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雪柳,到飛仙殿去請姐姐過來品茗。”元樂帝剛剛踏出沁雪殿,金晚晴便喚著雪柳到飛仙殿去。一見雪柳起身,又忙著喚雪蘭到暢心閣去請龐明鷺過來吹簫,真是忙得不亦樂乎。

“姐姐,你來啦。”金夜昕剛踏入沁雪殿,金晚晴便迎了過來。

“嗯。”金夜昕淡淡地回了一句,“晚兒可是有什麽事情?怎麽今日這般急急地將我喚了過來。”

金晚晴狡黠一笑,“姐姐就安心坐著,待會兒就知道了。”

金夜昕似乎心有愁緒,緩緩說道:“晚兒,姐姐今日身子有些乏了,你如果沒有什麽事,姐姐還是回去了。況且,璐兒要是醒了找不到我又要哭了,姐姐改日身子好些再過來陪你聊聊天吧。”

金晚晴抓住了金夜昕的手,“姐姐,”拉著她坐下,“姐姐你哪是身子乏了?明明是心懷愁思,是心累而不是身累。”

“晚兒。”金夜昕擔心金晚晴又說出什麽話,忙出聲製止了她。

金晚晴對她笑笑,讓她放心,“姐姐,妹妹雖是笨了些,孰輕孰重還是懂的。姐姐不用擔心。姐姐就安心坐著,璐兒要是醒了,冰蘭她們自會好好照顧著的。姐姐靜靜等著,待會兒一定不乏了。”

金夜昕見著金晚晴興致這樣高也不想掃了她的興,隻好坐著,隻是心不在焉,金晚晴與她說話也多是沒有聽到,或是聽到了也答非所問。金晚晴知道姐姐此時可謂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自是無心與自己說這些閑話。也就停了話,靜靜地陪著金夜昕品茗賞花。

“寧婕妤,龐先生來了。”

金夜昕聽到龐先生三字不由得手一抖,杯中的香茗竟是倒了幾許到身上,金晚晴忙與寒月一同幫著金夜昕將茶漬拭去。

“快請龐先生進來。”

“諾。”

白衣閃現,青絲黛眉頓在眼前。金夜昕措手不及,呼吸一滯,呆呆的不知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隻覺得心中慌得很。她就是這樣癡癡地坐著,如同昨晚一般一動不動地盯著龐明鷺如玉的臉龐,似乎怕他會飛走。

“草民參見昭儀娘娘,寧婕妤,娘娘長樂未央。”龐明鷺避開那灼人的視線,軟軟跪下,一絲不苟地行禮。

“免,免禮。”金夜昕心疼欲裂,眼空蓄淚,語帶哽咽,顫抖出聲。

“謝娘娘!”龐明鷺低著頭起身,不欲抬眸。

金晚晴見姐姐與龐明鷺倆人一聲不吭,就這樣相對無言。心中著急起來,“雪蘭,你們都下去吧,隻留下冷月與寒月伺候著就行了。”

“諾。”

“姐姐,龐先生,現在殿中隻有我們幾人,你們……”金晚晴看著兩個悶葫蘆,一個無聲飲泣,一個低頭無言,想著打破沉悶,便開了個頭,誰知金夜昕與龐明鷺倆人還是默默無話,金晚晴想著或許姐姐是害羞,眼珠子一轉,帶著冷月進了寢殿逗弄靈陽公主去了。而寒月則是到了殿外守候。

這邊金夜昕等了許久不見龐明鷺開口,隻好羞答答上前,輕聲喚了一句,“鷺哥哥……”

話未說完,龐明鷺忙躲開,客氣回道:“昭儀娘娘,草民微賤,豈敢與娘娘兄妹相稱?”

金夜昕一聽五內俱焚,心痛難耐,珠淚雙垂,仿若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看得龐明鷺心碎腸斷,想上前去安慰卻邁不開步子。

金夜昕海棠帶露,泣道:“鷺哥哥,思君憶君,魂牽夢縈。翠綃香暖雲屏,更那堪酒醒。時過境遷,如此無情,你於心何忍?”

龐明鷺一聽心中一酸,不覺上前,“娘娘,酒醉傷身,您切勿多飲。”

金夜昕眉目帶喜,“鷺哥哥,你是在關心我嗎?”

“我……”龐明鷺支支吾吾。

“鷺哥哥,相別數載,今日再會,你我難道真要如此生分嗎?”

