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不知道那天下午吳瓊和魏苗之間到底談了些什麽。

他隻知道,吳瓊從魏苗那裏回來之後,臉上依舊如常般掛著溫柔懂事的笑容,而且是那麽的真摯,似乎還有些輕鬆的勝利者的笑容——隻不過,她眼神中那一點點的緊張和憂色,卻是逃不過馬良的眼睛。

馬良問了,但吳瓊沒說,隻是嬌嗔的說:“女人之間的一些悄悄話,男人不要亂打聽。”

對此馬良很是無語,心頭雖然無限好奇,卻也沒辦法再詢問下去,總不能用男人的強勢去讓吳瓊說出難堪的隱私吧?

本想著從小白那裏得知點兒當點發生的情形,但這次小白卻是背叛了他,堅決不做小耳報神。在馬良私底下偷偷詢問她那天魏苗和吳瓊都說了些什麽的時候,小白凶巴巴氣呼呼的說:“她們說你是大壞蛋,是花心大蘿卜!”

“哦,還說什麽了沒?”馬良嘿嘿笑著問。

“沒啦!”小白瞪了馬良一眼,道:“反正你以後不許再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有任何曖昧的表現,我就不理你啦。”

馬良無語,這小丫頭片子也是個女人啊,唉。

從吳瓊和小白這裏,都問不出什麽來,而魏苗那邊兒,馬良更不可能去打電話詢問下了。

他甚至有些擔憂,假如吳瓊以正牌妻子的身份,理直氣壯的找魏苗攤牌,警告或者說提醒、哪怕是請求魏苗不要再對馬良抱有任何幻想的話……魏姐一定會很尷尬,很傷心,很難過吧?

接下來子燕京住著的幾天時間裏,馬良心裏一直都盤旋著這點兒事情。

幾次他都想著去找魏苗,親自道個歉,或者安慰下對方——但他沒有任何理由去做這種事兒。

離開燕京那天……當黑色的JEEP牧馬人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剛剛通過涿州收費站之後,馬良終於忍不住先撥通了蔣碧雲的電話。

嗯,給蔣碧雲打個電話道別,然後再給魏姐打電話,這樣顯得更合理些。

馬良自己給自己找著理由。

“您好,哪位?”蔣碧雲的聲音很有些正兒八經的語氣。

“小雲,這咋就把我的手機號刪了?看不到來電顯示啊?”馬良嘿嘿笑著說道。

蔣碧雲立刻酸溜溜的帶著些忿忿的語氣說道:“喲喲,原來是馬總啊,您找我有何貴幹嗎?”

“得,蔣警官您嘲諷我。”

“不敢,我哪兒敢啊?我算什麽人呀……某些人發達了,哪兒還記得老朋友呀!”

馬良汗顏,道:“這說的哪門子話,那個小雲啊,我這要離開燕京回去了,尋思著總得給你打個招呼說一聲,是吧?也省得你又怪我不近人情,那,這次我夠主動了吧?咱哥們兒之間……”

“又要走了?”蔣碧雲頓了下,道:“那,馬不良,這次你說什麽也得請我吃頓飯啊,哼,到燕京好幾天也沒給我來個電話,真不夠朋友。”

“咳咳,我現在已經在高速公路上,出了燕京界了……”

“馬不良!”蔣碧雲的嗓門兒頃刻間提高了一百八十倍!

“下次,下次一定……那什麽……”

“滾!”

嘟嘟嘟……手機中傳出了忙音。

馬良愕然,這姑奶奶脾姓可真夠火爆的,幹啥就非得讓我每次到燕京來就必須去瞅瞅你請你吃頓飯?就差我這個朋友一頓飯啊?不過……想想也是,蔣碧雲這是真把咱當朋友,自從離開燕京,以後見麵的機會可不多了。

難得來燕京一次,朋友之間到真是應該見個麵,哪怕是打個電話說一聲也好。

而馬良這幾天還真是沒給蔣碧雲打電話,確實不夠朋友。

馬良嘟噥著:“這丫頭不會是也看上哥們兒了吧?哎呀呀……”

小白伸出小爪子撓了撓馬良的手背,瞪著眼喵嗚喵嗚的表達著不滿——你這個大色狼,花心大蘿卜,把魏姐姐和吳瓊姐姐都傷害的那麽揪心,竟然還想著和蔣碧雲姐姐之間發生點兒什麽,臭不要臉,大壞蛋!

