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芸察言觀色,從太夫人的言行舉止中看出她的不悅,謝靈芸還不知道三夫人在自她己院子裏鬧騰的那一出兒,她以為太夫人還是因為上午的事情生三房的氣呢。
太夫人卻問道:“他這會兒去三房做什麽?”
謝靈芸突然明白了太夫人為何生氣,她不由小心斟酌回道:
“好像是要找三哥談一談。”至於要談什麽?為何而談,她卻並沒有多言,太夫人心情不好,她還是慎言為上。
“跟他還有什麽可說的。”太夫人沉聲道:“不成器的東西,還理會他做什麽,你趕緊讓人把老四叫回來。”
謝靈芸一愣,明明是三夫人的錯,可是怎麽太夫人反倒像是更生三爺的氣似的,難道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還是太夫人習慣連坐罰,三夫人犯錯,三爺也跟著不受待見。
“許嬤嬤已經去了。”
太夫人聽此,不再說話,閉眼快速的轉動著手中的佛珠。
謝靈芸感受到太夫人的煩躁,更是小心謹慎。她現在滿心的後悔,暗道自己來的好像不是時候,本來還以為太夫人午歇之後,心情會好一點,可是現在看來太夫人貌似心情比上午的還要遭。
因為太夫人心情不好,屋裏安靜的有點滲人,謝靈芸不言不語的小心伺候著太夫人,一邊心底盼望著許嬤嬤能快一點把薛仁傑找來,她也好趁機找借口回去。
不過還好,沒有讓她等太久。薛仁傑便撩簾子大步走了進來,他看到謝靈芸時一怔,然後便對太夫人行禮,道:
“娘。您找我?”
“嗯,過來坐下。”太夫人見到自己的四兒子,臉色緩和了一點。她指著身旁的椅子讓他坐下。
“是!”薛仁傑應著走過去坐下,跟著進來服侍的許嬤嬤,隨即奉上了茶水。
謝靈芸見他回來了,心底鬆了口氣,“娘,我還要教初遙女紅,這便回去了。”
“嗯。你回去吧。”太夫人點了點頭,並道:“今天讓你受委屈了,晚上就不要過來給我請安了。”
謝靈芸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說別的,衝薛仁傑打了聲招呼。便退了出去,至於屋裏母子倆要說些什麽,她卻一點也不好奇。
“你見到老三了?”太夫人見謝靈芸出去了,開門見山道。
薛仁傑喝茶的手一頓,然後道:“剛走到三哥的院子,便被嬤嬤叫住,我就過來了,並沒有見到三哥,娘。怎麽了?”
太夫人蹙眉道:“還不是因為那個不知足的羅氏……”她簡單的把眼線回稟的話說了一遍,最後道:
“我算是看清楚了,那羅氏就是個不知足的東西,你三哥那就更是一個不成器的,哼,連自個的媳婦兒都管不了。還能辦什麽?!”
薛仁傑麵無表情的聽著,雖然沒有像太夫人一樣震怒,不過從他進來蹙眉的樣子,也能看出他心情十分的不好,沉吟了一會,他才道:
“娘,您打算怎麽辦?”在沙場真槍實彈應對敵人的他,實在是厭煩這後院亂七八糟的事,感覺沒有在沙場上快意恩仇來的痛快。
太夫人道:“還能怎麽辦,讓他們搬出去單過!”這一次她算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薛仁傑想起謝靈芸的一番話,試著道:“娘,就算是三哥、三嫂有錯,可是畢竟都是一家人,如今父親也不在家,我看這件事還是緩緩再說吧。”
“不用。”太夫人揮手果斷的否決了他的話,斬釘截鐵道:“就這麽定了,你父親那裏有我親自寫信說清楚。”
薛仁傑見此,還能在說什麽,隻好迂回道:“就算是讓三哥他們一家出去單過,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再說搬出去讓他們單過,如果惹出什麽事的話,反倒是我們被動了,不如再等等看。”
太夫人何嚐不知道讓三房出去,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可是她就是無法再容忍羅氏的張狂,和庶子懼內的樣子,“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讓他們從這裏搬出去再說。”
太夫人正說著話,門口傳來惜春回話的聲音:“稟太夫人,三爺和三夫人來了。”
許嬤嬤正站在太夫人身邊,手中捧著茶壺,小心的伺候著,聽到惜春的話,望了拉下臉的太夫人一眼,放下手中的茶壺,趕緊走了出去。
“這……”出門的許嬤嬤卻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辦。
薛平正和三夫人跪在地上,他看到出來的是許嬤嬤,眼中閃了閃,羞愧的道:
“還要勞煩嬤嬤給娘回稟,不孝子帶著羅氏給她老人家來賠不是了。”
三夫人本來低頭跪著,這會兒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麽,而是殷切的看著許嬤嬤,同樣祈求她在太夫人麵前能多說幾句好話。
許嬤嬤看著夫妻倆,心底歎了口氣,“你們等著吧。”她並沒敢先讓三爺和三夫人起身,太夫人還在氣頭上,她可不敢觸黴頭。
“跪在地上,裝老實給誰看呢?!讓他兩個人回去,就說我不見。”太夫人耐著心聽許嬤嬤回稟完,並沒有因為外麵跪著的兩個人而消氣。
許嬤嬤恭敬的應是,快速的退了出去。
薛仁傑蹙眉沉思,過了一會,道:“娘,您也別再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反倒是不好,至於三哥他們,就按您說的辦就是了,過兩天我就找三哥說這件事去。”
“不要再過兩天了。”太夫人一天也不想看到三夫人和庶子,“既然事情定下了,你現在就出去見老三,他怨也好,恨也罷,反正都得搬出去!”
