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寒低頭看見蘇棲遲拿著剛被他丟下的火箭筒,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頭頂的盾牌像傘一樣驟然收攏,與此同時蘇棲遲舉起的火箭筒對準了死亡蠕蟲大張的嘴,幾乎將炮筒都懟進了它的嘴裏,一股腥臭的風迎麵襲來,蘇棲遲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果斷扣下扳機——

“轟!”

炮彈結結實實炸進了死亡蠕蟲的嘴裏,血花與碎肉在離兩人極近的距離炸開,彌寒抬手勾住蘇棲遲肩膀,把人塞進自己懷裏護住,同時再次張開盾牌,及時擋住了漫天碎肉,才沒讓兩人成為曆史上第一對“享受”死亡蠕蟲血浴的人。

爆炸帶來的衝擊將越野車往前推出十來米。

彌寒低頭,衝蘇棲遲吹了聲口哨,笑道:“不錯嘛蘇先生,沒想到咱倆還挺有默契。”

因為剛才彌寒保護的動作,讓兩人的姿勢變得十分曖昧,就像彌寒正在擁抱蘇棲遲一樣,他的呼吸間滿是彌寒身上冷冽的氣息,兩人的距離那麽近,近到蘇棲遲甚至能看見彌寒瞳孔中自己微微驚愕的倒影。

包明明開著車,看了眼後視鏡,叫道:“別騷了寒哥,後麵還追著一隻呢!”

彌寒看都沒看他一眼,鬆開蘇棲遲,衝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棲遲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蹲下身利落地重新填彈。

彌寒扔掉手中沾滿血和碎肉的盾牌,蘇棲遲舉起火箭筒從沒了車頂的越野車中探出身,瞄準了追在身後的另一隻死亡蠕蟲。

隨著一聲巨響,窮追不舍的死亡蠕蟲終於倒了下去。

包明明朝後看了一眼,激動地問:“死了嗎死了嗎?”

“沒有,那玩意血條厚的很,再來兩下還差不多。”彌寒說著彎腰重新看向車座下,片刻後不爽道,“包明明,你就帶一個火箭筒就算了,怎麽彈藥也隻有兩發?”

包明明辯駁道:“說好了今天就隻是來給鄭合收屍,誰知道會遇到死亡蠕蟲這麽麻煩的東西?”

彌寒咋了咋舌,扭頭看向旁邊的蘇棲遲,對方已經把火箭筒扔在一旁,正看著自己的雙手發呆。

彌寒一把抓過蘇棲遲的手放在自己麵前,那人皮膚白皙,手指幹淨修長,指甲圓潤整齊,掌心、虎口和食指上都有薄繭,這是一雙經常握槍和戰鬥的手。

蘇棲遲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卻被彌寒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彌寒將他的掌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問:“看什麽呢?”

蘇棲遲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起來:“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奇怪什麽?”彌寒鬆開他,自問自答道,“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卻本能地會使用武器,會戰鬥?”

蘇棲遲忙不迭地抽回手,點點頭,那模樣活像被惡霸調戲了的小媳婦。

彌寒沒來由地心情大好,說道:“這是好事,不然昨天你就已經死在沙漠裏了,至於記憶,以後再慢慢想也來得及。”

蘇棲遲卻皺著眉道:“我總覺得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彌寒臉上的表情不易察覺地一僵,回想起離開前去見喬冰時的情景。

“你說你昨晚帶回來的那個人叫蘇棲遲?”喬冰坐在鬆軟的大沙發上,兩條被牛仔褲包裹的長腿隨意交疊著。

彌寒點頭道:“是,名字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我昨天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沒想起來,畢竟距離我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已經過了十年。”喬冰將手肘撐在沙發兩側的扶手上,說,“十年前有一次出任務的途中,我偶遇了安平城城主胡不悔,跟他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告訴我自己最近新收了個養子,名字就叫蘇棲遲。”

彌寒一愣,他自己也是在十年前被喬冰從外麵撿回來的,如今聽到有人和自己有相似的遭遇,一時間不由得心有戚戚。

喬冰繼續說:“如果你帶回來的那個人真是胡不悔的養子,那以他失憶的狀況來看,我懷疑胡不悔很有可能出了什麽事,也許與最近接連有‘城’遭到成群S級異種襲擊有關,所以在今天找到鄭合的屍體後,我希望你們直接去安平城,確認胡不悔和安平城現在的狀況。”

包明明做賊似的用眼睛不停往後座瞟,不明白為什麽剛才氣氛還不錯的兩人突然就都沉默了,於是問:“寒哥,我們接下來怎麽回基地?要繞一圈嗎?”

