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的病來勢凶猛,等到痊愈出院時已經過了一周。

在夏言住院的這一周裏,整個夏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新投資的項目規劃泄露,又被爆出投標資質造假醜聞,進行到一半的項目也屢屢被爆出債務糾紛……一時間關於夏氏的各樣醜聞滿天飛。

緊接著,夏氏投標資格被拉黑,各大項目合作商不堪壓力紛紛撤資……一夜之間整個夏氏的資金鏈全斷,巨額債務也隨之而來。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操縱,頃刻間讓S市聲名顯赫的夏氏毀於一旦。

所有人都知道夏氏被人整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出的手。

夏言的公寓和名下的車子在出院時就已經被盡數抵押出售,盡管再怎麽不願意,夏言也隻能回到夏家別墅來住。

——和他現在名義上的母親一起。

從夏氏出事起,夏興朝和喬婉就在不停的爭吵,向來高高在上的夏興朝和目中無人的喬婉吵得麵紅耳赤,整個別墅都充斥著一股躁鬱的氛圍。

滿打滿算,夏言被認回夏家不過一年時間,在這期間他隻見過喬婉一次。

就是在剛被認回夏家時,夏興朝讓夏言認喬婉做母親,夏言沒有喊,這個稱呼不僅惡心他,也惡心喪子沒多久的喬婉。

又或者夏興朝是在故意惡心自己的妻子。

畢竟夏興朝多了一個兒子,喬婉那邊就少了一分助力。

好在夏興朝還沒糊塗到讓發妻和私生子同處一個屋簷,第二天就送了夏言一座公寓讓夏言搬出去住了。

不過現在公寓什麽的都沒了,連這座別墅,在一周之後也要被銀行拿去抵押拍賣。

整座別墅都充滿了陰鬱的氣息,夏興朝打了一天的電話,點頭哈腰好話說盡,那些合作商和銀行卻還是沒有一家願意對夏氏伸出援手。

一家銀行經理語焉不詳的暗示夏興朝惹了人,但究竟惹了誰,卻又不說了。

*

【您好,是夏言先生嗎?】

【是這樣的,您之前在我們醫院留的預付資金卡已被凍結,剩餘的治療費用將在這個月底到期,請您及時繳費。】

【……】

夏言下樓的時候,樓下的夏興朝和喬婉在說著什麽。

“沒辦法了,人我都找遍了,沒一個願意幫。”喬婉伸指一彈手中煙灰,“我們喬家沒多少錢,填不了夏氏這麽大的窟窿。”

“現在夏氏隻是資金周轉困難,要不你勸勸你家裏人,如果咱們兩家公司合作的話,肯定能度過難關。”夏興朝低聲下氣的勸說道。

“你在發什麽夢。”喬婉冷笑,“明眼人都知道夏氏現在是火坑,你還想拉著喬家一起?夏氏的窟窿根本不是一兩家能填得起來的。”

喬婉不再理會夏興朝這些大言不慚的鬼話,提著包包徑自站起身來,臨走前瞥了一眼別墅樓上,“如今夏氏自身難保,真不知道你還養著這個廢物有什麽用,還指望他幫你爭財產呢。”

正在下樓的夏言腳步一頓。

夏興朝也下意識的看了眼樓下的夏言,表情有些僵硬,“你胡說些什麽?”

喬婉冷笑一聲,拎著包包走了。

夏言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般下了樓,徑直看向夏興朝,“爸,我找你說個事。”

*

“不行。”

聽完夏言的請求後,夏興朝當機立斷道:“現在我們公司還欠著這麽大一筆款,我哪有錢給你媽付醫藥費?”

頓了一下,夏興朝勸說道:“反正她都躺了這麽多年,估計是醒不過來了,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即便心裏有準備找夏興朝要錢這事不會太容易,但夏言還是沒想到夏興朝居然會這麽毫不猶豫的放棄陳曼的生命。

夏言不可置信的說:“你當初答應過我會給她看病的!”

夏興朝無奈的說:“夏氏現在情形你也看知道,醫院一個月二十萬的療養費,我從哪給你找去?”

“那換一家,我照顧她!”

