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桃報李是什麽意思?

溫折玉沒有忘記鴆羽在觀海樓受傷離開時仇恨的眼神, 顯而易見,阿策的失蹤跟之前觀海樓的那場打鬥脫不了關係。

“無恥……”

紅信急得團團轉:“女君,我們可如何是好?”

溫折玉捏緊了荷包,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先知會沈縣令一聲, 我想辦法先過去, 看能不能把你主子帶回來。”

“那好吧……”紅信一臉擔憂的朝著縣衙的方向跑去了。

溫折玉的手心被荷包裏的東西咯的生疼,當即轉身去了信裏所指的位置。

城外的土地廟, 她有點印象。上次幫村民修葺屋舍的時候路過曾經進去躲過雨。

她記得那土地廟離著縣城路程不近, 而且周圍沒有人煙荒寂了許久, 是個埋伏的好地方。那鴆羽手下有不少人,溫折玉已經做好了被圍攻的準備。

如今隻能期待沈清越趕快派人趕過去了。

溫折玉一路心都被揪著,馬不停蹄的去了廟裏。

她以為鴆羽捉了阿策是用來要挾她的, 但是推門而入,廟裏卻很寂靜,沒有一絲人聲, 一點兒都不像是陷阱。她一低頭,注意到腳下有斷斷續續的血跡。

溫折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同時帶著十二萬分的戒備,一步步的踏進了廟裏麵。

那血跡連綿不斷的,也跟著延伸了進去。

“鴆羽, 出來。”

溫折玉環視周圍, 喊了好幾聲, 都沒有一點兒回應,不知道這鴆羽到底是搗的什麽鬼。隻能先沿著破廟內部察看起來。

走到正中間的時候, 隱隱看到倒塌的佛像後麵臥倒著一襲白衣。

阿策……

正因著這一身的白色, 所以阿策腰側那個泅濕了半個身子的血洞才會異常的明顯, 遠遠望去, 像是白雪上翩翩然覆蓋下來的一束梅。

溫折玉來不及多想,疾步走到他身邊,離得近了,更是心驚。怕不小心弄疼了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起阿策的情況來。

她喊了阿策幾句,沒有任何的反應。阿策的臉上有一絲隱忍的痛苦,手指一直搭在受傷的地方,已經昏迷過去了。

而他的衣擺上,赫然扔著一片跟沈清越踢進鴆羽身體的那片形狀肖似的酒壇碎片。

當時雖然比較混亂,但溫折玉隱約記得,那碎片應該也是踢進了他腰腹的位置。

“他爹的,混賬東西!”

這投桃報李,竟是這個意思。

那狡詐的小人,竟然把他身上的傷口複製到了阿策的身上。這個舉動不但是為了報複他,在溫折玉看來,更是威脅。

“該死……”溫折玉憤恨的用手狠狠的砸了一下地麵,氣的臉色鐵青,驀的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她不止一次的後悔當初在那人遇到山匪時不該對他手下留情。

下次再見,莫說審問了,她連句話都不會多說,直接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溫折玉當即抱起阿策,運起輕功,往清溪縣趕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要趕快幫他送醫才行。

“玉姐姐……”阿策在她懷裏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睫毛輕輕的抖動著,眸子半闔半睜的看著她。

“阿策乖,沒事。”溫折玉低頭在他的額間輕輕吻了一下,“別怕啊,玉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

阿策虛弱的笑了一下,眼睫彎彎的,像是狡黠的小狐狸。“我……才沒怕。”

他笑完了,努力的伸出手,應該想用袖子為溫折玉擦額頭兩側的汗。可是他穿的衣服本是廣袖,袖口沒有捏住,一下子全落了下來。

隻露出一截跟雪藕似的瘦弱的胳膊來。

溫折玉心裏更難過了,明明買了人來照顧著,這麽些日子了,怎麽就不見胖呢。

“別亂動,玉姐姐快抱不住了。”她抱著他運功趕路本來就費力氣,又不敢動作幅度太大,怕傷了他。

見狀忍不住斥了一句。

阿策失望的垂了眸子。

“今次,是我連累你了,阿策……”

阿策這次沒有亂動,隻是安撫的朝溫折玉笑了兩下,柔聲道:“阿策的命,是您的。”

溫折玉的喉頭頓時哽住了,他越是不見絲毫的憤懣不滿,溫折玉心裏越發覺得酸澀難當。

這小白蓮,懂事的讓人心疼。

“若……若有機會,我……我帶你回京城,好不好?”溫折玉腦子裏亂糟糟的,脫口而出。

她這話說的衝動,一出來就後悔了。

阿策沒有應她,手臂軟軟的垂在一側,神情安安靜靜,已經昏迷了過去。

“阿策……”溫折玉心裏像是被刀尖紮了一下,隱隱的抽痛了起來。

這樣的阿策,每每見他,都能上溫折玉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因為縣衙離城門的距離更近,溫折玉抱著人先送到了縣衙裏去,然後給照落交代了幾句,派她去請談神醫過來。

沈清越沒在縣衙裏,聽說是收到了她的訊息,帶人去了土地廟。可能是兩個人走的是不同的路,錯過了。

不過也不要緊,沈清越去看不到人,自然會回來的。

“大人,熱水與紗布來了。給您放在桌上行嗎?”

