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 蘇先生……”

熟悉的聲音讓蘇棲遲回過神:“啊?你說什麽?”

從回來後這已經是蘇棲遲第n次走神了,彌寒頗為無奈地看著他。

蘇棲遲低下頭:“對不起。”

溫暖的掌心貼上他的額頭,彌寒傾身問道:“你沒事吧?生病了嗎?”

“沒有。”蘇棲遲說, “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

確定掌心觸摸到的額頭溫度正常, 彌寒才收回手問:“什麽問題?”

蘇棲遲看著彌寒的眼睛,自從他們在一起後, 彌寒每次看他的眼神都異常專注,狹長的眼眸裏幾乎全是自己的倒影。

半晌後蘇棲遲像是終於下了某個決定, 他站起身走到彌寒麵前,跨坐在他腿上, 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輕聲說:“我在想你為什麽一直都不碰我。”

彌寒伸手環住他, 笑道:“我什麽時候不碰你了, 現在不就正抱著你麽?”

蘇棲遲垂眸,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彌寒的呼吸明顯一滯,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蘇棲遲抬頭,暖黃色的燈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眸中, 令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顯得層次分明,眼中無法掩飾的愛意如同水麵的波紋般層層擴散開來,濕漉漉的,讓彌寒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在那雙眼睛裏溺斃了。

彌寒剛要開口,蘇棲遲勾著他脖子的手臂就突然加大了力道, 在他低下頭的同時, 柔軟的嘴唇遞了上來。

兩人雖然每天都睡在一起,但蘇棲遲其實很少主動, 他就像一隻矜貴的雪豹, 即使不主動做什麽, 隻要在彌寒麵前收起爪牙翻翻肚皮,都能讓他感到無比滿足。

因此彌寒還被這個突襲般的吻搞得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嘴角噙笑地收緊雙臂,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結束,蘇棲遲伏在彌寒肩頭,氣息有些淩亂,濕潤的呼吸噴灑在彌寒側頸,癢癢的。

“彌寒,我們做吧。”蘇棲遲說。

彌寒捋著他發絲的手一頓,半晌後發出一聲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頭疼地歎息:“蘇先生,你突然這麽熱情真的讓人很難招架啊!”

蘇棲遲猛然抬頭,明顯是誤會了彌寒的意思,當即就要從他身上下來,但剛抬起身就又被彌寒扣著腰拉了回來。

彌寒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隻手托舉著他,另一隻手捏住他的後頸強迫他低下頭,咬住了他的嘴唇。

這個吻明顯要凶狠很多,帶著撕咬般的力度,讓蘇棲遲發出一聲難耐的喘息。

蘇棲遲被彌寒放在**,緊接著彌寒就覆上來壓住他,讓他在柔軟的被褥間陷得更深。

凶狠的吻離開他的嘴角,來到下巴、脖子、喉結,彌寒抬起頭,眼睛裏帶著興奮的光芒。

彌寒狠狠閉了下眼睛,才把那種幾乎要讓他失去理智的興奮壓了下去,啞著嗓子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可是我不想讓你疼。”

蘇棲遲呆呆地看著他說:“我不怕疼。”

彌寒深深地看著蘇棲遲,他的表情還算冷靜,可視線中卻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幾乎要將蘇棲遲融化。

半晌後他才艱難地開口道:“難受要告訴我。”

蘇棲遲點點頭,再次主動貼了上去。

接下來的一切都讓蘇棲遲感覺像是在做夢,彌寒很溫柔,並沒有讓他感覺有多難捱,兩個人的溫度在這方狹小的空間裏交融,逐漸攀高,一刹那蘇棲遲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脫離了身體,越飛越高。彌寒粗重的呼吸噴灑在他耳邊,一遍遍叫著他的名字:“蘇棲遲,棲遲,棲遲,我愛你……”

