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字擲地有聲。
孟晚溪平靜地坐在床邊,紋絲不動。
宋久明喝道:“那賤人在何處?”
沒人回應。
於皎潔月色下,魏玠閑庭散步而來。
他的態度讓宋久明意識到他有意護著小賤人,惡聲惡氣道:“瑩兒是我和你姑姑唯一的女兒,自小寵愛有加,沒讓她受半點委屈!哪裏來的鄉野村婦,怎麽敢傷宋家的大小姐!內侄,你是她親表哥,血濃於水,難道為了一個卑賤女子,傷了親人的心?!”
魏玠腳下踩到一物,抬腳一看,是一條染血的鞭子。
血水浸透了枝條,足見下手之人有多狠。
魏玠想了想,略感失望地輕“嘖”一聲。
“內侄!”宋久明見魏玠遲遲沒反應,跺腳叫道。
魏玠撿起鞭子,無視宋久明,徑直進入一間廂房。
宋久明見他手裏的東西,知道是去問罪了,急忙跟上。
聽見腳步聲,孟晚溪無所畏懼地抬頭,望著那兩個輕而易舉便能要了自己性命的男人,“宋楠瑩前後三次害人性命,做為事主,我為自己討回公道怎麽了?何況此乃天子腳下,如若一再縱容宋楠瑩作惡,傳揚出去,隻會讓魏大人臉上無光。再被有心人利用指摘的話,怕是連烏紗帽也保不住,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宋大人竟然不知道嗎?”
居然被一個小賤人說教,宋久明火冒三丈,“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高門大戶裏任人玩弄的娼妓,瑩兒會害你?分明是你毒蠍心腸,嫉妒瑩兒的身份!”
他呼喝自己的仆從去抓人剛動身,就被魏府護衛攔住。
孟晚溪眼中閃過訝異之色,再看魏玠,麵色淡淡,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
“內侄,你這是什麽意思?”宋久明拔高聲音,不滿地瞪著魏玠。
火光在魏玠深沉的眼眸中跳躍,無怒無喜。
情緒從不溢於言表,更叫人膽戰心驚,宋久明多看兩眼,心裏忽然發虛。
魏玠把鞭子丟到孟晚溪麵前,“按大楚律例,傷人罪不至死,但也不能什麽都不罰……”
孟晚溪挺直腰板,安靜地等待魏玠的懲罰。
魏玠道:“好好的鞭子滿是血汙,叫人怎麽用?罰你洗幹淨,還回去。”
“……”孟晚溪和宋久明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內侄,你真袒護這個賤人?”宋久明難以置信。
“我府中的人,怎麽罰,自然由我說了算。”魏玠遞去一個眼色,“宋大人想插手首輔家事?”
如此生疏的稱呼,以及明晃晃的身份地位的懸殊,讓宋久明如遭雷劈。
“至於姑父你……”魏玠不再給宋久明開口的機會,眼神示意護衛將宋久明等人逼出廂房,“你回京述職有些時日,該回去了,否則明日便會有人彈劾你久留京城,結交京官,意圖不軌。”
“魏玠你……”宋久明目瞪口呆,捂著胸口踉蹌後退。
魏玠道:“表妹重傷,適宜在家中休養,所以既然姑父那麽疼愛表妹,應當即刻上路。”
他一揮手,護衛抓著宋久明出去。
“魏玠,我可是你姑父——”
怒叫聲漸漸遠去,消失在夜色中。
屋內,隻剩下孟晚溪與魏玠,還有昏迷不醒的雲禾。
燭花在“刺啦”聲中明滅幾下,魏玠的臉色晦暗莫測。
魏玠靠近孟晚溪,捧起她的臉,“為什麽不來找我?”
“找你有用嗎?”孟晚溪被逗笑了。
上一世的悲慘仍曆曆在目,她苦求了魏玠多少次,遭受了多少次冷眼與厭棄?這一世,宋楠瑩兩次害她,證據確鑿,他又是如何對待的?
她現在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求人不如靠自己,魏玠反倒怪她不願意多事?
“可不敢勞煩魏大人。”她又陰陽怪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