“娘娘如今貴為昭儀,萬千寵愛在一身,又為皇上育有一女,乃是有福之人。我隻是一介草民,豈會與娘娘熟稔?既無熟稔之時,又怎會有生分一說?”龐明鷺眉目低垂,不願與金夜昕對視。

金夜昕心中笑笑,總算是知道症結所在,取出絲帕拭去淚水,輕輕依著龐明鷺,柔聲說道:“鷺哥哥,你可知道我的女兒是璐兒?”

“璐兒?”龐明鷺眼露迷茫。

“是的。璐兒,鷺兒,”金夜昕附於龐明鷺耳旁細聲說道:“我們的女兒。”

“璐兒她是……”龐明鷺興奮地隻差跳起來,緊緊抓著金夜昕的手,眼中滿是喜意。

“是的,璐兒就是傾陽公主,鷺哥哥。”金夜昕就勢靠在龐明鷺身上。

龐明鷺伸手摟住了金夜昕,想著別後情形,竟是留下了兩行清淚。他伸手輕輕撫過金夜昕髻上的紫檀簪,顫聲道:“昕兒,你還戴著這隻簪子。”

“我一直戴著它。珠玉寶石我都不在乎,隻有這紫檀簪是我心中最為寶貴的事物。”金夜昕珠淚四溢,這個溫暖的懷抱讓她想起了分別後的一切苦痛,想到了身處皇宮的自己的一切委屈,隻有在這裏,她才能覺得自己是安全的,她才可以放下一切戒備,將自己所有的心事吐露。

兩個訴著別後相思,龐明鷺聽著金夜昕笑臉承歡心中苦的在宮中小心翼翼的生活,不禁悲傷滿腹,“昕兒,你受委屈了。都是我沒用,不能救你出了這牢籠,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

“不,鷺哥哥,是昕兒對不起你!”金夜昕長睫帶淚。

“昕兒,我……”

“皇上駕到!”

龐明鷺話未說完,寒月脆聲響起,龐明鷺與金夜昕忙拭淨淚水,兩下分坐,金晚晴也急著從寢殿奔了出來,恰恰趕上皇帝進屋。

“五郎,你今日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金晚晴笑臉盈盈。

元樂帝不悅地看了龐明鷺一眼,似有不快說道:“聽說今兒一大早晚兒就將龐樂師請了過來。我隻是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好玩的節目,別錯過了。”

金晚晴無語的白了元樂帝一眼,心中抱怨著他過來破壞,但是聽著他那酸溜溜的語氣,看著他對龐先生那不善的眼神,隻怕是這人不知想到哪裏去了,心中甜滋滋的,柔聲說道:“哪有什麽好玩的事?不過是清早無聊,請了龐先生過來吹奏幾曲解悶,五郎就這樣特特跑來,也不怕別人笑話。”

元樂帝尷尬笑笑,“我隻是想著過來看你,可不是為了龐先生特意跑來的,你這回可是猜錯了。”

“好好好,”金晚晴挽著元樂帝的手,“民婦無知,望陛下恕罪。”

“你呀~”元樂帝好玩的捏捏金晚晴粉嫩的臉頰。

“五郎~”金晚晴膩到元樂帝身上,一臉笑意。

元樂帝攜著金晚晴坐下,看到站著的金夜昕忙柔聲道:“昕兒也在呢,快快坐下。”似乎是此時方才發現金夜昕一般。

金夜昕並不在乎,淡淡笑了笑,也就坐下了。

龐明鷺看看相依相偎的皇帝與金晚晴,再深情凝望獨自端坐的金夜昕,心中不知為何竟是悲喜交加,半是氣惱半是歡欣。

金晚晴注意到龐明鷺一直盯著姐姐看,眼中柔情似水,深怕被皇帝發現,忙輕輕笑道:“今日勞累龐先生了。雪柳先送龐先生回去吧。我改日再請龐先生前來教導。”

“諾。”

雪柳上前帶路,龐明鷺告了罪,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元樂帝看著遠去的龐明鷺,似乎可以感覺到龐明鷺人雖是出了沁雪殿,心卻似乎留在了這裏,竟是一步三回頭,甚是不舍。元樂帝轉頭,注意到金晚晴也是盯著走出去的龐明鷺目不轉睛,心中不知為何竟是酸痛得很,隻覺如鯁在喉,刺痛得很。

金夜昕聽著龐明鷺離去的腳步聲,眼中蓄淚,卻又不敢輕彈。她已經覺得皇帝對於龐明鷺似乎有所懷疑,此時此刻,她定不能讓皇帝看出心中所思,否則龐明鷺隻怕難逃一劫。為了不使皇帝發現自己的異樣,金夜昕趁著皇帝發呆時起身告辭,皇帝此時也無心金夜昕,“嗯”了一聲就算回應,金夜昕心中忐忑,卻不敢多話,隻好悻悻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