溫折玉一愣,她剛把人放下,還沒來得及讓人吩咐拿東西過來。這說話的是個陌生的小廝,溫折玉畢竟在觀海樓剛剛吃過虧,不由的提防的看了他一下。

“你是新來的小廝?”

“是,奴叫木槿,是沈大人請來幫傭的。”

這倒奇了。

縣衙原本是配備著固定的雜役的,以沈清越的性格,不可能想起來再去多請個小廝來。

“阿窈,怎麽樣了。”沈清越一進衙門就收到了稟告匆匆趕來,說來也巧,剛好與那談神醫一前一後進的門。

她進門的時候路過木槿眸光浮動了一下,示意人退下去,那木槿便躬了躬身,直接走開了。

溫折玉一看便知道這確實是衙門裏的人了,她沒說話,立刻先給談神醫讓了個位置,這才對著沈清越搖了搖頭,焦急的道:“阿策被傷著了……”

“先別急。”沈清越拍了拍她的肩膀。

談神醫回頭,將兩個人一同攆出了門去。

“那鴆羽是衝我來的,阿策隻是受了無妄之災。”溫折玉的心情很不好,不停的看著緊閉的大門。

“阿策他本就體弱,你說……”

“不會有事,看著沒有傷及要害。隻是流的血多了些,日後好好調理著……”沈清越道。

“哪裏那麽好調理,我養了這麽久,也沒胖上幾斤。”溫折玉煩躁的打斷了她。

“阿窈,事已至此,你且先放輕鬆。”

“怪我……”溫折玉倚在石柱邊上,闔上了眼睛,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沈清越才緩緩的道:“第一次見你這麽在意一個男人。”

“我隻是有些愧疚。”

“或許吧。”沈清越話音剛落,門便被打開了,溫折玉三步並作兩步竄到了她前麵,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談神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到了沈清越的身上。

“找個手巧的男子進來伺候。”

“木槿……”沈清越頓時揚聲喊道。

適才的那個小廝匆匆的跑了過來,隨談神醫進門去了。門立刻又被關上了。

溫折玉一肚子疑問沒來及問出來,著惱似的甩了甩袖子。

想起那個陌生的小廝,溫折玉跟人確認道:“剛才的男子,之前沒有見過。”

“你說木槿?”沈清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複雜,上前兩步,聲音放的輕了許多。“是那個,玉佩……”

玉佩二字,輕的幾不可聞。

溫折玉一愣:“你讓人家來做小廝?”

沈清越急急的扯了下她的衣袖,溫折玉立刻也將聲音放輕了:“不是說要娶他?”

“唉……我……我沒敢說……”她將人扯的離房門遠了些,確定裏麵的人聽不見了,才終於恢複了正常的語調,解釋道:“那日裏他家小弟帶我去見他,你可知,我是從亂葬崗裏將人抱回來的。他姐夫一家趁小的不在,跟姐姐商議了,直接將人給扔出去了。他當時病的重,膽子又小,被扔在那種地方,嚇得三魂沒了七魄的,我抱回來後,已經嚇得口不能言了,很長時間不能獨處,需要人陪著。這種情況,你讓我怎麽說?”

“後來呢?”

“後來越拖越不好開口,我隻說相中了那玉佩。這治病的藥錢,隻當拿玉佩抵了。試探著問起玉佩的來曆,他排斥的很,死活不願多說。唉……”沈清越歎一口氣:“我若真提了求娶的事,怕是要把我一棍子打將出去。”

“你這……你總不能留人在府上做一輩子的工。”溫折玉皺了皺眉。

“慢慢來吧,我打算讓他以為我對他日久生情。”

“你這……萬一日後被拆穿了……”溫折玉歎氣,撫著額頭,語氣涼涼的下了結論:“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她實在沒什麽心情跟沈清越討論她那邊一團亂麻的□□,目光仍舊死死地盯在門上麵。沈清越說到木槿,也是發愁,不知該說什麽好。

兩個人都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期間溫折玉派人出去幫自己買了一盒糖回來,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門才被打開了。

這次溫折玉終於被允許進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