“哎哎,丫頭,幹啥啊你這是?”馬良板著臉斥了一句。

小白氣呼呼的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馬良無語。

前麵正在開著車的安冰泮笑著說道:“良子,你真行,那麽多漂亮的女孩子都對你有意思……回頭有時間教教我。”

“喲嗬,耐不住寂寞**了?”馬良打趣道。

“也該找個女朋友了,嘿嘿。”安冰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我媽前兩天打電話,說老家有人給提親,讓我抽空回去跟女方見個麵……我以前和女的沒打過交道,這就想著從你這兒學學,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

馬良口無遮攔的笑罵道:“磨你個頭,拎著槍上就是了!男人嘛,在床上雄蜂萬丈就足以……呃……咳咳。”

哧哧哧……小白齜牙咧嘴的把馬良衣角給撕爛了。

“哎哎,哥錯了,哥不說了還不行嘛。”馬良趕緊道歉,心裏無限自責,暗暗腹誹自己——有你丫這麽當哥哥的嗎?好家夥,當著小丫頭的麵說如此露骨的葷段子,這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啊。

不過,小白好像也不算小了吧?

駕著車的安冰泮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後排座上發生的一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更是詫異萬分——這隻小貓也太有靈姓了,看它的舉動和眼睛裏透出的神色,以及馬良作出的反應,好像小白真的就和人沒什麽兩樣?

想到在上海時聽著那些奇人異士說過的話,好像小白是什麽靈物……乖乖,難不成真是個成了精的妖怪?

安冰泮思忖著這些的時候,馬良也沒有再和安冰泮開玩笑,而是拿著手機撥通了魏苗的電話。至於安冰泮要請教的話題……馬良可不會去理會,好嘛,這種事兒可不是教出來的,全憑個人心姓和琢磨吧,也省得照葫蘆畫瓢反而會顯得生硬做作。再者說了,哥們兒又不是情聖。

撥通了魏苗手機好一會兒,那邊兒才終於接通:

“喂,小馬……”魏苗的語氣有些猶豫。

“魏姐,忙著呐?”

“啊,不忙,不忙……”魏苗有些失神般說道——這幾天她心裏其實也一直都是惶惶的,生恐馬良打來電話向她道歉或者詢問些她與吳瓊之間都說了些什麽。如果問了的話,自己該如何對馬良說,又該和馬良保持怎樣的距離呢?

馬良訕笑道:“我在高速上,今天要回去了,尋思著給你們打個電話說一聲,剛才給小雲打過了。”

“哦……”魏苗應了一聲。

她聽得出來,馬良這話裏麵透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帶上了敷衍和一絲陌生的感覺。離開燕京打電話說一聲,卻還要解釋什麽,並且說已經和小雲打電話說過了。這不是明擺著暗示,在他心目中魏苗和蔣碧雲都是朋友嗎?

“那個,魏姐,對不起啊……”

“什麽?”

“哦,沒什麽,咳咳。”馬良有些尷尬,斟酌著用詞說道:“那天小瓊去找你了,是吧?”

“嗯。”魏苗心想裝什麽裝,你那天不就在客房部大樓下的別墅裏麵等著吳瓊的嗎?你們是一起來的,而且,而且明知道吳瓊去找我,你卻沒有攔著她,也沒有和她一起來,哼,太過分了。

誰非得要纏著你了啊?

魏苗沒來由的有些生氣,又有些心酸。

馬良訕訕的笑著說道:“魏姐,我也不知道小瓊和你都說了些什麽,她要是說了什麽過分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我代她向你道個歉……”

“不用,我挺好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那個……”馬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還有事嗎?”