薛仁傑蹙眉,滿心想緩一緩,可事到如今,不能忤逆太夫人的他隻有起身出去了。
“三哥,你這是幹什麽?”見到跪在地上的薛平夫妻兩個,他也有些不耐煩,“你要不是不知道娘的脾氣,這會兒你就算是再跪,又能改變什麽呢,還徒惹她老人家生氣。”
“四弟。”薛平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歉疚道:“我隻想讓娘消消氣,原諒我和你三嫂。”
薛仁傑瞟了三夫人一眼,眼中閃過不喜,道:“好了,咱娘這會兒肯定是不願見你們的,你們還是起來吧。”到底是兄弟,說著,他無奈的走上前,把薛平拉了起來,至於三夫人,他自是不會理會的。
“我們好好談談吧。”不容薛平拒絕,薛仁傑一隻手背到身後,率先向外走去。
薛平無奈的看了門口一眼,很期望太夫人突然從裏麵走出來,可是他卻也知道太夫人言出必行,說不見他們夫婦,是絕對不會見的,不管怎麽求都無用。歎了口氣,他一眼也沒有看身邊的妻子,就跟著薛仁傑走了。
剩下三夫人一個人起身站在院子裏,怨毒的看了太夫人的屋子一眼,冷哼一聲,轉身走了。她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和以前一樣,犯了錯,不痛不癢的被太夫人冷落幾天就沒事了呢。
薛平卻比她明白的多,他跟在薛仁傑身後心慌意亂的走著,想著等會兒自己的四弟要同他談話,第一次,他膽怯了。
薛仁傑一路麵無表情的走到外書房,對小廝道:“沏壺三爺喜歡喝的龍井來。”然後他便撩開簾子率先走了進去。
薛平站在門外愣了一下,歎了口氣,知道終究躲不過,也跟著走進了屋。
“三哥,坐吧。”薛仁傑已經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敲著桌麵,盡管他一臉平靜,可是還是能讓熟悉他的人感覺到他的煩躁。
薛平感受到他的情緒,心瞬間跌到低穀,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有點頹廢的走到椅子前坐下,有氣無力道:
“四弟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說著,他自嘲一笑,“你三嫂做的那些事,嗬--唉,總之都怪我無能。”
薛仁傑蹙眉,最是看不得一個男人這樣軟蛋,語氣不免淩厲了一些:“三哥這是說的什麽話?!三嫂一個婦人犯的錯,何用你來擔。”
“嗬嗬--”薛平無奈搖了搖頭,“四弟,夫妻本是一體,而我又是男人,妻子犯了錯固然可氣,可是最可恨的還是我這個做丈夫的沒有管好你三嫂啊。”事到如今,他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坦誠布公的說出了心裏的話。
薛仁傑聽他的話,心裏不由閃過謝靈芸說過的話“夫妻本是一體,三嫂犯了錯,難道三哥隻幹看著不管不問嗎?”如今,他不得不認同自己的小妻子的話,看來他三哥是真的要打算替三夫人背雷啊。
“三哥,事到如今,再說什麽也無用,三嫂的所作所為,相信你也都清楚,咱娘如今正在氣頭上,我看你們還是暫時先搬出去吧。”
果然,薛平心裏苦笑,感覺像是吃了苦膽一樣——有苦難言。
薛仁傑說完話之後,也不催促薛平給他答案,此時他心中卻全是謝靈芸說過的話,還有她說話時千姿百態的表情。
“四弟--”薛平心中的悲苦無人訴說,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看著小自己幾歲,可是卻能撐起簡親王府一麵的四弟,懷著一絲希翼道:
“現在我沒臉再說什麽留在家裏的話,可是搬出去,我又能做什麽呢,依著府中的月銀過活嗎?別說你三嫂又得鬧騰,就是我,也沒有那個臉吃閑飯,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四弟能不能幫幫你三哥?”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