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吳說聚完餐的第二天,季桐就帶著小芳去了劇組。張強出差了,沒和他們一起,直接從出差地去劇組與季桐他們匯合。

孟玲特意讓所有主創人員提前了一個月到劇組進行劇本圍讀和熟悉環境。

她的這部電影是小成本,小製作,拍攝地在淇水市郊區一個沒有開發的小村莊裏麵。

這個小村莊是民國時期修建的,頗有那個時期的韻味,他們這部電影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在這裏進行拍攝,場景地轉換很少。

村裏幾乎沒有年輕人,都出去務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知道有拍電影的來,大家都很好奇,連著去看了幾天。

孟玲也沒有阻止。後期的拍攝,需要取到這裏人生活的景。

所有演員在劇本圍讀以及準備期間,都是住在戲裏他們所扮演的那個角色的家裏。

導演讓他們以戲裏人物的身份和村裏的人交流互動,盡快融入到這個村子裏來。

也算是他們運氣比較好,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份。錯過了農村最忙的時候。

金秋十月,山裏的風景特別的好。

綠樹紅葉一簇簇一團團,像打翻的調色盤,讓寧靜曠遠的小山村多了幾分熱烈。

路邊最豔麗的是野**,黃的白的大的小的開的特別歡。

村裏的人閑不住,田裏的雜草除得幹幹淨淨,就連田地間的土墳堆也清理的幹幹淨淨,隻留下野**一簇簇的擁在墳頭。

看著竟有幾分淒涼的美感。

和季桐演對手戲的也是一位新人演員,叫夏節。並沒有太大的名氣,季桐剛好認識。

他是這部戲裏一位老演員的侄子,之前在一個聚會上,兩人見過。

季桐在戲裏的名字叫原熙,夏節戲裏的名字叫侯登。

劇裏的設定是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朋友。為了走出大山,他們一直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學習。

在長久的歲月裏,兩人相互扶持,相互照顧。漸漸地,滋生出了濃厚的友誼,甚至超越友誼的情感。

後來兩人同時考上了大學,但是兩人的家庭條件都非常不好,根本不允許他們去上大學。

那個時代沒有什麽助學貸,擺在他們麵前就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想盡一切辦法借錢,湊夠上大學的學費和路費,要麽放棄。

後來原熙把他們家為他湊到的錢全部拿出來給了侯登爸媽,讓他走了出去。

侯登去上大學之後,原熙就出去打工了,都離開了小山村。

後來侯登學成歸來,在小山村見到了已經殘疾的原熙。

原熙到工地打工發生了意外,折了一條腿。回到小山村之後,家裏人為他尋了一門親事,他沒有一點掙紮反抗,就那麽娶了妻生了子。

眼睛裏曾經熾熱的光早已被生活磨滅,沉到心湖深處看不見了。

侯登是在回來之後才知道當初那筆錢是原熙為他湊的。

然而,這個時候的原熙已經遠離了他,他們兩人之間隔著一道深深的鴻溝,永遠也無法再跨越。

後來,侯登離開了小山村。他離開的時候,在夕陽下的村口遇上了原熙,兩人相顧無言,四目相望,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侯登回來這麽久,原熙始終在避著他。直到離開這一刻,原熙才站在他麵前,認認真真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天的夕陽,格外的美,格外的溫柔。落日餘暉下的小山村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金光,侯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那條曾經兩人並肩而行的道路,從此便隻能有一個人的身影。

再後來原熙聽說侯登在大城市安頓了下來,成了家立了業。

他依舊在小山村過著他的生活,直到多年以後,他在家裏的櫃子裏發現了一封信。

侯登寫給他的,讓他去他上大學的城市。然而,當時的原熙已經殘了,家裏正在為安排親事。

這封信被他的父親扣了下來,並沒有交給他。

原熙拿著信去找他的父親,他父親告訴他,那封信就是故意不給他的。

“你當年為了他,連大學都不去上,家裏好不容易給你湊的錢,你全部給了他。”

“你已經因為他毀過一次你自己的人生,難道我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你因為他再毀一次嗎?”

原熙愣住了,他的父親什麽都知道。

當年原熙自作主張將家裏湊到的錢給了侯登,他父親氣得半死,但也拿他沒有辦法,因為那些錢本來也不夠他去上大學。

但是加上那些錢,侯登就能夠出去了。

雖然後來侯登的父母將錢全部都還給了原熙家,可對於小山村的人來說,原熙和侯登這段隱晦的感情,他們不會承認,也不可能承認,甚至不敢讓人知道。

同性戀在他們的眼中是禁忌的,悖德的。是會被口誅筆伐,被所有人唾棄的。

他們丟不起這個人,也決不可能允許原熙做出這樣的事。

隻是後來原熙的這門親事,並不是他父母為他安排的,而是他自己相的。

他已經這樣了,配不上那個明朗帥氣的少年。他不能拖累他,他還有大好的前程,他還有光明的未來。

而他,也不能再辜負他的父母。

侯登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和原熙聯係過,他們都知道彼此安好就是對對方的好。

他們的這段感情從來沒有宣之於口,甚至連一絲曖昧都不曾有過,可他們都知道對方的心裏有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在愛著自己,即使他們這一輩子都可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可是有什麽關係呢。

真愛難尋,擁有一顆真心就夠了。

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極其的殘忍,哪怕人生已經經曆了太多的悲歡離合,承受了太多的苦楚,有些不幸還是會落到頭上來。

生活中的痛從來都不是守恒的,不會因為你以前承受過某些痛,以後就不會再遇到更痛的。

所以當原熙得知侯登去世的消息時,整個人癱在了田間,他躺在麥田裏,烈日在頭頂刺的睜不開眼,閉上眼睛,眼前是一道道金色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