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這是金枕媛第一次倒下,還被人打得這麽慘不忍睹。

再看壓製在她身上的人,隻是穿了一件簡單素淨的黑色緊身衣,長發隨意地盤在頭上,露出白皙蒼冷的皮膚,像是鬆樹上一夜堆積的白雪,清冷且純淨。

等到金枕媛連連求饒三次,陳清念才不緊不慢地鬆開手,緩緩站起了身。

“金枕媛,以後做人收斂點。”

太張狂的人總是沒什麽好下場,這就是血的教訓。

這是金枕媛最狼狽最丟臉的一個晚上,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打斷肋骨又擰斷胳膊。

她狠狠地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想發難,但又不敢,隻能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用一雙幽怨的眼睛瞪著陳清念。

陳清念低頭,甩了甩沾了血跡的手背,那都是金枕媛的血。

喬三連忙遞上毛巾,滿臉欽佩,“陳小姐,你可是我的神啊!真的太厲害了。”

滿身肌肉的喬三站在陳清念麵前健碩得像一座小山,但他說話的語氣又虔誠得像一個信徒。

陳清念淡淡地接過毛巾,把手上的血跡擦拭幹淨,“我先回去了,記得轉賬。”

“好嘞!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打車。”

陳清念一向不喜跟人打交道,來這俱樂部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但是喬三除了知道她姓陳,知道她的電話以外,其他一概不知。

這麽神秘又厲害的姑娘,想必後台也很硬吧。

陳清念重新換好衣服,緩步走出了俱樂部。

夜晚的風很涼,街道除了孤零零的路燈,幾乎看不到行人。

俱樂部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想要打車需要穿過巷子走到主幹道上,也就是要走到楓榆路上。

夜色中,地上的影子搖曳而動。

陳清念的腳步在一棟別墅院外停住,隔著半米高的欄杆,她看見了滿院的扶桑花。

皎潔的夜色下,淡粉色的扶桑花靜靜開放,安靜內斂,卻又孤獨美豔。

這樣富麗堂皇的別墅,主人不應該種滿院的薔薇或者玫瑰嗎,就像宋家那樣。

她很少在京城的大戶人家能看到這麽大片的扶桑園。

陳清念的手機震動一下,是薑行川打來的電話。

“薑先生。”

“嗯”薑行川慵懶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他問:“睡了嗎?”

陳清念低著頭用腳掌搓了搓水泥地麵,她回:“準備睡了。”

電話那端陷入沉默。

陳清念覺得不太對勁,“薑先生?”

“嗯。”

“你怎麽了?不開心?”陳清念覺得心髒有個地方鼓了起來,有些脹,她能清晰捕捉到薑行川的情緒變化,但不知道該做什麽。

薑行川沒回答,隻是很輕很輕地歎了口氣。

“薑先生,你還沒到家嗎?”

“到家了,剛洗完澡,準備睡覺了。”

陳清念鬆了口氣,“好,那你先睡。”

“陳清念。”

“我在呢,薑先生。”

電話那端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良久,他語氣很輕,又像是在試探:“晚上做夢會夢到我嗎?”

陳清念的嘴角揚了一下,“我盡量。”

“好”薑行川笑了聲,“那你別騙我。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最討厭別人騙他,可陳清念現在正在騙他。

她心裏泛起一絲愧疚,但還是乖巧地回了一個:“好。”

掛斷電話,陳清念轉身朝街道走去。

月亮照在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清冷似水,恍若隔塵。

薑行川立在窗邊,目光緊緊隨著樓下的人影,直到慢慢消失在路燈下,他麵色冷淡地拿起車鑰匙,跟了出去。

陳清念在路邊打到了車,四十分鍾之後到達京大。

原本戒煙的薑行川此刻忽然很想抽煙。

他從中控台上摸出一根煙,夾在食指和無名指中間,躊躇半天都沒點燃的意思,他一直盯著學校大門的方向,直到陳清念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黑夜中。

他給陳森打了個電話。

“幫我查查清念晚上到楓榆路做什麽了。”

次日。

陳清念在實驗室盯著示波器,把最新一組數據填入建模庫,屏幕上裏麵展現出兩個高速碰撞的粒子。

裴清揚側頭看了眼電腦,不由得驚呼:“清念,你已經模擬出來了?”

陳清念點了下頭:“這是最初形態,具體運動軌跡還需要更多數據。”

“已經很厲害了。清念你真的是天選物理人。”

陳清念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隻是對數字比較敏感罷了。”

兩人正說著,實驗室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隔壁班的班長從門外探出了腦袋,“揚哥,馬主任找你和陳清念。”

陳清念把數據保存好才站起身,順道把昨天新整理好的實驗報告一起帶上,跟著裴清揚去了馬主任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除了馬主任,還有校長。

裴清揚敲了下門,開口喊了聲:“馬主任,你找我們?”

原本正在跟校長交談的馬主任立馬停頓下來,朝門口招了招手:“小裴,小陳啊,你倆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想找你們幫個忙。”

“是這樣的,有一個劇組要在我們學校取景,拍一個校園科幻主題的電影,剛好男主的設定就是物理天才,然後他們需要一些技術和理論指導,老師們平時都很忙,所以隻能找你們商量一下。”

馬主任笑眯眯地看著兩人:“你們覺得呢?”

陳清念沒接話。

裴清揚的眉頭不由得蹙了一下:“劇組要占我們的實驗室嗎?馬主任,我們還有一個月就要參加競賽了,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馬主任麵露難色:“隻是三天,應該不會影響很多,而且劇組會給你們勞務費。”

“可是他們在這拍戲一定會引起不小的**吧,這也會影響我們做實驗啊。”

裴清揚並不讚同這種做法。

學校為了那點錢,把劇組引進來,然後搞得大家格外浮躁,這不是純破壞京大的學習氛圍嗎?

“馬主任,我不想配合那些劇組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他也不缺那些勞務費。

裴清揚的態度很堅決。

馬主任知道他說得在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確實沒必要去強迫誰做這種事情,他隻能把目光投向陳清念。

陳清念始終沒說話,麵色很淡,好像怎麽安排都不在意結果。

馬主任犯了難。

校長沉吟一聲,開了口:“我知道你們在擔憂什麽,京大作為京城的最高學府,也不是隨便哪個劇組都能進來的,隻是這一次的導演非同小可。”

他頓了一下,“這樣跟你們說吧,你們現在的實驗樓,他捐的,你們實驗室裏最先進的儀器,加起來上百台幾千萬,也是他捐的,學校裏裏外外百分之80翻新都是他捐的。”

裴清揚的麵色也變得複雜起來。

“所以清揚啊,你覺得他要在我們學校取景,我能拒絕嗎?”

別說那位捐樓大佬隻是來這取個景,就算是要給這學校改個姓,校長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