這似乎是彌寒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像一塊石頭砸進蘇棲遲心裏,擲地有聲。

蘇棲遲的身體和心都軟得一塌糊塗,隻能下意識緊緊抱住彌寒,恨不得就這樣和他永遠融為一體。

快天亮的時候彌寒終於睡熟了,蘇棲遲睜開眼睛,輕輕挪開對方摟著自己的手臂,剛坐起身,腰臀部那種隱秘的酸痛就讓他險些重新摔回**。

他側過頭看向熟睡的彌寒,目光貪婪地就像要把他的五官深深刻進心底最深處,然後他俯下身在彌寒額角印下一個輕吻,才悄悄爬下了床。

腿還有些軟,蘇棲遲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你還是決定要聽我的了嗎?”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海幽魂似的出現在蘇棲遲身邊。

對於他的出現蘇棲遲倒是沒表現出多少驚訝,他點點頭:“我真的很想和彌寒就這樣生活一輩子,但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有些事既然選擇了我,那就不能一味地逃避。你說得對,0號實驗體不會放過我,我可以永遠躲下去,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無辜的人因我喪命。”

“那走吧。”小海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他在哪裏。”

蘇棲遲沒有立刻跟上,他微偏過頭,似乎是想最後再看一樣他和彌寒一起生活了一個月的小屋,但最後還是放棄了,所以他也沒看見彌寒正站在窗口,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駕車離開。

蘇棲遲剛出門,熟睡的彌寒就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神清明,沒有半點剛睡醒的影子。他站在窗前,看著越野車的尾燈在夜色中漸行漸遠,兩頰因為太過用力而突出了一塊,被陰影遮蓋的臉上看不清喜怒。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告訴彌寒他會愛上一個人,他一定會覺得要麽是那個人瘋了,要麽就是自己瘋了,可現在他卻因為蘇棲遲的離開而在此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究竟有多愛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心髒都好像已經跟著那個不辭而別的身影離開了自己的胸腔。

片刻後彌寒回到臥室,從抽屜裏掏出一個定位器,看著上麵的紅點一閃一閃地朝某個方向移動,撐在桌邊的五指緊緊收攏,隻聽“哢嚓”一聲,巴掌厚的桌沿竟被他生生掰斷了一塊。

蘇棲遲以為小海會帶他回到安平城,但沒想到小海帶他去的卻是一座名為“赤霞”的城。

赤霞城也是末世十分有名的大城之一,這裏最出名的是它的科研水平,關於晶核可以代替電能的研究最早就是出自赤霞城的研究院。

蘇棲遲曾經跟著胡不悔來過這裏,那時候赤霞城還很繁榮,有很多其他城沒有的機械和特產。

但如今高聳的城牆已經塌了一半,城門大敞,一眼望去滿地焦黑。

昔日繁榮的城池業已成了地獄,不由得讓蘇棲遲又想起了安平城。

青石板鋪成的地麵幾乎被血染成了黑紅色,細看還能在角落裏發現零星慘白的骨頭,看樣子也是被襲擊很久了。

蘇棲遲和彌寒與世隔絕地生活了一個月,竟不知這慘劇是何時發生的。

S級異種三三兩兩地蹲在斷壁殘垣的陰影處,警惕地盯著蘇棲遲的車輛緩緩駛入城中,奇怪的是它們似乎並沒有要襲擊他的意思。

蘇棲遲把車停在城中的廣場上,讓小海留在車上,自己從車上下來,城裏的異種開始向他聚集,很快便把他圍在了中間。

蘇棲遲絲毫不懼,指著麵前一個身高將近三米,長得就像猩猩和章魚結合體的S級異種說:“我知道0號實驗體就在這裏,帶我去見他。”

那異種似乎壓根聽不懂人話,戳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小海從車上爬了下來,拽了拽蘇棲遲的衣袖,示意他把自己抱起來。

蘇棲遲照做了,小海仰起頭,跟異種對視了幾秒後,異種終於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叫聲,轉身朝一棟方方正正的建築走去。

“走吧,跟上去。”小海對蘇棲遲說。

蘇棲遲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和異種溝通?”

“嗯,溝通還是可以的,但是控製就不太行了,我現在沒有0號實驗體那麽強的精神力。”小海說到這,突然又說,“就到這裏吧,把我放下來。”

蘇棲遲把他放下,疑惑地問:“怎麽?”

