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回到侯府時,已經到了子時末。

婢女雲禾連忙準備好沐浴的一切,又上前為孟晚溪寬衣。

剛碰到孟晚溪的衣領,那領口處猩紅曖昧的痕跡就露出一角來,盡管雲禾早就知道姑娘這一趟會麵臨什麽,但還是被嚇了一跳。

“魏,魏大人也太大膽了,這地方萬一被人……”雲禾欲言又止,隻是心疼地掉眼淚。

她是孟晚溪的陪嫁丫鬟,從小與孟晚溪一同長大,知道姑娘向來心高氣傲,這般折辱如何受得了?

孟晚溪摁住雲禾的手,“我自己來吧,你去把這些年侯府的賬麵全部都一並取過來。”

“賬麵?”雲禾詫然,“姑娘要賬麵做什麽,這事您不是都交給四夫人全權管理了嗎?”

上輩子,身為侯府大夫人的孟晚溪把持中饋,府中上下無一不細致。

但人也是鐵打的,不能事事親為麵麵俱到,於是孟晚溪將府中的賬麵全部交給同她最親密的四夫人打理。

原本以為在這侯府深宅裏,難得交了個知心朋友,卻不曾想對方不過是將她當猴耍。

一邊假賬麵給她看著,一邊私吞著她賺來的銀錢,到最後甚至連她的陪嫁田鋪房產都轉移了過去。

“去吧,就說是救四爺需要打點,我要看看哪些是可以支出的銀錢。”孟晚溪冷聲道。

雲禾不好多問,低頭道:“是。”

雲禾走後,孟晚溪才脫下衣物,躺入了浴桶,那昏暗的燭火下,身子上的紅痕尤為醒目,尤其是腰腹間那一排齒印,更像是染了血似的。

這魏玠還真是屬狗的……

不過這輩子,她不想再同那男人有什麽瓜葛了。

其實上輩子魏玠對她並不差,正如他說的,他對自己的女人,素來大方。

如果他沒把自己當做別人的替身的話,至少比謝寧長好。

沒過一會兒,雲禾就將賬本全部拿來,孟晚溪換好寢衣借著三分燭火,翻看著賬麵。

雲禾在一旁靜候著。

片刻,孟晚溪關上了賬本,黧黑的眸底露出幾分冷,“這賬本是假的。”

雲禾“啊”了一聲。

“我們光是城南的金鋪日收入就不止一百兩銀子,這裏卻每日進賬不過百兩,一次都沒有。”

雲禾雖不懂賬麵,但也明白這銀兩差了,她不由氣惱,“如今這些能賺錢的鋪子,可都是夫人從家裏帶來的嫁妝,這四夫人怎麽可以這樣?奴婢這就去找四夫人去討個公道!”

孟晚溪薄笑:“不急,這裏還有一筆賬。”

雲禾眨了眼。

孟晚溪指向那一處開支,上麵寫的是老夫人房中的采購,一個月就足足有百來兩,一個老人能用得著那麽多嗎?

上輩子她就覺得有異,本還想著是老夫人供佛,這些都是打點寺廟的香火錢。

但如今細細想來,這才將細節對上。

這錢恐怕不是進貢給了佛祖,而是老夫人拿著這錢,去援助了他兒子!也就是她那假戰死的丈夫謝寧長。

這明顯有異的賬麵,四弟妹卻從未報過,說明她也是曉得這錢是給誰的。

也就是說,謝家這一大家子都明白她那丈夫謝寧長還活著,卻唯獨她不知道。

她成了那個被他們誆騙在鼓裏的傻子,被他們一步步推向那殘破的偏院,抑鬱而終。

謝家,需要付出代價!而謝寧長,她總有一日要他跪著回來求她!

孟晚溪攥緊了拳頭,指甲鍥進肉裏,眸光冰冷。

屋外的女婢忽然快步走了進來,在她耳旁低聲道:“大夫人,老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