能都練出來了。剛剛那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道,饒是林霄凡身強體壯,也有一瞬間的眩暈。

這樣的季桐依舊是他曾經沒有見過的,滿身的戾氣,眼神狠絕。

嘴唇有些溫熱,也有些疼,季桐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一下,對林霄凡道:

“你他媽有病吧?林霄凡,你喜歡玩遊戲去找別人,我他媽是上輩子欠你的是吧?別每次都盯著我不放,行不行?”

“我……”

剛剛完全是下意識的,林霄凡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有控製不住衝動的時候。

“我不管你想怎麽樣,我隻想告訴你,我們早就結束了,我們曾經的那一段也不值得你懷念,那就是一段笑話!”

“所以你住這個酒店,住這個房間,你他媽是為了什麽呀?是你自己說的,沒有愛!”

季桐忍著心中的煩躁和再揍林霄凡一頓的衝動,轉身走了。

林霄凡看著季桐毫不留戀的背影,愣愣的出了很久的神。

他忽然覺得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殼而出。

季桐直接回了劇組,沒有接張強的電話也沒有回複他的信息。

張強這次確實讓他不高興了,那頓飯搞得他和帥行朋友也沒法做。

後來還是吳悅打電話來道歉認錯,季桐才同意張強來探班。

吳悅想要撮合他和帥行,這事季桐知道,但他沒想到吳悅行動力這麽強,居然直接找到了薑家鑫和張強。

也不知道她和薑家鑫究竟怎麽說的,竟然讓他願意那麽做。薑家鑫這人,業內評價並不算好。

心眼不壞,但做任何事都不會白做,所以這次怕是吳悅許了他什麽。

吳悅自知理虧,一開始還好言好語道歉認錯,季桐卻並不怎麽理他。

這麽多年,他哥很少對她發脾氣,這還是第一次她姿態放這麽低,他哥依舊不給她麵子。

吳悅也是急性子,暴脾氣,說到最後失去了耐心,直接掛了電話。

後來想了想,這件事確實是她莽撞了,不該這麽自作主張,又厚著臉皮給他哥打了個電話。

季桐剛好在拍戲,小芳接的。

“他還在生氣嗎?”吳悅心裏沒底,他哥從來沒這麽生過她的氣。

以前不管兄妹倆怎麽鬧,隻要她比他哥還要生氣,不管是誰對誰錯,最後道歉哄人的都是她哥,可這次似乎並不管用了。

“桐哥這幾天的戲份都是比較壓抑的,他情緒不高。”季桐拍戲很容易入戲,沉浸在角色裏,走不出來。

這些天的戲份剛好是他出了事故回到小山村,不得不接受自己將要以殘廢之軀在這裏生活一輩子的事實。

原熙從小那麽拚,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走出去。哪怕沒有上大學,他也有自信他可以以其他方式走出去。

世間的路千千萬萬條,這條不行就走另一條,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從來相信,隻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

然而現在,他的腿斷了,他成了殘廢,那些路他一條也走不了了。

兜兜轉轉一大圈,他最後的宿命竟然還是和老一輩一樣,守著破敗落後的小山村。

他的情緒是低沉的,失落的,甚至有怨恨。怨恨命運的不公,怨恨世道的殘忍,怨恨自己的時運不濟。

一開始他對一切都是抵觸的,他甚至自暴自棄的想過這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吧。

所以,季桐也必須是消沉的。

從酒店回來之後,他的情緒本來也沒多高,他不知道林霄凡究竟是什麽意思,這麽多年了,現在他這麽做,又算什麽?

和林霄凡不同,他們在一起的那兩年留給季桐的不是甜蜜回憶,而是不斷的背叛,欺騙和傷害。

林霄凡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夢裏都是酒吧那段視頻裏的起哄,帶著戲謔,帶著嘲諷。

他甚至聽到有人在說“這麽輕易就搞定了?”

林霄凡摟著KTV會所陪酒小妹離開的畫麵,林霄凡和女同事挽在一起的畫麵,林霄凡故意不接他電話的畫麵,林霄凡和女同事喝咖啡的畫麵,總是一遍又一遍出現在夢裏。

他能記得KTV會所門前淩晨三點的風,透著涼意直往心底鑽。他能記得咖啡館裏的熱鬧繁華,甜蜜歡喜,但都和他無關,那是屬於林霄凡和別人的。

他曾經以為他們的這段感情會是永恒的,他甚至暗暗下了決心,為了林霄凡,他會鼓足勇氣和世俗抗爭。

他要為他贏世俗一次。他覺得隻要他們勇敢,世俗就傷害不了他們。

可是後來,隻有他留在了世俗裏,他甚至連挑戰世俗的理由都沒有了。

他不過是被拋棄的一個同性戀,他連戀人都沒有,麵對世俗,他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