小海說:“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讓0號實驗體知道我也來了。”

說完小海就像一陣霧一樣憑空消失了。

沒過多久異種就帶著蘇棲遲來到建築前,蘇棲遲見過這棟建築,這裏是赤霞城的科研基地,蘇棲遲猜測襲擊這裏十有八九是申華文的主意,因為這裏儲存著赤霞城所有研究資料和各種高級設備,都是能讓申華文垂涎三尺的東西。

基地原本潔白的外牆如今已經被血汙染成了髒兮兮的顏色。

異種把他們帶到地方就離開了,蘇棲遲剛要推門,大門就自己打開了,於是蘇棲遲走了進去。

跟外麵的慘狀不同,研究基地內部倒是異常整潔,時不時能看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步履匆匆地從一個房間進入另一個房間,就好像外麵發生的一切都與這裏無關。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瘦高男人正在門口等他們,一看見蘇棲遲就麵無表情道:“蘇棲遲先生,申博士和黑袍先生已經在會議室您了,請跟我來。”

蘇棲遲跟了上去。

會議室在大廳左邊,白大褂推開門,示意蘇棲遲申華文他們就在裏麵,自己卻沒有進去,等蘇棲遲進入會議室後關上門,就獨自離開了。

0號實驗體坐在長長會議桌主位的位置,臉上戴著漆黑的麵具,看不見喜怒,旁邊坐著申華文,當初被蘇棲遲扯斷的手臂已經重新接上,他看見蘇棲遲倒是顯得異常激動,那樣子就像恨不得把他當場五花大綁,立馬送上實驗台。

在申華文身後還有站著兩個保鏢一樣的家夥,一男一女,男的又矮又胖,女的臉很長,全都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你果然又恢複了人形!”0號實驗體難聽嘶啞的聲音響起,雖然看不見表情,卻能從聲音裏聽出他的興奮。

“我聽說你們在找我。”蘇棲遲目光冰冷地從在場所有人臉上依次掃過,最後落在0號實驗體身上,“讓他們都出去,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出去。”0號實驗體說。

申華文當即反對道:“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們就應該……”

話還沒說完就被0號實驗體打斷了,他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出去!”

申華文咬了咬牙,從座位上站起身,朝外走去,在經過蘇棲遲的時候還充滿怨憤地瞪了他一眼。

蘇棲遲視而不見,等會議室門再次打開關閉後,0號實驗體才緩緩開口道:“說吧,你想和我說什麽?”

蘇棲遲開口道:“你想要我的身體,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0號實驗體發出一聲怪笑:“你在我的地盤和我講條件?”

蘇棲遲卻不以為然道:“雖然這裏是你的地盤,但我如果想要離開,也不是不可能,再說就算我真的走不了,也肯定會拚死抵抗,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一具斷手斷腳的身體吧?”

0號實驗體沉默了半晌,戴著手套的手指不耐煩地敲了敲桌麵:“什麽條件,說說看?”

“第一,不準再襲擊其他城;第二,不能再傷害和我有關的任何人……”蘇棲遲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第三,事成之後殺了申華文。”

0號實驗體敲桌子的手一頓:“沒想到你這麽恨申華文。”

蘇棲遲反問道:“他毀了我的一切,我不該恨他嗎?”

0號實驗體哈哈笑了兩聲,站起來說:“我答應你。”

0號實驗體走出會議室,對守在門外的申華文說:“去準備吧,他同意了。”

申華文皺著眉看向蘇棲遲,似乎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妥協了,不過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0號實驗體披著黑袍的身形很高,幾乎和彌寒身高差不多,讓蘇棲遲恍然有種在和彌寒並肩前行的感覺,才分開沒多久,他已經開始想念彌寒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間位於走廊深處的房間。

這個房間很大,被透明的強化玻璃分割成了三個部分,第一部 分是進門處的一道走廊,另外一邊則被均勻分割成兩塊,裏麵都擺滿了各種儀器,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儀器間忙碌著,申華文進門後也加入了進去。跟在他身後的一男一女則像兩個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在了大門的位置。

蘇棲遲走到0號實驗體身邊問:“你難道就不怕申華文在實驗過程中做什麽手腳嗎?”

