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折玉的身後是一堵青石牆壁。春末夏初的夜晚, 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涼意穿過衣料直接滲透進了皮膚裏,讓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清明。

然而很快的,男子獨特的氣息猶如附骨之疽, 猖狂而又熱烈的侵犯到了她的鼻腔, 她的識海, 侵染了她所有的感知。

柔軟的唇不停的觸碰臉頰,隨之而來的就是呼吸的交融。阿策的呼出來的熱氣滾燙, 將緊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包裹的嚴絲合縫。

溫折玉沒有想到阿策竟然會這樣大膽。

他一擊即中, 不光獻上了異常熱烈的親吻, 就連手都沒閑著,順著溫折玉胸前的峰巒貼了上去,得寸進尺的要往更隱秘的地方鑽。

自從小白蓮的身份暴露, 溫折玉再也沒有碰過男人。

上次去微羽閣,喝了一夜的悶酒,想起阿策就出自於微羽閣中, 她一氣之下,將微羽閣給抄了。

從前在京都的時候, 她隨心所欲,無聊的時候喝個花酒點個美人作陪,來了興致也就將人要了。

但自從有了阿策以後, 溫折玉驚奇的發現她對美人的要求提高了, 比之阿策, 勝在妖媚的則流於庸俗,勝在清純的又過於寡淡, 竟是怎麽看, 怎麽覺得阿策最好。

而今, 羞澀易怯在床事上任她擺弄的阿策突然有了如此大膽的舉動, 溫折玉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不僅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還被濃烈而又炙熱的情意迷惑住,雙手不受控製的撫上了他的腰肢。

纖細,瘦弱,盈盈不堪一握。

她深知阿策的弱點在哪裏,所有的動作不過是下意識的舉動,直到……阿策的呼吸變得更為的粗重,有些站立不穩,需要她的扶持才能勉強站住。

“嗯……”

這一聲悶哼猶如一道驚雷,霎那間將溫折玉的理智拉扯回來的。

下一秒,兩個人的位置顛倒,阿策被重重的按到了牆上。

此時,溫折玉的手掌還掌控著他的軟肋。

阿策茫然的睜開眼睛,狹長的眸子裏慢慢的流露出一絲了悟跟無措,借著月亮一絲淺淺的華光,溫折玉忽然發現,阿策的臉上掛滿了淚痕。

怪不得,她夜風一吹,她的臉上一片潮氣甚至有些發涼。

溫折玉暗自惱恨自個,簡直是□□熏心了,明明已經決定將人放下了,但竟然還會不知不覺被他迷惑,一邊又強行壓住心頭的悸動,冷冷的扯出了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怎麽,想女人了?”

阿策悲戚的盯著她,似有千言萬語,下巴顫了又顫,沉默的搖了搖頭。

“可惜了。”溫折玉嘲諷的打量著他:“若說你跟我的時候,還有幾分昳麗的顏色,如今,瘦骨支離,不堪入目。你說我得有多麽饑不擇食,才會碰你啊。”

“可你明明……明明……有反應的。”

“女人的本能罷了。今日來的是其他人,這便宜我沈窈也占的。”說話間,溫折玉已經收回了她的手。

“玉姐姐……”

“這次故意撞上來,是想再去大牢走一遭?”溫折玉故意打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阿策再度搖了搖頭。

溫折玉看著他,突然之間,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明明生死一線的時候,在昏迷裏一直喊她的名字,哭著喊著的求她原諒,說喜歡她。如今清醒了,反倒成了個鋸嘴的葫蘆,除了倒一倒一肚子的眼淚以外,竟是沒有一點其他的表示了。

算了,她在期待什麽?

難不成他說幾句好聽的,自己就真的能將過去的欺騙與傷害忘記了,跟他同從前一樣嗎?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既然不是,還不快滾。”

溫折玉放開了他,一副不願再搭理他的表情。

阿策卻沒有動,反而更加貼近了牆麵,似乎隻有這樣,靠著點什麽才有站立的力氣。

一開始的悲痛隨著時間的推移,轉為了無限的委屈,他哽咽著開口:“你……你給他買兔子花燈。”

溫折玉沒有走,兩個人站在冷風裏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要等待什麽,沒想到等了半天就等來了他這麽委委屈屈的一句,氣的差點笑了出來。

“怎麽,隻準給你買,就不能給別人?”

他不提這茬,溫折玉差點忘記了,語氣不善的跟阿策伸手。

“傅公子的簪子呢,還回來。”

阿策倉惶的抬頭,看著她快速的搖了搖頭:“不……不給。”

不給?