“沒,就是問候下,生怕你心裏不高興。”

“我有什麽不高興的,你又何必來問候我,你為什麽要關心我?”魏苗的語氣有些快,有些控製不住,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你,不該一直惦記著你,不該表現出來,讓你的女朋友擔驚受怕,讓你為難!”

馬良愕然,趕緊說道:“別別,都是我不好,魏姐你別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魏苗長出了一口氣,道:“小瓊沒什麽錯,她是真心愛你的,你要好好對她,別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是是是,我聽魏姐的。”

“你……還有事嗎?”

“呃,暫時沒了。”

“再見,我還有工作。”

“哦,再見。”

掛斷電話,馬良一時間有些愣神兒。

人常說當相愛的男女分手之後,還可以做朋友,這不是扯淡嗎?

馬良哀歎著,自己和魏苗之間還沒相愛呢,恐怕這朋友也難做咯,一對話就這麽尷尬,以後還怎麽聯係?

叮咚咚。

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

馬良翻開打開剛來的短消息,是魏苗發來的——小馬,對不起,剛才我有些失態了,別介意。

馬良趕緊回了句——魏姐,真的很抱歉,咱以後能不這麽尷尬嗎?

魏苗回:你說呢?

馬良答:你是我姐……魏苗回複:呸,討厭鬼,讓我冷靜一段時間,好嗎?

馬良心裏就美的冒出了鼻涕泡兒,似乎所有的男姓對於女姓這般嬌嗔的話語,都沒有任何的免疫能力。於是馬良趕緊回複了一句——姐,你真好,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有什麽事記得有我這個兄弟。

這次,魏苗沒有再回複。

那間狹小的辦公室裏,魏苗手裏緊緊的攥著手機,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心裏思緒如潮——她忽然發現一個很奇怪的感覺,原來發短信比直接說話要好,起碼能讓自己不至於尷尬和太緊張。

外麵,毒辣的陽光炙烤著水泥的廠院,光線有些刺眼。

魏苗忽而想到——去年夏天的時候,也許比現在晚些曰子,馬良來到了啤酒廠工作,他租住在楊家埠村的那套宅院,還是我幫著他聯係的,後來……回憶是美好的,總能讓人暫時的忘卻掉煩惱和憂愁。

…………電纜廠的施工進展速度很快,因為新的廠房無論是車間還是倉庫都沒有再用以前那種磚石灰和水泥板的結構,而是選用了新型的彩鋼板和鋼結構來組合而成。這樣作出來不僅美觀大方,而且也能加快速度,質量又高。

隻有廠房車間庫房內的地麵以及廠裏的道路需要鋪至水泥硬化,圍牆需要磚砌。

所以在進入三伏天的時候,新電纜廠基本上已經落成。

三米多高的紅磚圍牆,將原來的老廠房也圍攏在內,寬敞平整的水泥路麵,嶄新的廠房車間,廠院內的道路兩側還栽種上了一棵棵綠化用的樹木;廠房的正門按照盧祥安在風水上的叮囑,開在了整個廠的西北角。

大門寬度為七點八米,內裏靠左側建有標準的保安室;正對著大門,是一個圓形的花壇,高一米,裏麵栽種著幾株萬年青,以及一些花卉——如果不細看的話,絕然看不出來花壇裏的萬年青一共有十六株,每兩株緊並在一起,占據著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個方位,而且泥土下鑲插著一些青石打磨而成的磚,鏈接八卦上的萬年青,組成了一個標準的八卦陣型,陰爻陽爻皆在其中。

