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折玉將手裏拿著的一對帶著鈴鐺的翡翠鐲子隨手塞到店小二的手裏,吩咐道:“一會兒把它跟其他的衣服首飾送到我府上。”

說著大跨步走到阿策身前,手中的折扇一甩,隔開了阿策跟這些人的距離,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藏著森然的冷意,對著幾個圍在阿策身旁的人,不悅的道:“都離遠點,嚇壞了老娘的小美人,你們賠的起嗎?”

徐瑾一見溫折玉,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喜色,驚奇的道:“阿窈,你怎麽在這裏?”

溫折玉手裏的折扇搖了搖:“哦?原來是徐公子。”

徐瑾沒有注意到溫折玉稱呼上的改變,嘴巴撅了起來,上前一步,嬌嗔的搖她的手臂:“阿窈,他是你帶來的嗎?我沒想欺負他,是他搶了我喜歡的衣服……”

“我這就去換。”身後的阿策急急的接了一句,就要往隔間裏跑,被溫折玉突然扯了回來。

“站這裏,老娘讓你動了嗎?”

溫折玉斯裏慢條的將手臂從徐瑾的手裏抽出來。

“可……衣服……徐公子喜歡……”阿策眸底紅紅的,像隻容易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溫折玉笑了,摸了摸阿策的發頂,說出來的話卻很涼薄:“他喜歡,關我們屁事。”

“沈窈,你這是什麽意思?”徐瑾臉色微變。

“聽說徐公子馬上就要嫁人了,你現在應該準備的,是嫁衣,這雪色,可不適合你。”

“阿窈,你在怪我?這婚約其實是爹爹他……”

徐瑾還沒來得及將委屈宣之於口,就被溫折玉冷冷的打斷了,“徐公子的事,與我無關。”

“怎麽會無關。你明明是喜歡我的!”

“哦,如今已經不喜歡了。”

“你!”徐瑾的娘親,也就是前任的縣令徐絮,這個官職放在別處或許不起眼,但放在整個清溪縣來說,可以算是權力頂端的人物了。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抹了臉麵。

徐瑾不由怒道:“沈窈,你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主簿嗎?你有什麽了不起的。”

“如今已是縣丞了。”溫折玉得意的搖了搖骨扇。

“你……”

徐瑾的餘光無意間看到那店裏的小廝已經開始給溫折玉打包首飾跟衣衫了,想到溫折玉此人出手大方,若他沒有訂婚,說不定此時這些都是他的,不由的更加惱怒。

一邊在心裏埋怨他的爹親不給一意孤行將他許人,一邊控製不住怒火想跟人撒氣,這溫折玉他不能惹,一個小小的男倌還是惹得的:“我說讓你們把衣服給我扒了,愣著做什麽!”

他如今心裏還沒從縣令之子的身份上轉變過來,再加上溫折玉跟他相處的時候一貫的溫柔,根本就不懼怕她。

仆役們一哄而上。

溫折玉身形微動,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將阿策護在身後,朝著幾個人迎了上去,不過三下五除二,就將這幾個沒有武功的婦人放倒在了地上。

徐瑾愣住了,氣的跺腳。“姓沈的,你為了這個小貝戔人,打我的人?”

“你喊他什麽?”溫折玉護犢子,被徐瑾一口一個的小貝戔人給氣笑了。她居高臨下,冷冷的的看著徐瑾,眸光晦暗不定,一股子煞氣朝著徐瑾撲麵襲來。

徐瑾嚇得心頭一抖,“我我我……”

“乖……”溫折玉的手撫上了徐瑾的胸口,慢慢的上移,修長的手指點在他脖頸的位置。狐狸眼眯了起來。威脅性的往喉嚨處壓了一下。

她的語氣又溫柔又帶著寒意:“我不喜歡聽……”

“我不敢了……”徐瑾嚇得喉頭滾了兩滾。

溫折玉不置可否,站直了腰身,裝模作樣的扇了兩下扇子。又恢複了她看起來灑脫不羈的浪**模樣。

“走吧。”溫折玉對著阿策挑了挑眉,轉身往外走,阿策乖乖巧巧的跟在他的身後。

走出店門的時候,突然腳步頓了一下。

徐瑾隻覺得腿彎一麻,霎時跪在了地上:“啊……怎麽回事?我的腿抽筋了……”

而此時的兩人,已經慢慢走遠了。

回去的路上,阿策一直慢吞吞的在後頭跟著,一點聲兒都沒有。溫折玉覺得無聊,轉身往後走了幾步,跟阿策並排。

“怎麽樣?看到姐姐護著你,就沒點話想說?”

說實話,溫折玉在成衣鋪子護著阿策的舉動,確實有一部分特意表現的意思在裏麵。阿策性子柔軟好欺,見自個兒被這樣護著,定是該對她崇拜的緊了。

誰知道小白蓮隻是眉頭皺的緊緊的,擔憂的道:“玉姐姐,徐小公子,會不會生你的氣啊?”

溫折玉微愣:“什麽?”