溫折玉眉頭一皺,不知道這小白蓮又在發什麽神經,神情變得異常的嚴肅:“拿出來……”

“不,我不給。”阿策抿緊了唇,眼尾紅紅的,淚水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溫折玉的耐心宣布告饋:“別逼我動手。”

誰料阿策悲憤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然拔腿就跑。

溫折玉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他,身形瞬間化為一道弧光,朝著阿策急掠而去,橫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阿策一反常態,竟然沒有停下,反而抬起一腳,對著溫折玉踢了過來。

“你……”

溫折玉沒有想到阿策會還手,畢竟這人前一刻還哭的梨花帶雨,後一刻居然出手果斷,一招一式都帶著烈風,跟她對拚起來。

一時間兩個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直到阿策虛晃一招,踩著牆麵就要淩空而上,打算踏著房簷逃脫。

溫折玉心念一動,當即想到阿策的輕功極好,若是真讓他上了屋簷,自己還真不一定能追上他。

她見機的快,迅速貼近他的身邊,千鈞一發之際扯住了他的足腕,掌中一使力,將人狠狠的按在了地麵上。

阿策落地後一拍地麵還想翻身而起,溫折玉見機的快,當即朝著他的身體曲腿壓了上去。

阿策氣憤的撇過了腦袋,拒絕跟她的目光對視。

“拿出來……”溫折玉怒火中燒,刷的從袖中甩出一把折扇,將扇麵橫在他的脖頸。

阿策震驚的看著她。

“你……”

他鼻翼翕動,肉眼可見的委屈起來:“我該殺了你的,沈窈,在你最喜歡我的時候。”

“嗬,你不是已經這樣做了嗎?是我命大,僥幸未死。”

“你當真以為我想要一個人的命,她會有活下來的機會嗎?”阿策悲憤的吼了一句。

溫折玉眸光顫動了幾下,不為所動的將扇麵又往前抵了半寸:“交出來。你要別人的東西做什麽?”

“是我的……”阿策帶著哭腔不甘心的回懟。

“那是傅公子的。”

“我的!是我的!”阿策聲音又大了幾度,朝著溫折玉怒吼。

溫折玉若有所思,另一隻手從阿策的胸前摸索幾下,掏出了一支玉色純粹,粉白交雜的桃花簪來。

是她從前給阿策配的,他最為喜歡的一支。

那簪身用的是名貴的木頭,雕刻出遒勁的桃木枝,隻有枝上纏繞的盛放的桃花才是玉製的,栩栩如生,生動極了。

阿策喜歡的不行,往日裏就怕磕了碰了。隻帶過那麽一次,就鎖進了匣子裏。

自他離開縣衙之後,他的房間便再無人居住過,一應擺設物件也都沒有人動過。

這簪子,傅瑄潤是從哪裏來的。

“沈窈……你若敢把我的東西給別人,我便……我便殺了他。”阿策言辭俱厲,隻是臉上潺潺流動的兩行清淚削弱了不少他話裏的威脅力。

但他說的實在太認真了,讓溫折玉心裏不由的一個咯噔。

是阿策最近的表現過於的柔軟可欺,讓她差點忘了,這個人骨子可是那個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殺手鴆羽。

“你敢,你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旁人,否則我……”

“否則怎樣?殺了我?那你救我做什麽?你都不要我了,你救我做什麽?”阿策平地驚雷似的一聲怒吼,吼的溫折玉心頭猛地一顫,一時間心亂如麻。

是……她自認薄情,卻並非無情。

若想殺他早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可是這種被人拿捏了軟肋的滋味並不好受,她的心軟,就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溫折玉將玉簪收回了袖子裏,阿策一愣,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甘心的掙紮了兩下。

“別動!”溫折玉不耐煩的用拇指的指腹按住了他的下頜骨,視線上移,慢慢的挪到了阿策蒼白的唇瓣上。

阿策噙著眼淚將嘴唇抿的死死地,故意不去看她。

“你身上的毒,是蝶殺給你的,是嗎?”

阿策充耳不聞,一點回應都沒有。

“如今劇毒已解,你不必再受人控製,還是另尋他處,好好生活吧。我承認,我並非賞罰分明之人,以前你做過的惡,殺過的人,我不在乎,亦不想深究。你又何必非要纏著我不放呢,鴆羽,我不懂,你究竟是想做什麽?”這是自身份暴露之後,溫折玉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跟阿策說話。

與其說是勸誡,不如說她是煩了。

她最厭煩的就是這種糾糾纏纏,愛恨難辨的關係了。依她的心性來說,定要將其給掰扯清楚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才好。

這話看似溫和,實則處處都是在跟人劃清界限。

阿策聽得心裏一陣陣的發涼,他很確定,他喜歡溫折玉,之所以糾纏不清,就是想跟她討一個機會。

可他說不出口。

這麽多年來,他隻學會了怎麽殺人,卻不知該怎麽表達愛意。

他愣愣的看著溫折玉,很想回她一句,他已身陷牢籠,無力回天了。

而這牢籠,分明是她一點一點替他築的啊。

“玉姐姐……阿策……阿策喜歡你啊。身份是假的,經曆是假的,可是阿策對你的喜歡,是真的……”

“可我的小白蓮沒了,是你把他折斷了。”溫折玉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非要一朵白蓮,牡丹也好,秀竹也罷,一旦動心,怎樣都是好的。可他不能是假的,你明白嗎,鴆羽……”

“可……”

可他分明是根輕飄飄的鴆羽啊,世人皆知鴆羽乃是劇毒,沾之即死。

若是一開始見了,她隻會避之不及,怎麽可能還會去觸碰。

她對鴆羽這個身份的痛恨,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所以他們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嗎?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堅持一下啊,到了京都篇就可以甜回來了……

……了吧。

阿策確實很苦,可是玉玉後期會努力補償的,在邊城篇裏,她才是受害者啊,阿策又嘴笨,不會辯解,隻會裝可憐,隻會哭。

等知道阿策的身世之後,玉玉就會瞬間沒有家庭地位了。會對阿策好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