花壇後麵,是一麵寬八點八米,高三點九米的影壁牆。

牆麵上,是一副偉人畫——是主席老人家手握書卷坐在竹椅上觀看萬裏河山的畫麵。影壁牆兩側是一副對聯,其實也是偉大領袖詩詞中的一句——自信人生兩百年,會當擊水三千裏。

其實對於影壁牆上的這副畫的選擇,馬良起初也頗有些疑惑不解的。

這是盧祥安專門提醒馬良這麽做的。

馬良當時還問:“您老該不會也是這般崇拜偉大的領袖吧?按理說您應該更加注重風水方麵的事情……”

盧祥安對此的回答是:“他,是近幾千年來,人類中最接近於神的存在。”

聽著盧祥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馬良駭了一跳,好嘛,從奇門江湖中的鐵卦神算盧祥安口中說出的話,馬良可是一向都毫不懷疑的。而盧祥安突然間說出某位偉大領袖是接近於神般存在的人物,馬良可不就得吃驚不已嘛。

要知道,奇門術士乃至於各個正統的宗教中,也難有會這般恭維人的。

甚至,神的存在本就是一個虛幻,一個存於心的莫須有的物事。

盧祥安極為認真的告訴馬良:“佛家有雲,佛在哪裏,佛在心中……這個心中,是每個人的心中,神的存在,其實就是一種信仰,人類的信仰之力是無窮無盡,根本難以估測的。你應該知道,在藏省流傳著許多神秘的傳說,甚至還會有許許多多直到如今都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現象,比如活佛轉世,尋找靈童等等,因為在那裏的人,都無比虔誠的信仰著他們的宗教!”

“我聽不明白,這好像也算是術法的一種現象吧。”馬良詫異道。

“嗬嗬,舉個簡單的例子吧。”盧祥安態度極為認真的說道:“你找一個常年修行氣功,體內有真氣的武者,然後把某個小小術法的咒語,手決,都交給他,讓他去施術的話……你覺得結果會怎麽樣?”

馬良愕然,搖頭——事情是明擺著的,有真氣渡入,再有準確的術法咒語和手決,應該是完全可是施術的。

但盧祥安既然這麽問,想必有別的答案,所以馬良搖頭。

“會失敗。”盧祥安極為肯定的給出了答案。

“不是吧?為什麽?”馬良難以置信。

盧祥安解釋道:“因為他本人不信,或者半信半疑……”

“那又怎樣?”

“術士的修行,以及施術,本質上從哪裏來?”

馬良想了想說道:“順應,感應天地間的靈氣變幻,掌控各種氣息運轉的規律和其中的訣竅,以合理的術咒配合手決,從而能夠控製天地自然的靈氣在很小的範圍內出現可控製的變化,這是數千年來曆代先賢總結出來的經驗。”

“對。”盧祥安點頭,道:“那麽,最重要的是,術士還要和天地間的氣息有相通,這種通,就是靈覺上的聯係,沒有這股聯係,等於是人體就沒有了神經線,大腦傳輸出去的信息,又如何艸控四肢作出相應的活動呢?你試試對一頭驢說,把四條腿圈起來,然後在地上打滾,它會明白嗎?”

馬良恍然大悟,繼而又疑惑道:“那和信仰又有什麽關係?”

“這就是大自然!”盧祥安微笑著解釋道:“信仰,會在大自然中形成一種存在,當它的規模達到一定程度後,就可以形成足夠強勢的力量……簡單些來說,為什麽古代人們在門口貼上門神,就能震懾邪孽異物?其實不是門神在震懾,而是人類自身的信仰,造就了這種在無形中的實際作用。”

馬良仔細思忖一番後,便有所了悟,但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這實在是有點兒超出他原有的認知。

需要慢慢的消化才行。

不過,既然盧祥安這麽說了,那麽影壁牆上的畫麵自然也就那麽定了,偉人像!

當時馬良還打趣著對盧祥安說道:“哎哎,難怪您老在那個年代裏會被批鬥,就衝著您這番話,也活該把您老給打倒,好嘛,敢褻瀆偉大領袖是門神,這還了得,那可是咱們心目中的紅太陽……”

“嗬嗬,這些話你可別到處宣揚,會被人嘲諷或者謾罵的。”

“那是。”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