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妨礙你交友的意思,我隻是覺得該避嫌的時候還是得避嫌,免得旁人誤會再傳出點閑話。”

陳清念看起來很膽小,又不愛說話,所以給人的感覺總是軟弱又好欺負。

即使她現在表情看起來很冷淡,但依舊沒什麽殺傷力。

薑牧城一直用高高在上的姿態教育陳清念。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把眼前的人劃入到自己的所屬領地裏。

說話都帶著一股霸道。

“清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句實話,我覺得我們不管是家世樣貌還是學曆都挺般配的,這段聯姻是薑宋兩家錦上添花的好事,既然如此,我們為了兩家利益,就要學會各自約束。”

“……”

“你年紀小,可能很多事情都沒考慮清楚,加上我那個侄子是個慣會玩弄人心的,我不是阻止你跟他來往,我是怕你被欺負。”

陳清念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薑先生,我不會被任何人欺負。”

“哦,是嗎?”薑牧城饒有興趣地看了陳清念一眼。

“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陳清念的聲音不疾不徐,“這樁錦上添花的婚事,我準備退出。”

薑牧城頓了一下,險些把油門當刹車踩。

“你說什麽?”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眼前不過是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她什麽出生,什麽地位,竟然也會主動提出跟薑家退婚的事情?

“薑先生,你從上次見麵就叫我宋清念,但我不姓宋,我姓陳,宋家甚至都沒把我的戶口遷回來,所以你口中跟宋家的婚約,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薑牧城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婚書上寫的分明是宋清念。

但眼前的人卻是陳清念。

他失笑,“你是在跟我玩文字遊戲嗎?”

“我不打算跟你玩任何遊戲,麻煩薑先生在這個路口停車。”

薑牧城此刻才發現眼前這個看似軟綿綿的姑娘到底有多不好拿捏。

她根本不是什麽軟柿子。

她是一隻長滿尖刺的刺蝟。

她隻是偶爾露出自己柔軟脆弱的肚皮,但並不代表,她一直都是柔弱的。

薑牧城的臉色有些難看,並不打算停車。

“退婚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你母親……”

“這件事和我母親沒有任何關係”陳清念打斷他,“我母親是個很開明的人,就算知道我退婚也不會怪我,她為我安排一門親事本意是希望我能幸福,並不是為了什麽利益。”

“所以,我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而退婚,她在天之靈也不會責怪我。”

薑牧城的眸子暗了下去。

真是好伶牙俐齒的一張嘴。

真是難為那些人之前都誤以為陳清念是個木訥的啞巴。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偽裝嗎?

他可真是小瞧陳清念了。

今天找人調查到她在京大念書已經夠讓他震驚了,沒想到還有讓他更震驚的事。

“你怎麽就篤定跟我在一起會不幸福?”

他冷笑一聲,又道:“莫非真的是因為薑行川,你跟他已經勾搭上了?”

陳清念皺了下眉,她屬實沒想到這種粗鄙的話他都能說出口。

“這跟小薑爺沒關係,也希望您不要總造謠小薑爺,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竟然說薑行川是一個很好的人。

薑牧城的表情越發難看,“什麽叫總?況且,你跟他很熟嗎?又怎麽能確定他就是一個好人呢?”

他板著臉,又開始那一貫說教的語氣:“清念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有些人的手段遠比他表麵看起來更狠辣,如果你真的了解他是什麽人,你就會感謝我。”

“我為什麽要感謝你?”陳清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有自己的判斷,我不需要你告訴我別人是怎麽樣的。”

“你先別激動,我沒有要跟你爭吵的意思。”

“你也別激動,先把車靠邊停下,要不然我真的會跳車。”

陳清念的表情很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她現在完全豎起自己滿身的尖刺,毫不留情地戳破薑牧城所有的惺惺作態。

原來她膽子這麽大。

薑牧城吃了憋,覺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他主動退讓,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那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必。”

陳清念說著已經開始解安全帶,好像他不停車,就真的打算往下跳了。

薑牧城拗不過她,隻好找到淋濕你停車點,把車停了下來。

“清念,我本意不是想跟你鬧得太僵。”

陳清念鬆開安全帶,沒半點停留,“可我的本意就是不要跟你走得太近。”

“你……”

薑牧城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麽不留情麵的話。

哪怕是礙於薑家的地位和身份,她難道不應該迂回一點嗎?

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清念果然像外麵傳的一樣,是個不懂規矩的粗野丫頭嗎?

可她都能進京大,她會是傳聞中的人嗎?

陳清念下了車,再一次轉頭看向薑牧城。

“薑先生,我希望你明白,隨意調查和跟蹤一個人是不合法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

薑牧城頓住。

眼睜睜看著陳清念離開的背影。

怎麽好端端的事情就會變成這樣?

他跟陳清念才見了第二次,怎麽就搞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了。

陳清念打開手機,發現上麵顯示了十幾分鍾的通話時長。

她明明按的是掛斷鍵,怎麽就接通了?

薑行川都聽到了嗎?

他是什麽時候掛斷電話的。

陳清念有些惴惴不安,想發條消息,但又不知道發什麽。

她並不擅長跟人吵架,剛才那些話已經是她的極限,她現在心裏很煩,不想回宋家,自己找了個甜品店坐了進去。

陳清念點了一塊蛋糕,一杯奶茶,挑了個沒人的角落坐著發呆。

她在想退婚的事。

在想薑牧城對薑行川的那些詆毀。

也在想薑行川現在在幹嘛。

不知不覺,陳清念坐到了天黑。

薑行川發了條微信,“回家了嗎?”

陳清念的心一縮,慢吞吞地打字。

“沒。”

“在哪兒?發位置,我讓陳森接你。”

“不準拒絕。”

陳清念剛打下一個不字,看到最新消息刪除,發了個位置過去,薑行川沒再回複。

二十分鍾之後,手機才重新響起。

“清念,轉頭,看外麵。”

陳清念坐在玻璃窗邊,一轉頭就看到了霧色朦朧的夜色下,站著一個身量頎長,風塵仆仆的男人。

是薑行川!

陳清念的心猛地頓了一下,她有些失態地起身,但卻站在原地沒動,隻是隔著玻璃跟外麵的男人遙遙相望。

車水馬龍的街邊,搖曳的燈光和喧囂的鳴笛都變成了虛景,隻有薑行川一個人變成最聚焦的一點。

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低頭敲下一行字發給陳清念。

“傻了?還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