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隻要踏踏實實地待在我身邊,”魏玠拿帕子擦拭孟晚溪的眼角,“我會再想辦法,讓你們父女互報平安。”

他眸光璀璨,像在打量難得的珍寶,孟晚溪怔怔。

一份報平安的信,隻不過是魏玠圈住她的手段?

魏玠道:“吃飯吧。”

孟晚溪繼續吃飯,暗暗嘲笑自己剛才想太多,居然認真想報答魏玠的好心。

魏玠如閑話家常般的問起,“見過任夫人了?”

“嗯,她們很喜歡我的禮物,我也能稍稍安心一些了。”孟晚溪費力地吞下一塊雞肉。

魏玠盛了碗湯擺在她麵前,“你的禮物都費了心思,她們若是不喜歡那是不識相。”

孟晚溪幹笑,不接這話。

魏玠道:“這一次你製香時,可有外人在場?讓柳茶檢查過材料和木盒裏沒有夾帶其它東西吧?”

“沒有外人,劉子成買材料的時候喬裝過,沒人認得出。柳茶也很仔細的看過了。”孟晚溪警惕起來,魏玠不會無緣無故地問起這些事,難道柳茶懷疑她在香和盒子上動手腳了,告訴了魏玠,所以又來試探她?

魏玠道:“那就好,若是在任夫人身上發生像上一回的投毒之事,事關朝廷官員的家眷,後果不堪設想。”

孟晚溪附和:“魏大人說的是,我會小心的。”

“所以,”魏玠拿起勺子,撩了撩湯水,盛起一勺送到孟晚溪的唇邊,“你與那些舞姬不必再有接觸。”

孟晚溪恍然明白魏玠說這些話的目的——他仍在懷疑她會和李嘉言有往來!

她假裝不解道:“那些舞姬自幼在教坊司中,背景也算幹淨,做事規矩,魏大人懷疑她們會做錯事?”

魏玠道:“忘記上回出城時,那個在街邊賣弄風sao的女人了嗎?”

孟晚溪當然沒有忘記,特意裝扮之後比她更像畫中人的琴妝,想吸引魏玠的注意好一舉翻身,結果反而丟了性命。

魏玠示意她喝下湯,“她們不過是想借著你,妄想她們不配有的,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孟晚溪喝下湯,暖暖的湯水滑入身體裏,卻帶不來暖意。

“還是你要放任第二個蠢貨來送死呢?”魏玠殘忍地笑了。

孟晚溪順從地垂眼應道:“魏大人說的是,我記住了,不過……”

“嗯?”

就“不過”這輕輕兩個字,引起魏玠不滿。

她仍舊道出自己的想法,“煙雪在我身邊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我與她很聊得來,且她擅長歌舞,路上相伴著解解悶也好。”

魏玠沒有回答,又盛了湯送到她嘴邊。

她聽話地喝下,瞄了眼魏玠。

眉眼間沒了剛才那股戾氣,笑容也變得溫柔可親。

他陷在旖旎的美夢中,把一切恩愛夫妻的幻想都投射在她的身上,然而他的這片“真心”卻沉重地叫人窒息。

如果畫中人在魏玠的身邊,隻怕也必須循著魏玠的安排活著,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超越魏玠允許範圍之外的自由。

他做的每一件事,皆是滿足自我的算計。

大半碗湯下肚,魏玠終於開口,“好。”

孟晚溪暗暗鬆了口氣。

魏玠放下碗勺,瓷器碰撞的聲音清脆地回**在孟晚溪的耳中,“煙雪的背景,我會叫人再查一遍。”

孟晚溪剛放下的心,又猛然跳起,故作輕鬆地應道:“也是,好叫魏大人徹底放心。”

魏玠如墨般的眼眸向她瞥來,在素淨的小臉上轉悠過幾圈。

“魏大人?”孟晚溪被他觀察的煩了,抬頭正大光明地給他看個夠,“飯菜快涼了。”

“說起來,”魏玠重新拿起筷子,“接下來越往北去,天氣越是冷,積雪遠比京城、湘州一代厚,你要千萬當心,別著涼了。”

孟晚溪順勢把話題岔得更遠,“接下來要去哪個州城?”

“榕州。”

清冽的嗓音,勾起孟晚溪對榕州唯一的記憶,臉色微微一變。

“怎麽了?”魏玠很敏銳地覺察到她的神色變化。

孟晚溪想起上一世,明年三月份會從榕州傳來消息,說是當地莫名其妙地突然爆發瘟疫,估算染病之人有兩三萬之巨,且來勢洶洶,直逼周邊州縣與京城而來。

朝野震動,榕州刺史為了不引發大禍,下令放火燒城,不管染沒染病的百姓全部喪身火海。榕州刺史自覺愧對朝廷與百姓,投身火海,與四五萬百姓死在一起,此後曾經還算富饒的榕州成了誰也不敢踏足的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