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詫異的看了眼席景明,然後發現對方真的讓開了一條路,遂趕緊抽了抽鼻子進了屋。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莫名的感覺席景明現在的心情不錯?

明明之前還很生氣的,為什麽這會兒席景明心情又好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可是他好像也沒說什麽撒嬌求饒的話吧……

夏言百思不得其解。

席景明掃了眼夏言身上的狼狽,“去洗澡。”

“哦。”夏言乖乖的說。

等洗澡照鏡子的時候,夏言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有多恐怖,他皮膚薄容易留印子,雖然在巷子裏的時候他運用多年的打群架經驗躲了不少棍棒,但身上還是留下了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跡,雖然見血的傷口不多,但是疼得慌。

手上破了兩道口子,又被雨水泡得有些發白,夏言不敢多洗,衝了一下就裹著浴袍出來了。

席景明正靠坐在床頭看手機,夏言猶豫了一瞬,輕著腳繞過席景明,打算從另外一個方向上床。

“過來。”席景明說。

夏言不知道席景明叫自己過去幹什麽,猶豫著走了過去,卻見席景明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藥酒,應該是在夏言洗澡的時候拿過來的。

夏言意外的看向席景明,“要不我自己來吧。”

“背上你能上?”席景明說。

夏言低低的“哦”來一聲,對方之前還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這會又貼心的給自己上藥,態度變得太快,讓夏言有些忐忑,他猶豫的轉過身,慢吞吞的褪下了浴袍。

藥酒沾在背上一股火辣辣的疼,偏偏上藥的人按得手很重,夏言忍不住重重的抽了口氣,然後就聽見席景明淡淡的說,“疼?”

夏言紅著眼眶:“你、你輕點……”

“疼就對了。”席景明淡淡的說,“免得你看不清自己位置,到處惹是生非。”

“我又沒有——”夏言急聲反駁,然而話說一半的時候又意識到自己現在理虧,而且席景明還在幫自己抹藥,於是聲音低了低,“是他們專門在巷子裏堵我……嘶——”

“還打了你哪兒?”

“就……背上,胳膊,我跑得快,而且我都打回去了……嗚……”背上的傷被重重按了下,夏言下意識想躲,然而立刻就被席景明按著肩膀死死按住了。

等到藥酒上完,夏言就氣喘籲籲的出了一身細細的汗,眼眶裏還沁著淚,連白皙的皮膚都透著淡淡的粉。

席景明眸色一深,捏著夏言的下巴就親了下去。

夏言直到被親得喘不過氣才被放開,看著席景明氳著暗光的眸子,夏言下意識的覺得不妙,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席景明就已經先一步放開了他,“再好的臉,上麵有了傷也一樣讓人沒興致。”

夏言臉色霎時僵住,席景明卻已經繞過了夏言,毫不留戀的走了。

第二天夏言毫不意外的感冒了,生病加上身上的傷使得夏言完全沒了精神,而席景明卻連夏言看都沒看一眼,隻是找來了家庭醫生給夏言看病。

生病養傷的這幾天,夏言都沒有碰見席景明,不過從樓下的動靜裏能聽出來席景明每天都有回家,隻是從來沒有來房間看過他一眼,就連晚上都不在一起睡了。

席景明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讓夏言的心情跟過山車似的。

本來見席景明不來,最初的時候夏言還覺得鬆了口氣,然而時間久了,他就開始忍不住想:席景明是不是討厭他了?

還是說,席景明覺得他受傷又生病,不能發揮‘用處’,所以索性連見麵都沒有必要了?

【你的用處不就是這個嗎?不然我買你是為了做慈善?】

【再好的臉,上麵有了傷也一樣讓人沒興致。】

……

席景明之前的話字字句句像是刀一樣紮進他心裏,讓夏言氣憤難過之餘,又生出了一絲無措。

為免自己胡思亂想,夏言又開始在心裏一件件的數著席景明之前做過的種種壞事,比如趁人之危借機報複自己,比如說過的那些難聽的羞辱的話……

然而想著想著,又想到了席景明曾經溫柔的喊著自己‘少爺’,輕柔的親吻他的樣子……

夏言不可抑製的開始後悔——

如果他開始對席景明好一點,少發些莫名其妙的脾氣,少故意作弄席景明,是不是席景明就不會那麽決絕的離開他,現在也不會這麽……對待他?

可是席景明昨天晚上又給他上藥,如果真的是純粹的討厭報複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吧……

席景明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夏言想不明白,隻是每次看著鏡子裏那張帶著淤青的臉,都下意識的期待著它早點好。

夏言身上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傷病,所以不過幾天就養得差不多了,但席景明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像是在故意晾著夏言似的。

直到一天夜裏夏言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一打通,對麵就傳來了一聲哭喊,“夏少,夏少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夏言皺了皺眉,這聲音……是黃毛?

緊接著,電話對麵又換了個人,是個中年男人,“對不起夏少,是我對犬子管教無方,這才讓他衝撞了您,可我兒子現在都被你打進醫院了,能不能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家的生意?”

夏言疑惑的說,“什麽意思?”

中年男人的聲音有些著急,“我兒子和那天一起去……巷子的那群人都被打進了醫院,不是你還有誰?不過我不是為他討公道的,這小子被你打斷了胳膊純屬活該,我也教訓過他了,隻是我們家裏的生意能不能請您放過我們,我們家是小本生意,真經不起這麽折騰,或者您說還要怎麽出氣,你讓我打斷他另外一條胳膊也行!”

電話裏傳來黃毛不可置信的叫喊,“爸!”

那一群人都被打進醫院了?

夏言心裏突然有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想,不過這個想法怎麽想都不太靠譜,於是夏言隻能暫時按捺下來,說,“怎麽打的?”

中年男人覺得疑惑,但也隻能老實說,“他……胳膊斷了一條,肋骨也斷了幾根,還有……”

然後中年男人就聽見夏言笑了一聲。

夏言笑著說,“雖然不是我幹的,但是聽到你們這麽慘我就放心了。”

“怎麽會?從我兒子進醫院起,我們家裏生意就頻頻被針對,不是你還是誰——”

夏言卻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過了不久,許哲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

夏言滿心疑慮的掛了電話,原本還是虛無縹緲的猜想,現在已經基本上落到了實處。

那天的事情隻有席景明知道,現在打了自己的人卻全進了醫院……是席景明幹的嗎?

席景明為什麽要這麽做?是為自己出頭嗎?

可是明明……之前席景明還很不高興的說自己活該來著……

而且聽黃毛和許哲的意思,在他們起了衝突的第二天,黃毛和許哲就被席景明報複了,那麽為什麽席景明過了這麽多天連提都不跟自己提?還一直晾著自己?是不是如果黃毛和許哲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席景明就打算一直不提這件事?

夏言揣著滿心疑慮,有些迫不及待的敲響了席景明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