“你那麽喜歡他,若是他生氣了,不理你了,可怎麽辦?其實你不用幫我,阿策身份卑賤,被磋磨慣了。脫衣也好,被罵也好,都沒有關係的……”

“那你呢?他欺負你,你就不生氣嗎?”

阿策輕輕的搖了搖頭:“阿策身份卑微,本就配不上那麽好的東西……”

“你啊。”溫折玉無奈的點了點阿策小巧的鼻頭,歎了口氣:“太乖了,以後姐姐不在,被人欺負了該怎麽辦。”

阿策聞言抬起了一雙水眸,眼巴巴的看著她:“不在?”

他的眼睫垂了下來,睫毛抖得厲害:“玉姐姐,你要去哪裏?”

當然是回京,回我的富貴窩裏去。溫折玉心道。

這種小白蓮,就算再喜歡,也是沒辦法帶回王府的。先不說冀北王肯定不會允許,就光說她身為世女,以後總要娶夫納侍,院子裏的陰私事肯定不會太少。

他這樣的性格,還不得讓那些個豪門貴公子們給生吞活剝了。

這也是為什麽溫折玉隻流連花叢,從來不往院子裏抬人的原因之一。

怕麻煩,也不想參與後院紛爭。

所以她身邊圍著的男子,都抱著隻做一場露水妻夫的覺悟。至於其他的想法,卻是沒有了。

她原以為阿策對兩個人的關係,應該也是門兒清的,現在看來,這小白蓮不會是依賴上她了吧。

“咳咳……”溫折玉清了清嗓子,鄭重的看著阿策,“阿策,等以後玉姐姐離開,肯定會給你安排好退路。那個……你放心好了。保你一輩子吃穿不愁。”

阿策默默的看著她,眸子裏的光熄滅了一度。

“好……”

溫折玉:有點心虛,是怎麽回事……

“那個,衙門裏還有事……我先去處理一下。你自己先回家吧。”

“玉姐姐……”阿策喊住了她,他站在兩個人現在住的小院門口,清水似的明眸裏透著期待,弱弱的問:“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溫折玉見他一襲白衣,恍若謫仙一般,偏偏目光都集中了自己的身上,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笑著捏了捏他的臉:“你可是我精心養的雀兒,我可舍不得就這樣放了你。當然要回來的。不過……”溫折玉頓了頓,可惜的道:“近來事多,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

“好……”阿策乖巧的垂了眸子。

待溫折玉走後,阿策眸心清亮的光芒瞬間收了起來,他慢慢的將手覆在溫折玉剛才捏過的臉頰上,嘴角冷漠的勾了起來。

“哼……雀兒……”

……

溫折玉沒有直接去縣衙,而是轉頭去了人牙子那裏,挑了兩個伺候的小廝跟廚娘,一個護院給阿策。

他看起來太柔弱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自理能力,挑幾個伺候的人給他。省的到時候又磕了碰了的,委屈巴巴的惹人心疼。

說起來,這還是溫折玉第一次養外室。

感覺十分的新奇,又有一種莫名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大概是可以稱之為責任感的東西。畢竟以往在京都的時候,大家都是逢場作戲,一時的快活過了,誰也不會當真。

但這小白蓮似乎是不一樣的。

他看過來的目光充滿柔情,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依賴感。給他銀錢不要,首飾也不喜歡,唯有看到她溫折玉這個人的時候,才會不自覺的流露出歡喜……

嘖嘖……

這小白蓮,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溫折玉決定等下次見麵好好的試探一下,畢竟她深知自己不是個什麽正經人,兩個人各取所需也就罷了,她可不想欠下什麽亂七八糟的情債,省的以後不好抽身。

慢悠悠的踱著步回到衙門後,溫折玉這才知道她跟趙雲寰要的人已經來了。

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暗衛,跪在堂下渾身帶著無形的血腥氣,看著一個比一個冷冽。隻是偶爾兩個人目光交匯的時候,會癡纏在一起,讓溫折玉看著十分的鬧心。

這來的,感情還是對情侶。

“行,以後你們就跟著沈大人吧。”

“那你呢?”沈清越也擔心溫折玉的安危。

“放心吧,那群人的目標是你。”溫折玉無所謂的聳聳肩膀:“況且,以我的武功,他們就算想近我的身,也沒那麽容易。”

說到這裏,沈清越忽然想起了什麽,淺蹙了眉頭:“你不是買了個小院,養了人,安全嗎?”

溫折玉微怔,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養的,那是棵菟絲花,小白蓮,柔若無骨,別說殺人了,殺雞恐怕都不會。”她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麽,補充道:“對,除了美,什麽都不會。”

“你呀你,越是美的東西,越是凶狠。你可要小心。”沈清越不知為何,眼前劃過一個模糊的麵容,尤其是上麵那雙燦若晨星又仿佛被烏雲遮住了的眼睛,格外的動人。

就是擁有這麽雙眼睛的人,毫不留情把她砸在了雨水裏。

作者有話說:

溫折玉:女人嘛,就要舍得給自己的男人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