“他不敢。”0號實驗體輕蔑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守在外麵的那些異種將會失控,你覺得憑借他那把老骨頭和門口那兩個廢物,能活著逃出去嗎?”

蘇棲遲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後冷不丁地問:“你還記得彌寒嗎?”

“彌寒?”0號實驗體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但片刻後他卻問,“是誰?”

蘇棲遲想了想又問:“那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我是0號實驗體。”他低下頭,像是在透過麵具上的眼睛“看”著蘇棲遲,“雖然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麽,但都沒有用,至少現在都沒用,所以別想耍花樣。”

蘇棲遲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種可悲的神情。

那一瞬間0號實驗體突然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憤怒,雖然他沒有實體,但蘇棲遲那種如有實質的眼神還是看得他如芒在背,於是他伸出手掐住蘇棲遲下巴,硬生生地把他的腦袋轉向了另一邊。

這時準備工作皆已就緒,安裝著實驗台那邊的白大褂依次退了出來,在申華文的指示下蘇棲遲和0號實驗體走了進去。

他們先是搜了蘇棲遲的身,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武器,然後才示意他在實驗台上躺下,把他的四肢、脖頸和身體固定在實驗台上。

兩個白大褂忙忙碌碌地在他身上貼上電極片,一隻戴著橡膠手套的大手摸到了他的後頸,下一秒他隻感覺後頸突然一痛,就像被狠狠紮了一下似的,但那隻手很快就離開了他的身體。

準備就緒後最後兩個白大褂也退了出去,0號實驗體看著像條魚一樣被綁在實驗台上的蘇棲遲,忽然笑出了聲。

蘇棲遲沒有搭理他,他被綁的很難受,曾經被申華文在身上做各種實驗的痛苦記憶再次襲來,讓他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和神經。

“接下來我會用電擊摧毀他的意識。”申華文麵朝他們站在對麵的玻璃後,聲音從擴音器傳來,“0號實驗體和他異能類似,腦電波更容易同頻,隻要找到相同的頻率你就可以用自己的意識侵占他的身體了。”

0號實驗體點了下頭,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怎麽回事?”申華文對於實驗被打斷感到十分不悅,他衝門口的兩人道,“099,140出去看一下。”

那兩人應了一聲,出去後沒過多久,實驗室大門就“砰”地一聲被推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狼狽地從門外衝進來,神情慌亂地大叫道:“有人,有人闖進來了!”

話音剛落,那人就突然飛了起來,一頭撞在玻璃牆上,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便摔暈了過去。下一秒一個手握雙刀的高大男人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申華文臉色一變,隻見那人隨手一甩,刀鋒上不斷往下滴落的鮮血就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留下兩串鮮紅的血痕。

沉穩的腳步在一步步逼近,蘇棲遲的心髒忽然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他渾身上下都被綁得動彈不得,隻能盡量歪著腦袋看向走廊的方向。

很快,一雙修長的腿就出現在了蘇棲遲的視野裏,蘇棲遲的視線隨著那雙腿緩緩上移,心髒聒噪不已,好像下一秒就要衝破胸腔飛出去。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令他無比愛戀和思念的臉。

彌寒受了不少傷,臉頰和嘴角都沾著泥和鮮血,研究院外有那麽多異種,可想而知彌寒從城門到這裏到底經曆場了什麽樣的惡戰。

他就像一隻剛經曆過修羅場的惡鬼,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場,但是他看向蘇棲遲的眼神卻是那麽溫柔。

這一刻蘇棲遲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鎮定,他嘴唇顫抖地叫了聲彌寒的名字,甚至都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叫出了聲:“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彌寒嗤笑一聲說:“就你那每天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差把‘我有貓膩’四個字寫在臉上了,還真以為我是傻子看不出來嗎?”

“每次占完我便宜就跑……”彌寒邊說邊伸出一隻手,在蘇棲遲麵前的玻璃上留下一個帶血的手印,惡恨恨地說,“蘇棲遲,你可真是個渣男!”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崽崽不知道申和實驗體跑了的BUG在38章,稍微改了一下。