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馬良愣了下,看著盧祥安。

盧祥安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這我倒是想過,提前也和永超他們打過招呼了……”馬良往沙發上靠了靠,道:“可這朋友之間,我要是整天什麽事兒都不艸心,到最後理所當然的拿分紅,總感覺麵子上說不過去。”

“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電纜廠隻是在做投資而已。”盧祥安擺擺手,道:“而且你記住,你隻是在盡兄弟之誼幫助他們的時候,順便得到了一些應得的好處……”

馬良想了想說道:“我爹娘那邊兒,不好交代。”

“父母之心,不過是希望孩子們過的更好,知孝留後,就會滿足了。”盧祥安有些感慨般的說道:“家和萬事興,隻要你有著名義上合理的事業,多抽出些時間去陪伴,孝敬他們,自然也就會慢慢化解他們的心結。良子,許多事情,即便是你可以做到,但也不能隱瞞他們一輩子啊。”

“再說吧,唉。”馬良歎了口氣。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打開,李永超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安冰泮則是跟在他的旁邊,一臉的平靜神色。

他們兩人剛從市裏要賬回來。

原本馬良是給安冰泮放了假,工資照常開,讓他多陪陪家裏人,順便多出去接觸接觸社會,找個女朋友也好——在馬良看來,自己這段時間身邊總有個專職的司機跟著,實在是在村民們麵前顯得有些裝逼範兒了。

這才多大點兒出息,年紀輕輕的就擺譜做大?

為此,父母親都說了他好幾次。

這些話馬良也都實打實的告訴了安冰泮。

安冰泮能夠理解,所以馬良說給他放假後,他還真就回去住了兩天,並且非得要馬良給他減少些工資。但問題是在家裏住了兩天後,安冰泮的父母也開始嘮叨著讓他趕緊去給老板開車工作——人家對你這麽好,別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臉的,自覺點兒勤奮點兒。

如此一來,安冰泮兩頭為難,總不能真去到處泡妞去吧?

於是他又回來上班了。

馬良哭笑不得,幹脆讓安冰泮跟著李永超去忙活些事情,省得一天到晚他閑著心裏過意不去。這樣也好,起碼在旁人看來,安冰泮的身份也就成了新擴建的宏光電纜廠一名正式的員工。

“盧老您好。”李永超禮貌的向盧祥安問好。

盧祥安點點頭,道:“你好。”

“剛回來聽我爸說,廠區建設規劃要做改動啊?”李永超笑嗬嗬的坐下,一邊拽著安冰泮坐下,道:“我就說嘛,早就應該請盧老您過來幫忙看下風水的,也省得風水不好再返工,多麻煩啊。這不,幸虧咱們還沒正式開建,隻是剛挖地基……”

馬良笑道:“老爺子也忙啊,這才得空。”

盧祥安笑著擺擺手,道:“事在人為,風水上不過是些輔助而已,信則有不信則無。”

“信,我當然信了!”李永超認真的說道。

“不扯這些了,說正經的。”馬良甩給李永超一顆煙,自己也點上了一顆,猶豫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永超,兄弟之間我也不跟你扯那麽多彎彎繞,咱有啥說啥……等新的電纜廠建成開工投產後,經營管理上的事情,我估計也沒多少時間來參與,所以還得交給你和宏叔來忙碌。”

李永超愣了愣。

去年兩人剛談及到擴大企業規模投資的問題時,馬良就對他說過這方麵的話,但後來也沒怎麽提及過。這次貸款下來後,馬良不但立刻把五百萬的資金撥了過來,而且也離開燕京回來了。

很顯然是要參與到企業的規劃建設和後期發展經營上啊。

可這時候他卻突然又說出不參與管理經營……李永超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更是有些不舍和為難,就幹脆大咧咧的說道:“哎別啊,你這是趕鴨子上架,我跟我爸爸都是泥腿子出身,正如你以前所說的,我們又不懂現代化正規企業的經營管理,還有銷售網絡的鋪展,怎麽能少了你的參與?我靠,咱還指望著你來當火車頭呢。”

“別,我也沒多少社會經驗,比起來還不如你呢。”馬良趕緊擺擺手,道:“其實到時候可以高薪聘請管理和銷售方麵的人才,無非就是追加些投入。”

“還追加投入呢。”李永超麵露苦澀道:“要不說沒文化沒經驗真不行,當初計算考慮不周,本想著一千多萬的資金怎麽著也都夠了,可當時就沒算算新的電纜廠動工投產後前期所需要的大量流動資金,唉。”

馬良皺眉問道:“差的很多?”

