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暈裏有兩個漫山遍野奔跑的小孩,遇到有坡有坎的地方,走在前麵的人總會轉過身伸出手,後麵的人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也會伸出手跟上去。
山裏的風總是輕柔的,撩撥著人心。帶著花香,帶著鳥語,帶著少年不為人知的心事,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有淚從眼角滑落,晶瑩透亮的淚珠在陽光下閃著光,光裏依舊有那個少年明媚的笑。
遲到的那封信早已被原熙銷毀,但信中的內容卻永遠的刻在了心上。
最後一句寫著,我等你,無論多久,隻要你願意。給不了你全部,但可以給你我的全部。
年少時的誓言總是義無反顧,感天動地。
然而他到最後也沒有等到他,他也沒有給到他的全部。
侯登是因為生病離開的,那個黃昏的傍晚,那道落寞的背影竟然成了原熙對他最後的印象。
後來,侯登的女同學找到原熙,交給了他一封信,還是侯登寫的。
那位女同學就是侯登父母口中侯登的妻子,但他們其實並沒有任何的關係,隻是同學。
侯登的信很短,隻有一句話。
我等你,無論多久,隻要你願意。雖然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了,但我還是會等,以我們都將幸福的名義。
原熙看信的那個下午也有漫天的晚霞,夕陽西下,村口的那條路還是彎彎曲曲,延伸到遠方。
但是路上再也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原熙是在一個黃昏離開的,就在村口的那條路上。
他走的很安詳,臉上沒有一點痛苦。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走的。
隻有他的妻子知道他是追隨他的腳步去了,他們沒能敢和世俗硬碰硬,但他們終究是超越了世俗。
原熙在最後知道了侯登沒有結婚,結婚的消息隻是為了讓他能夠安心的在小村莊裏麵過下去。
但侯登永遠也不會知道原熙的妻子隻是他救下的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沒有家,被人拋棄之後,差點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尋了短見。原熙救了她,從此給了她一個家。
她便陪原熙演了一場原熙認為的戲,了卻他父母的心願。也讓侯登可以安心離開。
原熙離開後,他的妻子依然守著他的家,以他妻子的身份照顧著他的父母。
孩子很聽話,也很孝順爺爺奶奶,很多年後,直到他的妻子去世,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和原熙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孩子將永遠都是他的兒子。
整個故事的基調是偏悲劇的。
不過故事剛開始,兩個少年在一起的生活雖然很苦,父母常年在外,他們有彼此的陪伴,這樣的苦日子也變成了甜蜜和幸福的。
戲裏兩人是鄰居,所以在來到小山村之後,劇組就安排季桐和夏節住在了對方的隔壁,兩個人每天都要見麵。
導演甚至要求他們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出門,做什麽事情都一起。
她這邊已經確定好了,在整個秋天拍攝他們年少時的戲份和最後離開的戲份。
他們需要借助小山村的秋色來渲染劇裏的悲。
季桐和夏節都不是話多的人,他們的性格都不張揚,這倒是和劇裏人物的性格很一致。
一個月朝夕相處下來,兩個人也算是徹底的熟悉了。
開機當天拍攝的戲份很簡單,要求個好兆頭,所有的鏡頭都爭取一次性過。
第一天就拍攝的兩個人的日常,很簡單,也很溫馨。
季桐當初在看書的時候就覺得這一段讓他很安心。
但也是這一段的安心,讓後來的傷感更加的有衝擊力。
因為有提前一個月的生活體驗,以及劇本圍讀,再加上來《認知》劇組的演員都隻是想要的好好拍戲,少了許多勾心鬥角,爭名逐利,倒讓戲拍起來更簡單更順利。
這天拍完一場原熙和侯登雨夜修補屋頂的大戲之後,張強告訴季桐,邱邱他們的那部電影《空》也在這個城市拍攝。
好巧不巧,帥行也在那個劇組。今天他的經紀人去探班,順便給張強打了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
季桐剛拍完一場大夜戲,困的不行,就隨口對張喬說了一句:“你安排就行,哪天戲份少的時候就去吧。”
但他作為主角之一,戲份很難有少的時候,這一拖就是20多天。
直到夏節因為疲憊過度發了高燒,身體實在吃不消,他們倆的戲份才被延後,那兩天主要拍配角的戲,以及整個小山村的一些取景。
張強得到消息後,立刻約了帥行的經紀人,將吃飯時間定了下來。
他其實已經回了公司,但立刻從公司趕了過來。在交友這方麵,張強絕對是行業裏行動力最強的人之一。
帥行這兩年發展還不錯,他的經紀人眼光比較獨特,挺會選劇本。
在這個圈子裏,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更何況,帥行還是他們大學同學,當初幾個人的關係也挺不錯。
既然大家都在娛樂圈,走動自然要有,這麽好的資源,不能白白浪費了,說不定哪天就有用得上的。
就算用不上,同學間也該溝通溝通感情呀。
既然是吃飯,肯定不可能約在小山村。帥行他們拍攝的地方,也是在郊縣。
所以最後大家一合計,決定去淇水市市中心。
季桐那幾天缺覺缺的厲害,張強怎麽安排的他就怎麽聽,也沒有去留意。
上了車,他就靠在後麵睡覺,直到下了車,他才在恍惚間回過神來。
這裏是淇水市,是當年不顧一切,憑著一腔熱情就跑來的城市。
張強訂的吃飯的酒店正好是當年他住過的那家。
他的記憶一直不錯,更何況是放在心上的陳年往事。
一走進酒店大廳,心髒就有一種被錘了一拳的感覺,僅僅是一瞬間的窒息,就讓他想要立刻逃離。
可是腳下還沒動,他就看見林霄凡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這個意外的相遇讓兩個人都頓住了腳步。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會有在這裏見麵的一天。
兩人就那麽互相看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