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又至，此刻的清風小築卻是燈火通明。整整兩個時辰，鳳思齊攥緊的拳頭都未曾鬆開過，強烈的恐懼，他真的經不起再失去她了。
“咯吱”一聲房門被推開。
鳳思齊一把就揪住剛退身出來的太醫，“快說，小南怎麽樣了？”聲音微顫，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
“皇上……”太醫頓時嚇得雙腿打顫，被揪住衣領不敢多動，誠惶誠恐地答：“娘娘……娘娘她還在昏迷，但性命已無大礙。”聽到這句話，鳳思齊緊鎖的眉頭稍霽。
“娘娘她中的毒毒性太烈，毒現今已控製住，微臣等必定竭力找出解毒之法，但……”說到這太醫頓了頓，小心地觀察皇上的神色。
鳳思齊心頭頓時隱約浮上不好的預感，怒罵到：“說！”
“是、是，”太醫連忙俯身跪地：“回皇上，臣等無能，娘娘腹中胎兒雖保住了，但因毒侵心肺，胎兒受毒影響，隻怕……隻怕……先天畸形。
“什……什麽……”鳳思齊不敢置信地後退幾步，身後的榮祿趕忙扶住他。“皇上要保重龍體啊。”
為什麽？為什麽？鳳思齊隻覺得腦子裏“哄”地一聲，什麽東西炸開了，炸得自己血肉模糊。老天，就這麽容不下自己和小南的孩子麽？這一路他們有太多錯過，釀成了太多過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孩子，他曾深深有種“終於”的感覺。可是，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注定也要離開麽？還有小南，自己那樣辜負了她，讓她傷心絕望，本來還想這個孩子可以彌補，難道，要讓她再失去一次骨肉，於心何忍！
“小南……”鳳思齊想到這一把推開榮祿，一進屋就見小甘坐在床前，雙眼已經腫得像核桃，眼淚還在大顆大顆地滾落。
“阿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求求你趕快醒過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沒做，你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小甘斷斷續續地說著，一邊用毛巾替她擦去額頭的汗。
“小甘。”鳳思齊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你，先出去，我在這陪著她。”
小甘本能地想拒絕，可是在看到鳳思齊的眼眸時又住了口，那是一片黑茫茫的空洞，卻在最深出翻騰起深邃的絕望，像玻璃上的裂痕，一點點，在蔓延。
“我去替阿南煎藥。”小甘啞著嗓子說完便出了屋。
“小南……”鳳思齊看著眼前的蘇青璃，歎了口氣，坐到床邊。
蘇青璃靜靜地躺著，除了蒼白得嚇人的臉色，就像睡著了一般，鳳思齊有種錯覺，下一秒她就會睜眼，然後再賭氣地瞪他一眼，翻過身不理他，他，寧願這樣吧。
“小南，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鳳思齊抬手溫柔地撫過她的眉、眼、霧紫的嘴唇，喃喃自語。“小南，怎麽辦，孩子……我們的孩子，老天要收回他了，你心痛是麽？我也痛，痛徹心扉。小南，我們如果注定要多災多難，那麽，就都讓我一個人承擔吧，你，隻要乖乖的，好好的。”
“啪啪”幾滴淚滴到蘇青璃臉上，滑落。
此後的一連幾日，鳳思齊都沒離開清風小築半步。
“皇上，藥來了。”小甘小心翼翼地端來藥碗，這些天來蘇青璃的藥絕不假借人手，都是她親自煎的。
“嗯。”鳳思齊接過藥先喝一口han住，然後小心地渡到蘇青璃嘴裏。“小南，藥都喝了這麽多了，你怎麽還不醒呢？”
“你，要不要休息下？”小甘看他憔悴的臉和布滿血絲的眼睛猶豫地開口。
“好好照顧她。”鳳思齊深深吸了口氣，說完就出了屋。
禦書房裏。
男人無力地坐到龍椅上，“出來吧。”
兩名紫衛突然現身，跪在男人麵前，“稟皇上，屬下還不能肯定，但先前在清風小築抓到的刺客似乎與遼國有聯係，而此次娘娘所中毒其中似乎有冰蠶的毒絲成分，該蠶也是遼國獨有。”
“遼國？”鳳思齊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哼，我再給你們一個月，找不出幕後黑手，你們提頭來見。”隻要讓他查出來，他會讓那個幕後黑手死無葬身之地！所有他對小南的傷害，他會乘以千倍的還給他。
“那蘇琴冉身上查出什麽了？”那日本來他一怒之下要殺了她卻被小南攔下，她被關在冷宮不可能有毒藥，那日傳話的小太監蒸發了一般，這一係列的事明顯有人暗中操作，鳳思齊來回踱步，這背後到底是怎樣的聯係。
“回皇上，蘇琴冉因連日來被審訊，驚嚇過度，現神智不清，太醫診斷是……瘋了……屬下無能，願受責罰。”說完兩人齊齊拜倒。
“廢物！”鳳思齊抬腳正踢中那人胸口，那人瞬間橫飛出去撞在牆，一口鮮血噴出。
“滾！”
“屬下告退。”兩名紫衛連忙退下。
連日來不眠不休，如今又各種線索雜亂無序，鳳思齊揉揉太陽穴，有些頹然地重新坐下，桌上有一條手帕，正是蘇青璃中毒的禍首，旁邊則放著紫衛從冷宮裏搜出的油布紙，鳳思齊隨手拿起，一股淡淡地香味傳入鼻尖，這味道？鳳思齊忽然覺得有些熟悉，那是？
鳳思齊回到清風小築，小甘正在床邊替蘇青璃擦臉。
“皇上……”小甘手放下帕子，轉身抬頭，冷冷地問：“查到了麽？”
鳳思齊知道小甘和自己一樣，急切地希望找出那個幕後黑手，隻得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把今天的事大致告訴了她。
良久的沉默後，小甘開口：“阿南答應過蘇琴冉的母親救她一命，所以……”
鳳思齊楞了楞，原來如此，可是自己對別人仁慈，誰來對小南仁慈呢？“如果這是小南希望的話，我該怎麽做？”
“讓她到尼姑庵削發為尼吧，青燈古佛，替自己贖罪。”小甘看著他疲憊地樣子，再看看躺在床上好友，幸福，為什麽總是求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