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牧城推門下車的瞬間,陳清念就已經萌生轉頭離開的念頭了。
她前腳傳出跟薑家三公子的緋聞,後腳又傳出被老男人包養的醜聞,所有輿論大爆發的時候,薑牧城特地找上門,安得到底是什麽心,不言而喻。
一輛豪華賓利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已經足夠讓輿論再一次爆發到頂點。
陳清念站在原地沒動,麵無表情地看著不斷不斷靠近的男人。
“清念,怎麽不上車?”
薑牧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露出一個溫和儒雅的笑。
身邊已經有人開始拿出手機實時報道校門奇觀。
陳清念站在路邊,沒打算躲躲藏藏到一個人少的地方解決。
反正都已經被看到,遮遮掩掩才會讓人更覺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不如就在這大大方方把事情一次性解決掉。
“薑先生,你有事?”
陳清念語氣禮貌,但分明透露著疏離。
北門旁邊挨著一條小河,河上架著一座小小的石拱橋,河邊是一小片竹林,薑牧城抬手指了一下竹林,開口道,“我能去那兒吧,人少點。”
“不用”陳清念麵色清淡地拒絕,“薑先生有什麽話就直接在這說吧。”
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人留。
薑牧城淡笑一聲,隻好陪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
“清念,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麽?”
“跟我炒緋聞啊。”薑牧城抬了下頭,四處環視一圈,看著那群竊竊私語的學生,露出格外自信的笑。
“故意挑人多的地方跟我見麵,就是想要更多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吧?一邊嘴上說著要跟我退婚,一邊聯合你妹妹在網絡上偷偷爆料製造熱點,然後再趁機找個路人把我們的合照發出去,這就是你欲擒故縱的手段?”
商人的思維果然不一般。
他能把前後那麽多毫無關聯的事情用一個看似合理的邏輯縫補在一起,也確實是一種本事。
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不過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而已,還能說得過他嗎?
“薑先生,聯姻本來就是一種維持利益但又不受法律保護的上流社交手段,在我單方麵跟你提出退婚之後,我覺得我們的關係已經清零了,沒有任何再炒作的必要。”
陳清念冷眼瞧著麵前的男人。
身上散發著很強的氣場。
薑牧城麵色不改地看她,“你覺得是我在炒作?”
“不然呢?”陳清念拿出手機,點開一個文件夾,裏麵有幾十張她整理好的截圖,她舉起來,給薑牧城看。
“微博互動,點讚,關注,ip,和一些活動痕跡都能作為我順藤摸瓜的工具,那些我跟你在槐鄉的照片到底是誰發出去的,你難道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薑牧城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逐漸收了起來。
鏡片之下的眸子,變得淩厲起來。
“到底是誰更想炒作?你以為你今天出現在這裏,推波助瀾把我們的關係更加直白地暴露在大眾視野裏,就能逼迫我嫁給你了嗎?”
陳清念的語調一直是不疾不徐,甚至連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她隻是很冷靜,很平淡地敘述著一件事實。
她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麽要有這麽多自以為是的蠢人。
“薑先生,我不是公眾人物,你也不是內娛演員,這些飯圈捕風捉影逐漸爆料的手段放在我們的關係上並不合適。”
“畢竟,我們原本就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
薑牧城沉吟半晌,才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笑。
“真是好伶牙俐齒的一張嘴啊,陳清念,你可真會偽裝,你的這些話是想告訴我,原先都是我小瞧你的本事了,是嗎?”
他向前一步,拿出談判的姿態麵對陳清念。
“但你這番話,是不是有點把自己身價抬得太高了?你們宋家到底有什麽本事,值得我花費這麽多心思,非要娶一個不明事理的小丫頭片子?我橫豎看來,你都不是我另一半的最優人選。”
薑家的地位,放眼整個京城誰能撼動?
擠破腦袋想嫁到薑家的人多了去,他完全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但問題也就是出在這兒。
既然薑牧城有更多選擇的機會,他又看不上自己,為什麽還要費勁心思阻止她退婚?
還有,如果陳清念剛才的一番話如果沒半點道理,那他為什麽忽然破防?
薑牧城明顯情緒上來,說話也顧不得什麽體麵。
“還有,你方才含沙射影地說微博那些照片是我找人發的,我圖什麽?我跟你炒個熱點出來,能變現嗎?”
“陳清念,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至於在你身上花費那麽多心思?”
薑牧城扯了扯嘴角,鏡片下的那雙眼,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厭惡。
“我之前說不退婚,隻是想維持兩家體麵,你真的以為我非你不可了,是嗎?”
他並不喜歡陳清念。
天底下的美女多了去,他不會去喜歡一個並不喜歡他的姑娘。
麵對他咄咄逼人的一番話,陳清念反而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
“那我請問,薑先生今天來學校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
薑牧城忽然語塞了。
兩個人唇槍舌戰一番,臉皮都撕掉了一半,陳清念卻又把問題繞到了最初的起點。
態度已經被架到了最高點。
開弓哪還有回頭箭。
這他該怎麽回答?
他都那樣貶低陳清念了,總不能再說自己一開始找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想跟她吃頓飯,培養一下感情吧?
薑牧城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掉進了陳清念的圈套。
“薑先生說得對,是我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是我太自以為是以為您能看上我了,從剛才的一番話我也聽出來,薑先生這次來找我,應該是對我忍無可忍,所以來接受退婚的,對吧?”
薑牧城徹底傻了眼。
他要是說不是,那豈不是剛剛說的話都在打自己的臉?
他要是說是,這婚豈不是真的退掉了?
薑牧城咬著牙叫了一聲,“陳清念”,然後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你在耍我?”
陳清念露出茫然的表情,“什麽話都讓您說完了,怎麽又變成我耍您了?”
“你……”
“您對我的厭惡我已經收到了,方才您教育我的那番話我也都錄了下來,我會發給薑老夫人,跟她合理地提出退婚。”
她笑了一下,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畢竟,強扭的瓜,確實不甜。”
薑牧城這一刻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被眼前這個小姑娘擺了一道。
明明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但做事卻這樣狠辣,絲毫不拖泥帶水。
到底是誰之前說陳清念是個草包的?
她這算計人的本事恐怕都跟薑行川有的一比了。
薑牧城還想開口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忽然想了,是薑老夫人打來的,催他回去有事商量。
薑牧城不由得皺起眉頭。
心裏忽然生出一絲不安。
陳清念甜甜的笑著,“看來薑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忙,那就隻能慢走不送了。”
薑牧城的眼睛眯了起來,察覺到一絲蹊蹺。
“陳清念,這些也是你算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