“如果一開始銷售上效益不錯的話,資金回籠快些還好,如果稍稍拖延下……就不行了。”李永超掰著指頭算了算,道:“我爸的意思是,等廠區建出大致的框架後,不等開工投產,就再做抵押從銀行裏貸五百萬。”

“哦。”馬良也有些怵頭。

做企業,真沒有想象的那般簡單——李永超剛才所說的,隻是初期的資金困難,接下來還有聘請管理和銷售人才,拓展銷售渠道網絡等等,都需要時間和資金的投入。也就是說,這都需要足夠的流動資金來支撐企業初期的運轉。

李永超看著馬良,道:“你說,咱們電纜廠能少得了你嗎?”

“可是……”

“良子,要不這樣,你還能投點兒錢進來不?大不了多些股份唄……總比從銀行貸款強,要不然咱們光是每個月的利息都頂不住。”李永超撓著頭說道:“咱哥倆也沒啥好隱瞞的,其實我爸想著貸款,就是在股份上有顧慮,不過我尋思著再給你多添加上百分之十的股份還是沒問題的。”

馬良哭笑不得的扭頭看了看盧祥安。

盧祥安微笑道:“投資本來就是有風險的,錢的多少,本質上隻有用的時候才能凸顯出來而已……”

這話就有點兒深奧了。

李永超和安冰泮都有些愣神兒。

他們當然不會明白,一名真正的奇門術士眼裏,錢這種東西本來就無所謂多少。

錢,就是用來兌換些東西而已——哪怕是沒有一分錢存款,隻要你想買什麽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有錢買,這就行了唄。

奇門術士可不會去考慮什麽金融和社會發展繁榮穩定方麵的大局問題。

馬良皺眉思忖了一會兒,道:“永超,錢我可以投入,股份上你和宏叔商量著辦,無所謂添加多少。這樣吧,流動資金上短缺的話,我還可以拿出來五百萬,什麽時候用,提前告訴我一聲……不過,咱可是醜話說在前麵,公司的經營管理我不會去管。”

“那太好了!”李永超激動的拍了拍手,隨即又皺眉道:“良子,這麽多錢你投進來,我和我爸爸搞不好電纜廠的話,那風險太大,你也不能放得下心啊……要我看經營管理上不能少了你。再說了,聘請管理和銷售人員,也得有個見識過世麵的人來把把關,不然讓人給騙了的話,那咱們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管理和銷售人員上,可以找何商給把關,讓他幫忙找幾個人來。”

“哦對!把何大哥給忘了。”李永超似剛想起來,拍了拍額頭,笑道:“成,成,你忙你的,我和我爸一定盡全力把電纜廠搞好!”

馬良鬆了口氣,心裏卻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道:“我也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櫃,公司要是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的話,你們可以跟我知會一聲,能幫得上,我還是會盡力幫的,好歹這電纜廠也有我百分之二十呢。”

“不,現在應該是百分之四十了!”

“別……”

“沒事沒事兒,是你該得的。這要是按照雙方的投資多少來分配的話,你比我們家投入的還多呢……”李永超不容馬良回絕的擺擺手,起身就往外走,道:“我這就跟老頭子說去,讓他也別發那麽大愁了!”

馬良趕緊招呼道:“那就別四十了,三十,再多我可不投資了!”

“這……”李永超有些難為情。

辦公室的門在這時候被推開了。

李宏麵露苦笑和一些歉疚之意的走了進來,道:“良子,叔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可千萬別這麽說。”馬良笑著起身走過去,道:“本來和我永超都是兄弟,你們有難處我能幫得上肯定要幫的,更何況也算著我自己的投資股份呢,等掙了錢之後,我也有分紅,所以您心裏可別想太多。”

“中,中,我不想那麽多了!”