看著夏興朝無動於衷的臉色,夏言終於清醒的認識到了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是什麽德行了。

兩人沉默的對峙片刻,夏言驀地冷笑出聲,“行,我自己想辦法。”

而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

“喂,許哲。”

“夏少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啦,不過我這邊還有點事在忙。”

電話那邊是一陣樂聲的喧囂,不知道許哲這會兒又在哪個酒吧裏鑽著。

夏言連忙說,“你那邊能不能借我點錢?不多,幾十萬就行。”

電話另一邊的人聲寂靜了片刻,隻有喧鬧的樂聲不停的吵鬧著,本以為此行順利的夏言無端的心裏一沉。

片刻後許哲打著哈哈說,“幾十萬太多了吧,我又不像夏少你那麽有錢,哪兒來這麽多錢啊。”

“那你能借我多少,我很快還你。”

“夏少啊,我最近手頭也緊,這……也沒多少錢。”許哲猶豫的說。

夏言這下明白了,懶得再和對方說什麽就把電話掛了。

夏言又換了幾個以前玩得好的夥伴打過去,這回他倒是沒有直接開口說幾十萬,隻說能不能先借一點,可無一例外都被對方婉言拒絕了,更有的幹脆直接掛斷了夏言的電話。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明明豔陽高照,夏言卻隻覺得冷。

憤怒之餘又不覺得意外,本來就是錢買來的朋友,他又憑什麽覺得這幫‘朋友’會在他破產後雪中送炭?

夏言站在行人如織的街上,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又打通了許哲的電話,“喂許哲,我不問你借錢了,我之前送過你不少東西吧,這樣,之前的我不要了,上個月我不是送了你塊表嗎?你……能不能把那個還給我?”

“這不合適吧夏言。”許哲說:“送出去的東西哪兒有收回來的道理,再說了,那塊表我送人了。”

夏言強行壓下喉嚨裏翻滾的惡心感,艱難的低下了頭,“是我的問題,可我家最近的情況你也知道,能不能看在……咱們以前交情的份上……把那塊表還給我?我真的急需用錢。”

對麵的許哲沉默了一會,笑著說:“可我真的送人了,你總不能讓我問人家要回來吧,我可幹不出這種事。”

但緊接著許哲話鋒一轉,“要不這樣,我這兒呢還有幾千塊錢,你也別到處和人打電話借錢了,我們幾個都在TOT,要不你過來拿唄,順便大家夥兒給你籌點。”

這哪兒是給他籌錢,分明是想讓他過去好羞辱他!

而自己方才到處打電話的一舉一動,想必也被這群人當做笑料在群裏四處傳播!

夏言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冷聲道:“許哲,我沒有虧待過你吧,有必要把事情做這麽絕嗎?!”

“怎麽能這麽說呢?夏少有錢大方,我們不能和你比,兜裏就一塊兩塊的,好心給你水滴籌你又不領情……”許哲假惺惺的說。

夏言忍不住破口大罵,“不幫就不幫,直說就行了,陰陽怪氣落井下石下賤不下賤!”

“行啊,那我直說。”電話對麵許哲收了笑意,冷冷的說:“你捫心自問,你自己是不是動不動發脾氣打人,我們要不是看在你家有錢的份上誰願意陪你玩?真以為誰把你當兄弟?你家現在欠這麽多錢我們借給你不是肉包子打狗——”

夏言“啪”的把電話掛了。

他在街上不住的喘息,出眾的外貌惹得群眾頻頻側目,夏言在街上立了一會,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連忙折回。

夏言名下的銀行卡和車子房子均被凍結,一些貴價奢侈品也被拿去抵債,但是稍不那麽值錢的物件就成了漏網之魚。夏言很快回家,翻箱倒櫃的倒騰一番,倒是收拾出了點名牌小東西。

這其中,還有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禮盒。

夏言的動作一頓,指尖輕輕的抵在那兩枚耳釘的鑽麵上摩挲。

被連日壓抑的情緒忽然如排山倒海般湧來,一股酸澀的難受感瞬間填滿了整個心髒,像一把鈍刀抵在心房上一刀一刀的緩慢淩遲。

他想席景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這本打算改名啦,名字就叫《死遁後渣攻追悔莫及》,大家別走錯啦,挨個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