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皺著眉抬起眼,就看見來人的身形從陰暗處步步朝他走來,露出一張不懷好意的臉。

是先前被夏言當眾揍過的黃毛。

夏言的目光落在黃毛身後,對方身後跟著四五個人,全都是一臉不懷好意,甚至有人手裏還拎著棒球棍。

“剛剛聽人說你來酒吧了,我就趕緊帶著兄弟們來看望你。”黃毛扯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老子長這麽大我爸都沒打過我,被你這小子給開了頭,我看看你現在還狂什麽!”

夏言拔腿就跑。

黃毛“操”了一聲,立刻帶著人追了上去!

夏言心裏暗罵倒黴,沒想到在這碰上黃毛,本來經過上次酒吧裏挑釁席景明被夏言揍的事,他們圈子就不帶黃毛玩了,沒想到黃毛記恨到現在,居然專門帶人來堵他。

酒吧的背街巷子陰暗又狹窄,夏言剛抽了煙又狂奔,肺差點都跑出來了,才把黃毛那群人甩在了身後。

然而還沒等夏言鬆口氣,就又迎麵碰上了幾個人。

為首的許哲笑著說,“好巧。”

夏言沒心思搭理他,抬腳打算繞過去,卻被許哲那幾個人擋在了麵前。

“許哲,你什麽意思。”夏言看了一眼後方,心下一沉。

與此同時,黃毛的人也從背後追了上來,兩方勢力瞬間把夏言牢牢夾在了中間。

“咱們之前可說好了,讓我先報仇。”黃毛說。

許哲笑著說,“別打臉就行。”

夏言隻感覺太陽穴突突的疼,被兩方包圍他也沒急著逃跑了,沉著臉看向許哲,冷聲說,“我之前可沒揍過你,至於這樣嗎?”

許哲還沒說話,黃毛就搶先開了口,“你問問之前兄弟們誰不想揍你?實話告訴你還有兄弟在路上往這兒趕呢!叫你兩聲夏少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一個□□生的玩意敢天天跟老子拿喬——”

黃毛話沒說完,夏言已經紅著眼一拳揮了過去!

*

夜裏一點過,燈火輝煌的酒店裏走出來一群人,俱是西裝革履。

幾個中年男人笑嗬嗬的挽留走在前方的男人,“席總怎麽這麽早走?這還下著雨呢,張總還特地給你準備了幾個‘節目’招待呢。”

席景明淡淡笑了下,“不用了,你們留著玩吧。”

張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語氣曖昧,“是不是家裏有人了啊……”

席景明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告別了幾個生意夥伴,席景明就上了車,今天生意比預想中談得順利,結束得也很早,席景明實在對那些中年男人的‘夜間節目’不感興趣,所以一結束就離開了。

這個時間夏言應該睡了,席景明也就沒再給夏言打電話。

天邊下著小雨,席景明車開得慢,然而就在拐過一個街角的時候,席景明忽然目光一頓。

昏暗的街角裏,蹲著一個瘦小狼狽的人影,那身花哨的潮服都有些破爛,手裏緊緊的握著一個什麽東西,但是因為太暗,所以看不太清。

夏言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淋透了,臉上身上全是傷口,自己的和別人的血混在一起被雨水衝了個七七八八,他手裏還緊緊握著一根帶血的鋼管,是剛剛打架的時候從別人手裏搶來的。

就在這時,頭頂忽然罩下來一道陰影。

夏言渾身一震,下意識的握緊了鋼管抬起頭,然後就撞進了一雙居高臨下的冰冷眸子裏。

鋼管當啷一聲落了地。

“夏言,你學不乖是嗎?”

*

自從把夏言帶上車,一路上席景明沒有跟夏言說過一句話,整個車子內都醞釀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夏言把自己縮成一團坐在副駕駛上,忐忑的看著旁邊沉著臉開車的席景明,不敢說一句話。

等到了別墅門口,夏言跟著席景明進門時,席景明卻忽然說,“你在外麵想清楚了再進來。”

“想什麽……”夏言茫然的問,他全身都疼,又淋了雨,實在騰不出力氣來思考席景明的話了。

“我要的是聽話的情人,不是跟別人挑釁鬥毆的瘋狗。”

“你才瘋狗!”夏言下意識反駁,然而話還沒說完,別墅的門就在麵前砰的關上了。

夏言怔怔的望著房門,滿眼不可置信。

席景明居然這麽說他!夏言頓時一股怒火衝上了頭頂,然而這股憤怒沒持續多久,就被排山倒海而來的委屈感徹底淹沒了。

被人圍堵巷子,死裏逃生的時候夏言沒覺得難過,甚至還覺得自己挺厲害,可席景明不過一句話,就讓他那股子強撐起來的氣勢瞬間破了口子,委屈和難過瞬間湧了上來。

雨打在身上的傷口蟄得發疼,夏言死死瞪著房門,臉上的雨順著帶有傷口的臉頰上滑下來,匯進了腳下的地板上。

席景明洗了個澡,從窗上隨意的往下看了一眼,他本打算看夏言還在不在底下,畢竟夏言的性格受不了委屈,估計這會不知道躲哪去了。

然而席景明這一眼看下去,卻立刻頓住了。

夜裏大雨瓢潑,一個瘦弱的少年身影倔強的站在雨裏,死死的盯著房門,像一個狼狽佇立的雕像。

夏言甚至沒有站在屋簷下避雨。

席景明皺了皺眉,站在窗前看了一會,最終還是下了樓。

席景明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少年被雨淋得狼狽不堪的模樣,柔軟的黑發亂七八糟的貼在額頭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從對方蒼白的臉上滑落下來,看起來難過極了。

“我沒有招惹別人,是許哲他們來堵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回來晚的,別人欺負我,為什麽你也要欺負我?”夏言滿臉是淚,積攢了多日的委屈在這個大雨瓢潑的夜晚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一股腦的向席景明發泄了出來。

“我知道你在報複我,可是你羞辱我,嘲諷我了這麽久難道還不夠嗎?”夏言哽咽著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也不管席景明心裏怎麽嘲笑他了,隻是自顧自的把自己壓抑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我明明已經在聽你的話了……”

下一瞬,夏言忽然被人捏住了下顎,逼迫著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席景明眸色深沉,語氣裏頗有一絲意外,“你為什麽覺得我在報複你?”

夏言的哽咽聲一停,洇著紅痕的眼呆呆的望著席景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因……因為我之前對你不好……”

席景明微一挑眉,示意然後?

夏言隻能乖乖的接著說,他臉色有些尷尬,羞恥極了,“我……我罵過你,還、還打了你,不過我後來想道歉的,但是你要辭職我就……”

當時他太生氣了,完全忘記了道歉這回事。

夏言抽抽噎噎的陷在難過的情緒裏,然後就看見頭頂上的人忽然笑了一聲。

席景明微微勾著唇角,像是被夏言的哪句話娛樂到了,末了,席景明忽然側過身子,朝夏言讓出了一條路。

“進來。”席景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