“不回了。”彌寒說著大剌剌往後座上一靠,一輛傷痕累累連車頂都沒了的越野車硬是被他坐出了敞篷跑車的氣勢。

包明明一愣:“啊?”

彌寒一本正經道:“在基地使用異能鬥毆,違反了規定,還回去做什麽?幹脆順勢跑路得了。”

包明明:“……”

這也不是彌寒第一次違規了,反正事後頂多是受到老大一頓“愛的教育”,彌寒皮糙肉厚,平時壓根不當回事,今天怎麽會突然想要跑路?

包明明覷著彌寒的表情問:“寒哥,你認真的?”

彌寒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開玩笑的。”

“…………嗬嗬。”包明明的眼角抽了抽,幹笑兩聲,寒哥你的玩笑真的有夠難笑。

“去安平城。”彌寒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蘇棲遲的表情,“臨走前老大給的任務,讓我們去安平城。”

不過對方並沒有什麽太大反應,就像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一樣。

倒是包明明立馬歡呼雀躍了起來:“安平城!就是現今最繁華的大城之一的安平城嗎?太好了,我還沒去過呢!”

彌寒被他吵得腦仁疼,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低斥道:“小聲點包明明,你能不能向你阿遲哥哥學學,也稍微矜持一點?”

說完一轉頭,就看見蘇棲遲用一種要笑不笑的眼神看著自己。

陽光沒有了車頂的阻擋,恣意地從斜上方灑下,正好落在蘇棲遲側臉,又隨著他抬頭的動作盡數流進他明亮的眼底。

太閃耀了。

這個想法不可抑製地出現在彌寒腦海中,他覺得自己活了二十來年,從來沒有見過一雙眼睛能與眼前這人相媲美。

彌寒手忙腳亂地收好自己**漾的心神:“看什麽看?誇你呢。”

蘇棲遲一臉“哦~”的表情移開了目光。

彌寒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幹,他清了清嗓子,扭臉對包明明說:“從這裏到安平城最起碼要走五天左右,我們需要在中途添加一些補給,最好能再換輛車。”

包明明還處於要去安平城的興奮中,沒發現彌寒在說這句話時那種可疑的略帶緊繃的語氣,當即拍著胸脯道:“放心吧寒哥,我會留意的。”

雖然包明明有時候看起來有點缺心眼,但在尋路這塊還是十分靠譜的,他一路平穩地開著這輛破越野車,並在天黑前順利地找到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這座城有個寓意十分美好的名字,名叫流芳,光聽名字可能會讓人覺得十分高大上,但其實它隻是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城。

在這個時代,有實力的大城畢竟是少數,有限的資源大多數都掌握在強者的手裏,願意保護弱者更是少之又少,於是那些得不到庇護的人就隻能聚集在這些小城之中報團取暖。

他們一般沒有什麽可靠的可以抵禦異種的方法,也養不起護城的軍隊和能人異士,就像末世洋流中的一葉小舟,出現的快,消失的更快,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麽太大的浪潮,就能輕易把他們拍得支離破碎。

流芳城城門緊閉,高高的城牆上站著幾個端槍的守衛,老遠就看見一輛越野車朝他們駛來,登時如臨大敵。

直到車輛駛近了,他們才發現這輛車似乎遭遇過什麽嚴重的攻擊,車身的一側凹進去一大塊,整個車頂就像被什麽硬生生扯掉了一樣,真難為它淒慘成了這樣還能正常行駛。

越野車在城門前停下,從駕駛座上跳下來一個戴藍色頭巾的少年,城牆上的幾名守衛立馬把槍對準了他。

一般像這種小城,因為沒有充足的自保手段,防備心都很強,也比較排外。包明明對此十分了解,當即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然後又簡單說了下他們的來意和訴求。

城牆上的守衛將信將疑地聽完,然後問:“車上那兩個和你一起的?怎麽不下來?”

包明明扭頭朝車裏打了個手勢,接著車門打開,首先下來的是一個身高超過一米九,體型強健的銀發男人,接著是一個身形挺拔,容貌俊美的青年。

青年那邊的車門已經變形打不開了,隻好從銀發男人那側下車,跨出車門的時候銀發男人還十分紳士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守衛一看三人的身上的氣質就知道來者肯定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那個銀發的男人,雖然舉手投足間都好似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散漫,但依舊無法掩飾縈繞在他周身的那種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殺伐氣。

本著防患於未然的想法,守衛正要拒絕,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把城門打開,放三位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