李宏激動的說道。

李永超一臉尷尬之色,總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哥們兒。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

既然看完了新廠區的風水,又在房間裏坐下歇息過了,盧祥安就不想再多待下去了。他知道接下來也沒有和馬良獨處的機會,不方便說一些相關術法方麵的話,便不顧眾人的挽留,堅持要讓馬良送他回華中市。

李宏趕緊拿著準備好的一萬塊錢,想要給盧祥安。

不過沒等他開口說什麽,就被兒子給拽著手把錢塞了回去,並且用眼神示意他別給。

這點兒錢拿出來寒磣人啊?

馬良和盧祥安當然看到了這一幕,卻也沒說什麽,隻是微笑著裝作沒看見,神色坦然的往外走去。

廠門外,李永超和李宏父子二人目送著那輛黑色的JEEP牧馬人遠去。

“爸,良子這麽夠朋友,您咋就舍不得多給他點兒股份?好像生怕被人奪走你的廠子似的,顯得太小氣了吧?”李永超撓著頭有些不滿的說道——按照他的想法,父親在這方麵確實有些過分。

“你懂什麽?”李宏斥道。

李永超氣呼呼的說道:“我什麽都不懂,可我得夠意思啊,良子都這麽慷慨了,咱們咋就不能大方點兒!”

李宏沉著臉想要再訓斥李永超,不過考慮到孩子畢竟大了,有自己的主見,而且其想法也確實沒錯。所以李宏壓住心頭的火氣,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啊,還年輕,考慮事情比不得馬良想的周到。你別隻看著給馬良股份多少顯得正義大方夠意思,仔細考慮下,知道為什麽馬良投資這麽多,又不想要到更多的股份,而且還不願意參與到咱們電纜廠的經營管理中嗎?”

“良子那是夠仗義!”

“是,沒錯,他夠朋友,夠兄弟,夠仗義!”李宏點點頭,沒有否認,接著說道:“所以你也別讓他為難……想想看,多少合夥投資做生意的朋友,甚至是父子親兄弟之間,都因為最後利益的糾葛分配和生意場的不同意見,最後鬧的不可開交,甚至是反目成仇?馬良這是提前都想到了這些,才會願意投資幫助我們,卻不願意拿更多的股份和參與到管理經營方麵,這是先一步做到仁至義盡,保全住了友情!”

李永超怔住。

思緒良久,李永超終於想明白了父親這位摸爬滾打到現在,所說出的這些人生經驗和看似簡練卻著實深刻的處世學問。

於是李永超這位一向剛強的堂堂七尺男兒,竟是忍不住眼圈有些泛紅。

隻不過,他們父子又哪裏知道,其實馬良不願意參與電纜廠管理和經營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奇門術士的身份,需要在一些諸如此類的情況下巧妙避忌開天道自然的過多關注而已。

而有關於李宏所說的這些,馬良也確實想到過。

隻不過在馬良看來,真要是做的話問題不大。

他認為,關係不錯的人相互間合作,本身就是出於信任才共同投資努力的。到最後落得個反目成仇局麵,其原因除了人類自私貪婪的欲望促使了雙方之間的爭執糾紛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企業發展初期在財務管理方麵的規劃製度不夠明晰,沒有做好充足應對矛盾的準備。

也就是說,健全的體製協議。

老話說親兄弟明算賬,從一開始合作投資的時候就得把方方麵麵捋清楚了,別顧忌麵子上的問題誰也不好意思。

要是指望著每個人永久的謙讓和大度,是不行地。

而且,如果從企業發展之初就不斷出現各種激化出來的矛盾,那麽這個企業恐怕也難以維持下去。

當然這些都不需要馬良去過多的關心了。

他是奇門江湖中的術士,自然要走奇門術士的人生道路。

避不開,那就得迎頭走下去,並且要走出不同於其他奇門術士的道路來——他不想自己的人生中,有任何來自於天道自然中的弊端和缺憾。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