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藏在雲頭後麵,把半邊天都染上了色。

陳清念找到一個甜品店,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喜歡吃甜食。

甜食會讓她感覺到幸福。

雖然她很少會覺得心情不好,但也很少會覺得心情好,就像是靜靜裝在玻璃杯裏的白開水。

大多數時間,陳清念都是平淡的。

因為情緒太激動,她會死。

她的身體寄生了一種很奇怪的飛蟲,紮根在她跳動的心髒,每天靠著她的心頭血活命。

何苗推開店門,像陣風似地飄了進來。

“清念!”

她一屁股挨著陳清念坐下,拉著她的胳膊左看右看,“那些人有沒有欺負你?有沒有傷到你?”

陳清念笑了一下,搖搖頭。

何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那些造謠的人真該死,竟然發動網暴欺負你,清念,你不知道我看到網上的那些消息我差點氣得爆炸,我實在想象不到那些事情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會多絕望。”

“我真想畫個圈圈把那些人都詛咒了!”

很少有人能抗住網暴的傷害。

但陳清念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強者。

陳清念拍了拍何苗的胳膊,輕聲安慰她,“我沒事。”

下一秒,何苗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一雙杏眼瞪得圓溜溜。

“我沒聽錯吧?清念,你能說話了?你真的不是啞巴了嗎?”

陳清念也跟著頓了一下。

“還是說我幻聽啊?我的耳朵壞掉了?”

何苗的表情有些複雜,“都怪那個警察,我最近老是碰到他,他動不動就要罵我沒長耳朵,這下好了,我的耳朵真的出問題了!”

陳清念眨了眨眼。

是哦,她好像一直都沒跟何苗說過話,她以前特別特別不愛說話,甚至抗拒說話。

梁成康說她是自閉症,想了很多辦法去治療她,但效果都很一般。

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不那麽抗拒說話了呢?

何苗又坐下,拉著陳清念的胳膊上下打量。

“清念,你再說一句我聽聽。”

陳清念無奈地笑,“你好像把我當成動物園觀賞的猴兒。”

何苗把腦袋貼在陳清念的肩膀上,“我哪舍得把你當成猴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陳清念很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背,有些生疏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你也是。”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何苗嘿嘿一笑。

“清念,我好喜歡你啊,你聲音好好聽。”

陳清念耳朵有些泛紅。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何苗和薑先生好像是同一種人,他們都很擅長表達自己的喜歡,很輕易就把那些讓人開心的話說出口。

“何苗,你有喜歡過誰嗎?”

提到這何苗就精神了,她坐直了身子,伸出一根手指跟陳清念掰扯。

“我喜歡的人可多了,我小時候喜歡鍾馗,林正英,濟公,還有孫悟空,長大了我又喜歡……”

陳清念按住她的手指,“不是那種喜歡,是很深的喜歡。”

何苗思考了一會兒,“很深的喜歡?像我喜歡沈星也那樣嗎?”

她可是沈星也的死忠粉,他的每首歌她都會聽,他的每一張專輯都買,不錯過任何一次追星和做數據的機會,所以她對沈星也的喜歡不僅僅是深,更是到了瘋狂的地步。

陳清念沉吟一下,“那你想跟他談戀愛嗎?”

“談戀愛?”何苗瞪大了眼,堅定地搖頭,“我雖然是夢女,但我的愛豆絕不能談戀愛!跟我也不行!”

陳清念:“……”

那算了,看來她問錯人了。

“清念,你怎麽忽然問這個啊?你遇到感情問題了?”

陳清念心虛地搖頭,“沒,我隻是好奇,如果你喜歡一個人會怎麽做。”

“我喜歡一個人?那肯定一天二十四小時黏著他啊,我就是一個粘人精,我不跟著他我會沒安全感的。”

二十四小時都要黏著啊。

陳清念做不到。

她還想回實驗室做實驗呢。

“我還會讓他時刻感受到我熾熱的愛,給他做幸福早餐,給他織圍巾織手套,給他疊1314顆小星星,給他寫520封情書,每天都跟他表白一遍,每天都跟他一起看日出日落,然後一起趴在窗口數星星。”

“……”

陳清念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是在談一種很複古潮流的愛情嗎?”

何苗不解,“怎麽了?電視劇不都是這樣演的嗎?愛情不就是這樣浪漫又美好的嗎?”

陳清念不知道怎麽回答。

因為她和薑行川的戀愛好像不是那樣。

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甚至還沒互相送過禮物。

她撓了撓頭,陷入了沉默。

甜片店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一個身材高大,劍眉星目,寸頭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何苗”他叫了一聲,“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你隻有五分鍾閑聊時間吧,你沒長耳朵?”

何苗立馬低下了頭,一臉生無可戀。

陳清念認得那男人,是楚荊開。

楚荊開也看到了陳清念,凶巴巴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他的眼神充滿好奇和考究,周斯聿悄悄告訴他的,這姑娘是拿捏住小薑爺心的人。

他朝陳清念點了下頭。

陳清念也乖巧地點頭回應。

何苗跟陳清念打了聲招呼,不情不願地跟楚荊開走來。

她打小就害怕警察。

誰知道自己前幾天倒黴,偏偏招惹上了這位警察大哥。

“楚隊長”何苗跟他保持一米距離,表情皺巴巴的,“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一切都是誤會,我當時真的隻是路過。”

“少廢話,現在跟我去包廂認人。”

何苗有些無奈地抓抓頭發。

她那天隻是剛好想要去酒吧放鬆,剛好就遇到了熱鬧,剛好就沒控製住進去湊了會兒熱鬧。

誰知道那些群魔亂舞的人是磕了藥在聚眾搞黃啊。

她真的隻是路過看了一下熱鬧。

楚荊開低頭瞄了她一眼,“平時少去點烏煙瘴氣的地方不就沒這些事了?”

他第一次見何苗就是在槐鄉酒吧,當時她還拉住自己嘰嘰歪歪算了一卦。

這才過去多久,就在另一家酒吧掃黃打非行動中又碰上她了。

“你是那天唯一腦袋清醒的,有幾個逃跑的人,監控隻拍到了背影,你跟我一起去認一下。”

何苗很慫,“萬一那些人出來後打擊報複我怎麽辦?”

楚荊開不以為然,“那你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擺平。”

“那楚隊你的電話是?”

楚荊開麵色不改:“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